尽管解释的态度都很是恳切，可辜远的脸色依旧难看得紧，且对他的话明显顾忌了许多。文常山笑僵了脸也不能停，反而语气越发地真诚。
“是真的，小远。陆征那条线保密程度非常高，由最上面直管，我的级别还够不到。所以才闹出了这种乌龙。
也直到昨天，上面下达了让你来寻找失联陆征的指令，我这才……。可惜，还没来得及接头，你就昏迷了。
而且他的身份也实在特殊。太细的我不能讲，总之他如果出了事，怕是要省部领导都得牵连进去。”
辜远听完后，简直要为这突发性的戏剧转折而失笑，他压下心中的诘责巨啸，嗓音暗哑地问道，“所以，这件事对我会有什么影响？又或者已经对我产生了什么影响”
“没有，没有。”
文常山连忙斩断了辜远自暴自弃的倾向。
“小远，不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前因后果报告了上去，上层领导也自担了所有责任，所以，你不要有丝毫的担心。只是目前，地牢的位置实在太隐秘了，我们对其掌握的资料少之又少。
如果没有熟悉可靠的引路人提前确定好方位，我们大部队贸然进入搜寻，一定会打草惊蛇。而且伏龙市这帮人，被清剿行动已经打击成强弩之末。任何动静都可能造成鱼死网破的局面，对陆征的营救只会雪上加霜，稍有闪失他就会埋骨其中。
这个结果，我们不论从哪方面都无法接受。”
“呵，”辜远凉凉地冷笑出声，“所以呢？你们自己搞出的乌龙，最后还想让我来给你们擦屁股？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们一个个头上的那顶乌纱帽！”
“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不要说这种负气的话了。”
文常山无奈地长长叹息着，带着回忆神色地继续道，“小远，伏龙市是个什么鬼地方，你比谁都清楚。在你出生之前，它就黑暗了上百年的时间，任风吹不到任雨打不灭。在你出生之后，几乎每一天都如身在炼狱吧！
这里，没有道德约束，无视法律制衡。男男女女只为了**与私心，随时随地都可以践踏人命、涂炭生灵。让善无生存之地，让恶汲养疯长。
辜远，我不想从思想上绑架你什么。可是，我们几代人的血洒在了这里，总要他们忠魂安息吧！况且已经胜利在望，我们不能容许更多的牺牲了。
我不怕承担责任，更不怕头上的帽子被摘下。我想，我身边每一位入局的同志，无论在明在暗都是如此。诚然陆征的身份非同一般，可跟他系在一条绳上的各级别同志们，都同样重要，比如你。
没有一人该被牺牲，问责都只是小事，那些还隐藏在陆征身上的情报才是最不可估计的损失。它们对后期犯罪集团的指证以及定罪至关重要。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也会满盘皆输。所以，辜远，即使你已经完成任务，但我仍旧需要你。”
辜远按着胸口隐隐作痛的地方，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文常山的话语声，嗡嗡作响。那般的语重心长，他这三年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这回他的病床前，一次便是他们相遇的梵香山。
那天，他在寺庙后院的竹林里被文常山早有预谋地“策反”。
也正是在那天开始，他空洞麻木的灵魂终于得到了救赎，也懂得了那句“身在炼狱，心在桃源”的真正含义。
他虽还每日游走在伏龙市的黑暗势力之中，过着打打杀杀的生活，状似与过往别无二致。可不同的是他解绑了更轻盈自由的心，不同的是他眼睛里重新聚焦的光，不同的是他望向天空时不再失落的神情。
而这一切，都是文常山带给他的。
从脱出娘胎起，他就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一直活在伏龙市的这片罪恶泥沼之中越陷越深、不得解脱。这多年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唯有文常山，向他伸出了逃出生天的橄榄枝。
所以，怎么能让他失望呢？又怎么能让自己失望呢？
缓缓扯下手背的输液针，辜远看着冒血的针孔，连擦拭的力气都省掉。他直接从病床上起身下地，走到门后的衣挂那里，赫然有一身男装挂得整整齐齐。
辜远淡淡地扯了下嘴角，奚落道，“知我者老文也！”
把那合身的男装穿好，手习惯性地插兜时，却摸到两件东西。拿出来一看，一张叠得平平整整的书写信，以及一个微型定位器。
「小远，对不起，原谅我再一次利用了你弥足珍贵的善念。
我明知当初让你选择一个替死鬼脱身时，你都瞻前顾后不肯答应。现在知晓了陆征是我们的同志，你更不会坐视不理。因而我早有准备。
这次是我的失误，是整个公安系统的失误，你如此无辜，本不应该再被牵连其中。可是，对不起，小远，还是要让你再次涉险了。但是，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等你回来，我给你大摆筵席，还要陪你痛快喝酒到不醉不归！」
“哼，”辜远看完后轻蔑地冷哼了声，吐槽道，“老文头，酸词酸调的，还说什么大摆筵席，摆给谁吃啊！等这次事了了，我一定离你远远的，你就跟狗去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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