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人哭叫着逃命跑走了。
谢未没追也没拦，只看着蚂蚁人很快消失不见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至于乐渊渟，从这该死的蚂蚁人对他出言不逊的时候，他就很想一指头捏死他了，只是后来看谢未兴致盎然的样子，才勉勉强强让他收了手。
现在看着蚂蚁人慌乱逃跑的样子，乐渊渟心里哼笑了一声，指尖一抬，小细腿飞快挪动的蚂蚁人就发现他飞了起来，以一种对蚂蚁来说十分恐怖的速度飞远了。
谢未：“……”
他无语地看了乐渊渟一眼，“幼稚。”
乐渊渟只当没听见，看了眼天上的月亮，背着手冷静道，“奇巧淫技罢了。”
谢未只淡定伸手摸了摸被揣在兜里的烟雾小黑豹。
乐渊渟：“……”
既然已经到了妖怪们的地界，谢未干脆就把小黑豹放了出来，小黑豹在空中绕着谢未愉快飞了一圈，然后悠悠落在了谢未的肩膀上。
“说起来，我给你的小猫呢？”
谢未回想起来，好像从小猫送给乐渊渟开始，就没见他带在身边过。
小猫自然是还在的。
和自己给谢未的烟雾小黑豹不一样，小黑豹里被他偷偷留了一丝自己的灵识在里面，说是他的分丨身也可以，这小白猫却只是谢未单纯的用自己的灵力幻化而来的，谢未不在的时候可以用来睹物思人，但是本人就在他身边，他当然不会还把死物拿出来了。
但是谢未都问到了，乐渊渟抬手，拢在他的掌心里小白猫立时仰起头，细声细气地“喵”了一声。
也学着谢未那样将小白猫放在肩膀上，乐渊渟看了看谢未又看了看自己，一种奇异的满足感让他整个人脚步都有些发飘。
“走吧。”
谢未跟着乐渊渟往树林深处走，或许知道了这个地方是蚂蚁人口中的山主剪纸出来的之后，谢未再看周围就很明显能察觉到不对了。
天上的月亮自然不必说，月初的银盘挂在天上，任谁也知道不对劲。
随着他们往前走去，周围的树林草木，全都是一模一样的，每一棵树的距离，每一条枝干的朝向，包括每一片树叶的纹路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再往远处看去，朦胧月光掩映下的远山与星河，更是呈现出了水墨画般的质感，只是因为在夜晚才不算太明显。
随着两人往里深入，如水的月光更加浓稠了起来，谢未忍不住伸手揽去，指尖竟像是碰到了沁润的水流一般被打湿了。
树丛开始褪去，一条在月色下泛着银光的平静河流出现在了谢未和乐渊渟的面前。
谢未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条河——
竟是天上的月光从周围流泻下来的！
比起河流，这更像是一块巨大的银色镜子，无数的妖怪提着各式花灯从河面上走过，而在这条河的对面，高高的城门矗立着，上面挂着篆体的“招摇城”三个字，谢未看了好半天才认出来。左右城墙绵长得仿佛没有边界，和月光几乎融为一体的淡银色灯笼挂在城墙上，正随着风左右轻晃着。
城门口站立着几个穿着盔甲拿着长枪的守卫，而从河这边走过去的妖怪们都在城门口一一排着队，向守卫交过什么东西之后才被放进去。
谢未神识忍不住凑近了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结果在靠近的一瞬间，就好像被人发现了，他感觉自己在被发现的瞬间陷入了另一团柔软里面，而对方也很温柔，只连着包裹着他的柔软将他轻轻抛了回去。
……似乎还顺便揉了一把小白猫柔软的毛毛。
神识回落的瞬间，谢未就发现自己被乐渊渟整个抱在了怀里，抬头就看到他沉着一张脸，盯着城门几个守卫神情肃杀。
感受着熟悉的气息，谢未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发现的一瞬间，保护他的人是谁。
他想抬手拍拍乐渊渟揽着他的手臂，结果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人禁锢着——乐渊渟把他抱得死紧。
谢未只能微红着耳尖，微仰着头在乐渊渟颈窝处蹭了蹭。
乐渊渟摸了摸谢未的脸，冰凉的指尖让谢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没事。”他对着乐渊渟甜甜一笑，“谢谢你刚才保护我呀！”
乐渊渟这才收回看着城门的视线，飘忽着落在谢未脸上，然后慢吞吞将他放开了。
“这里的主人不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些不成气候的小妖怪，不要随意用灵识窥探，容易被视作挑衅。”
谢未一脸受教地点了点头，虽然这次遇到山主脾气很好，要是下一次遇到脾气不好的，岂不是惹麻烦了。
“不过既然已经挑衅了，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先下手为强……”
乐渊渟喃喃着，直勾勾望向城门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更加邪性诡异。
谢未冷不丁都被他吓了一跳，在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以后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直接跳起来双手双脚缠上去抱住了乐渊渟，“别！！”
乐渊渟低头看了他一眼，十分自觉地反手抱了回去。
“我觉得山主其实没有生气，祂刚刚很温柔的。”谢未脸颊贴在乐渊渟胸口小声说着，细微的忧愁挂在那张玉一般的白净小脸上，“而且本来就是我先不对的，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来破坏妖怪集市的。”
乐渊渟假装正经地“嗯”了一声，双手不经意间将投怀送抱的小猫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就是想看看进门的时候这些小妖怪交的是什么东西，是要买门票吗？我们要是付不出来会不会被赶出去呀？”
这个问题问得让乐渊渟眉梢一挑，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他从没觉得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极墟都拦不住他，区区纸糊的城门还能耐他何？
但那样今天晚上谢未就没办法玩开心了，这和乐渊渟带谢未来的初衷相悖。
神识铺展开来，和谢未不一样，没有被任何存在发现，润物无声地侵入了整个剪纸世界。
所谓的招摇山自然不是山海经里的那一座鹊山之首，不过是架在荒山上的纸扎群山。
不过这所谓的山主确实有个有本事的，将整座纸山化作庞大的界域，可不是寻常小妖能够做到的。
谢未所感受到的汇聚成河流的月光，更是细微灵气的具现，别说是在现在称得上末法时代的年岁了，便是在几千年前仙妖正盛的时候，也能够算得上是洞天福地了。
能够不被人看做稚子抱金于闹市，这“招摇山”的山主，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
乐渊渟回过神来，见谢未仍是拧着小眉头，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谢未的脸，“别担心，我们之前可是遇到过一位向导的。”
谢未歪了歪头，后脑抵在乐渊渟肩膀上，抬头向他看去，“什么向导？”
乐渊渟意味深长一笑，朝着一个方向指了过去，“那便是了——”
蚁小黑是只蚂蚁精。
作为自然界里微小而又普通的蚂蚁来说，无论是生出神志还是修炼途中来自天敌何和自然的威胁都比其他妖物成精更要艰难许多。
但是蚁小黑却不一样，他幸运地出生在“招摇山”上，浓郁的灵气让他更早开智，山主的保护又让他没有任何危险顾虑，就这样顺顺利利的修炼化形。
而作为“招摇山”上出生的本地蚁，蚁小黑一直以本地妖自居，其他第一次来“招摇山”感到惊奇的妖精在他眼里，都是没见识的乡巴佬！
但是今天他似乎踢到了铁板了。
想到见到的那个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的，穿着奇怪黑衣服的男人，蚁小黑就忍不住一哆嗦。
“小黑，真有人说自己是从丰安市来的？”
听到有人叫自己，自诩本地妖的蚁小黑瞬间站直了身体，他现在是正常人的大小，手脚也不是蚂蚁小细腿的模样，除了头顶两只触角以外，他看上去完全就是正常人的样子了。
蚁小黑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漆黑的脸上满是矜傲，在其他乡巴佬面前，他瞬间忘了之前穿着西装的乐渊渟，反而大声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还自称是从苍菏……”他有些艰难地复述了谢未口中从未听过的词，“什么苍菏小区！也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年来人类发明的海域新词。”
那妖怪就笑了起来，“那你遇到的是专吃负心人的柳叶女鬼，还是那个背着个棺材见人就杀的疯子？”
旁边又有妖围了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跟着起哄。
蚁小黑摇头晃脑地说了不是。
“或者你见到的是那把被诅咒了的魔剑，见人就问——”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学着谁阴森森的讲话，“你见过我的琴吗？”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都不是呢。”
一片笑声中，忽然有声音响了起来。
蚁小黑身体一僵，就听到来人以同样的快活语气开了口。
“是这个杀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的。”
“杀蚂蚁？听起来不厉害呀，而且以前也没听说过。”
“新关进去的吧，哎呀反正这些大恶妖都出不了丰安的。”
“那这是谁？”
有妖怪指向了笑得令妖发寒的乐渊渟，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谢未两人。
议论纷纷的妖怪们猛地回过头来。
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蚁小黑眼神发直，“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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