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主人是起夜巡视时发现的不对劲。
起火点就在船上的厨房,他发现起火的时候火势还不大,本来以为是厨房的人太过大意才引起了火灾,谁知等他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
船上日夜都有水手巡视,发生火灾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没人发现,那些值夜的水手仿佛被人下了迷药,一个个昏迷不醒。
他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见过了太多的诡异事件,一看便知是妖怪作祟。
这船上人多眼杂,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其中他知晓的捉妖人便是收方寻之托的公孙雪一行人,这才第一时间找来了他们。
“那妖怪什么来路?”
前些日子冰封万里,今天又来一个火势冲天,次次都是大招。
程遇青道:“我并未看清那妖怪的面容,只她一头白发在夜里十分显眼,凡她走过之地,便在瞬息间冻结成冰。”
“……是雪魄。”
如此明显的特征,除了雪魄不做他想。
“我与阿风也做此想,只是雪魄向来与寒冰为伍,火可以算是他们的天敌,从未听说雪魄还有控火的本领。”
黑色的浓烟充斥在整个客船之上,迎着江面的风,火势越发不可控制,抬眼间只有妖气弥漫,再无万里星空。
程遇青的阵法还能勉强支撑一段时间,只是若不尽快消灭雪魄,全船的人都要随客船葬身河底了。
公孙雪望着船尾的冲天妖气,对陆双鲤道,“阿鲤,你与程郎君留在这里守着百姓,我去船尾看看。”
陆双鲤自己都被浓烟熏的睁不开眼,还抽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行,我们除了知道那只妖怪的来历,连要怎么对付她都不知道,你去了等于羊入虎口,要去也是我或者是程遇青去。”
“阿鲤,我过去是万全之策,那妖怪路数不明,单凭魏郎君一人,恐难以支撑,我们唯有尽快找到解决办法,而这里百姓众多,你与程郎君是世上难得的高手,需要留在这里护着他们,以防那妖怪留了什么后手。”
天机老人手中有全天下最全的妖怪典籍,公孙雪虽然身手不如他们,但要比她们更加了解世上所存在的妖怪,而这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太多,他们两个留下来是最好的办法。
陆双鲤被她说服,放她离开。
公孙雪冒火前去,越靠近船尾,火中夹杂的寒冷就越重,她们之前已经准备就寝了,身上穿的全是寝衣,寒气之中又裹挟着渗人的妖气,冷到了骨子里。
冲天的妖气引起邪风阵阵,魏乘风站在那里,妖风鼓动着他的衣袍和黑发,对面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立在那里,身高九尺之余,隐约可见几分人形,如程遇青说的那样,浑身上下雪白一片,仔细看去,不止是头发,连眉毛都是白的。
“小子,交出玲珑珠。”
雪白一团的人声音嘶哑,分不清是男是女。
魏乘风赤手空拳,随身携带的长刀早已被白影冻成了一根冰柱无法使用。
他微微垂下眼,看着被他扔在一旁与船冻成一体的刀,睫毛与黑发上染了点点冰霜,再抬眼时,于冰天雪地之间杀意四起。
白影对他的杀意不放在眼里分毫,嘶哑的嗓音透着几分尖锐,仿佛被封死在密闭之地,在窒息前挣扎求生的人用指甲刮划木板发出的声音,有种令人脊背发凉的刺耳。
“小小凡人,你藏不住玲珑珠,速速交出来,我便饶你杀我部下之罪。”
魏乘风冷笑一声,“你那部下不堪一击,我看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没了刀对他并无影响,只是那刀对他十分重要,雪魄冻坏了他的刀,引起了他的怒火,只见他周身灵力四起,灵力之中带着些微诡异的力量。
那股诡异的力量引起气波震动,船身开始晃动起来。
他单手成爪状,飞身向雪魄袭去。
利爪撕破雪魄身前的空气,在雪白的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那妖怪丝毫不顾身上的伤口,不逃反而倾身向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雪白的脸上只有憎怒和怨恨,“好小子,竟然是你们,如此肮脏的血脉还存活于世,真是天不开眼。”
她说着话,又发出疯狂的怪笑声,撕心裂肺,仿佛即将大仇得报,“那我便替天断了你这血脉,免得你继续活着污了这干净世道。”
他咬牙切齿道:“休要辱我父母。”
即便他父死母不详,也没有人能在被别人污蔑与生俱来的血脉时还保持冷静,魏乘风脸色骤变,双目发红几欲滴出血来,浑身暴涨的戾气几乎要把他困在仇恨里。
公孙雪躲在暗处,看着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心惊不已。
那妖怪看着仿佛是要同归于尽一般,对魏乘风的攻击从不躲避,只一味的下杀手,偏巧魏乘风也是如此路数,不一会儿一人一妖已是满身伤痕。
她从雪魄开口要玲珑珠时便到了,前面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后面的话倒是听的一清二楚,若是平时的魏乘风,以他的警觉早就发现公孙雪的踪迹了,不会在她躲着这么久还没发现。
那妖怪原本还在找玲珑珠,却在被魏乘风伤到时,连玲珑珠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要了,只说他身上的血脉肮脏,还说他活着会污了干净世道,要替天灭了他。
从妖怪的话中她隐约猜到,那妖怪与前朝之人恐有深仇大恨,不知是魏乘风的父亲一脉还是母亲一脉。
两人打得惊天动地,仿佛要与天地同归于尽,本是来助魏乘风降妖的,可照如今两人的打法,她上去就是送命,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狂风大作,妖力四起,平静的江面上被掀起涛涛波浪,客船随浪涛上下翻动,甲板上的众人站立不稳,纷纷滚作一团,惊慌失措大哭起来。
程遇青用阵法凝成的结界还在苦苦支撑,他脸上逐渐冒出些汗来,朝着火势的方向输入源源不断的输入灵力,以加强结界的稳固来抵突然暴起的灵力。
陆双鲤护着百姓,腰间的玉葫芦飞在空中发出白色的光芒,笼罩着甲板上的众人。
“大家听我说,我的朋友已经找到了妖怪,不多时便能抓到她,咱们只要再撑一会儿,便能安全了。”
“船要沉了——”
“我们都要死了……”
“我不想死,我家中还有妻女等我。”
哭喊声乱做一团,生死关头,她的话没人听得进去,不得已陆双鲤只能自爆身份,“我乃当朝吏部尚书之女,银月楼楼主是我师父,我一定会带大家安全逃脱。”
朝廷命官和江湖势力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既是最大的诱惑,又是最大的忌惮,更何况吏部尚书是个不小的官职,而银月楼又是江湖鼎鼎大名的存在。
众人惊慌不已,却还是忌惮她的身份,逐渐安静下来。
陆双鲤看众人脸上含泪,又面带惶恐,继续到道,“我的朋友已经找到了妖怪的所在地,他们一定会抓到妖怪,解了此次危机,我们一定会让大家都安全上岸的,请相信我。”
公孙雪说过,陆双鲤是一个真诚的人。
她若想让别人信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性,也因她做什么都全力以赴,才更会让人对她放心。
她说的十分镇定,方才还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百姓在这时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也逐渐平复下来,缩在甲板上不再哭泣。
“大家都找东西抓住,与旁边的人都互相照看好,不要慌张。”
正说着,自她怀中飞出一件白色的东西,发着淡淡青色的光芒。
——是天水碧。
陆双鲤望着天水碧飞走的方向,回头与程遇青对视一眼,“那妖怪竟到了要公孙姐姐动用天水碧的地步?”
天水碧可是好不容易封印起来的,那妖怪已经到了要重新启用天水碧的程度?这不是相当于要同归于尽了吗?
公孙雪还不知道陆双鲤的想法,魏乘风跟雪魄打的昏天暗地,如此下去全船的人都撑不到救援的船只到来,就要被他们连累的全部死亡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设法引来天水碧,天水碧与玲珑珠同源,若是以天水碧假之,雪魄一时之间分不出真假,待她注意力被分散时,再借机除掉她。
鬼工球是用她的灵力封印,待她调动灵力时,鬼工球自陆双鲤出飞过来,浅青色的光芒引起了雪魄的注意力,公孙雪趁此机会朝魏乘风喊道,“郎君,快。”
她疾步上前,经过魏乘风的那把刀时,顺势用灵力化开了刀上的冰层,脚下勾起刀柄踢向魏乘风。
魏乘风从天水碧出现的那一刻便发现了她的存在,听到她的声音后退几步与雪魄拉开距离,长臂伸出接过长刀。
哪怕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也为他们创造了机会,雪魄转过头来,只见凭空跑出来一个散发女子,那女子飞在半空中手中结印,周身便有几十只粉紫色蝴蝶围绕着雪魄飞舞,蝴蝶的磷光闪闪滴落,落在她雪白色的长发和脸上。
雪魄看着纷飞的蝴蝶,恍惚的伸手去触碰蝴蝶的翅膀,小心翼翼似幻觉一般,一时之间竟失了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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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女娲祭典(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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