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娘子也是可怜人,被人谋害不得善终,连尸体也被人丢弃,不能入土为安。”
卖花娘子被她囚住之后,嘶声力竭控诉对他们的仇恨,他们这才知道,那支腊梅其实就是她栖身的地方,船上的客人中就有杀害她的凶手。
她这次上船就是为了复仇,复仇之后她离死期也不远了,原想着在复仇前,能把栖身之所交给一个喜爱它的人,可谁曾想中途出了岔子,雪魄不知为何盯上了公孙雪。
再后面就出了火烧客船的灾难。
雪魄被魏乘风和公孙雪联手杀死,魏乘风重伤昏迷,水妖失了头领,也被消灭殆尽。
那支腊梅没有被大火烧死,最终还是枯萎了。
公孙雪长叹一声,“也是我自己没有防备,差点教那水妖得逞。”
其他人也觊觎宝物,一个天水碧就引得众人纷抢,怪就怪在雪魄的目的只是早已销声匿迹的玲珑珠,对近在咫尺的天水碧却完全不放在眼里,她身上肯定有什么秘密,可惜现在也不得而知了。
两人之间都没有再说话,魏乘风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要打破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能公孙雪来。
她抬手搭在额前,看着填上随风漂浮的白云蓝天,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郎君行走江湖多年,想必去过不少地方,可有遇到什么喜欢的好去处?”
魏乘风冷淡答道:“不曾。”
他自出生以来,身上背负的使命唯有复仇二字,早没有其他的心思去喜欢什么别的东西。
公孙雪歪头看他,“一个也不曾吗?”
魏乘风看着她洁白无瑕的脸,难得顺着她的话去思考,最终却还是摇摇头。
藏剑山庄的庄主是他姑姑,一介女流带着个孩子支撑起偌大的山庄,就是普通人家也会遭人欺凌,更何况藏剑山庄富甲一方,多得是人打山庄财富的主意。
他十四岁初入江湖,是为了追杀一个妄图潜入藏剑山庄的小贼。
山庄的财富由他姑姑守着,而他,唯有成为令人忌惮的存在,才能保山庄上下周全。
此后便一直为了山庄四处奔走,一开始遇到实力强大的人也经常受伤,后来时间久了,他的名声也闯出来了,成了别人口中的高手。
只是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能如此安静的在一个地方休息,更别提有什么喜欢的地方了。
“郎君去过那么多地方,即便不曾遇到喜欢的,想来也看到过不少令人心动的景色。”
公孙雪双眼含笑,“往后日子还长,咱们再多四处走走,总能遇上让人想长久住下来的地方。”
魏乘风看着她的笑,只觉自认识她以来,她仿佛一直这么笑着,被他们几人冤枉虽然也很委屈,却依旧好脾气对每个人。
他喉咙上下滚了滚,移开了双眼不再看她,只听她又道,“那日郎君重伤昏迷,我与阿鲤他们为你清理伤口时,发现郎君身上有许多陈年旧伤,那些也都是被妖所伤吗?”
江湖中也看背景,藏剑山庄在江湖有一席之地,除了财富之外,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捉妖世家,到了这一脉却独留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小孩子,要想支撑起门楣,相依为命的姑侄俩想来付出了不少。
“也不都是妖怪,还有些江湖势力。”
“人与人之间相争吗?”
“要想在江湖上有立足之地,多少要踏着旁人的鲜血扬名。”
公孙雪静静的看着他,谈起往事,魏乘风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连语气都很平淡,“江湖之上势力纷争不断,我遇到的第一个高手,便是翠羽宫的左右护法。”
“八年前被灭满门的翠羽宫?你们之间有很大的恩怨吗?”
“他们纵容手下往我姑姑身上泼脏水,便是玷污了藏剑山庄的名声。”
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说出一夜灭门的事迹,公孙雪心下震惊。
那时他才十五岁,刚踏入江湖不到一年,竟能一夜之间灭了翠羽宫满门。
从此之后,凡是对藏剑山庄不利的,一旦被他找上门,从来就没有活过第二天的,由于他行事作风冷酷狠厉,在江湖上便有了“活阎罗”的称号。
这些都是她之前看书时听朋友讲过的,穿越之后被关在宫里,又从师兄那里听到过这些传闻,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来,只觉得令人心惊。
他誓死维护藏剑山庄的威严,毕生以复仇为己任,能因为一句污蔑之言就灭人满门,她的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父亲已死,她便是他最直接的复仇对象。
真要算起来,她的身份比师兄和义弟还危险,他若知道她的身份,千刀万剐也说不定。
她在袖中用指甲掐着手心,强行镇定下来。
“我记得翠羽宫在江湖之上也算排得上名号,手下定有不少高手。”
“嗯。”
那次是至今为止他受伤最重的一次,藏剑山庄黄金万两广招天下名医,医治了整整二十一天,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后来又休养了足足半年才恢复。
自那日起,他在江湖上有了名号,遇到的高手也越来越多,受伤更是家常便饭,也算不得什么。
公孙雪在心中暗暗叹息。
他意志力远比旁人坚定,身体素质极强,独来独往,而且行事又无所顾忌,下手从不留情,难怪说他是最后的反派。
“郎君行走江湖,除了藏剑山庄外,可还有其他的心愿?”
魏乘风道:“替父报仇。”
“……”果然。
公孙雪老老实实住了嘴。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报仇,她就不该多问。
她知道他为了报仇什么事都可以做,但又希望他是心胸坦荡之人,复仇只找该找的人,不牵连无辜,这样的话,即便往后她身份暴露,也不要牵连到她的师兄和义弟,那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了。
小孩子们收获满满,公孙雪看天色不早了,便招呼他们回家。
如来时一般,依旧是一群小孩子簇拥着她走在前面,魏乘风不远不近地跟着,公孙雪看出来了,他不太喜欢跟小孩子相处。
日落西山,家家户户炊烟袅袅,闻着飘出来的饭香味,时不时还能听到家中的大人呼唤在外玩疯了的小孩子回家的声音。
那些小孩子就住在附近,送他们一个个回了家,陆双鲤他们还没回来,两人便在街上闲逛等他们回来。
夜晚的洺水更是热闹非凡。
华灯初上,集市上吆喝声、叫好声不断,声浪嘈杂,熙熙攘攘,酒肆里觥筹交错,茶馆里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铺子开了满街,连街边的小摊上也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们并肩而行,公孙雪自穿越以来,一直关在宫中,哪怕过年也只有师兄妹三人一起团聚吃顿饭,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古代集市的热闹。
挑担叫卖的小贩从她身边经过,她看得入神并没有注意到,魏乘风替她挡了一下,担子撞在他的伤口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她在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停下,那里卖着各式各样的傩戏面具,她拿起其中一副在脸上比划,转头看向身后的魏乘风。
“我们买几个回去吧。”
她说着,微微偏了下面具,露出半张脸来。
“随你。”
“那我买四个,刚好一人一个。”
公孙雪冲他嫣然一笑,转身挑了四个样式不同的面具,付钱时翻遍全身上下才想起来,她出门的时候根本就没带荷包。
出门还没习惯带钱,大意了。
她有些失落,看来只能下次再买了。
她正欲放下面具,旁边伸出一只手,手心上是几枚碎银,她转头,看到魏乘风冷峻英挺的侧脸,把银钱递给老板。
魏乘风收回手,笔直地站在她旁边,侧眼看她,眉宇间带着一股旁人不好接近的冷漠与俊美:“拿吧。”
公孙雪眨眨眼,水盈盈的黑眸专注地看着他,一时间没了动作,又听他问道,“怎么?”
“没事。”
她摇头,脸上扬起更加灿烂的笑容,专注地看着他,仿佛天地间再没了旁人,满眼只剩下一个他,水眸亮极了,“多谢郎君。”
魏乘风眉心一跳,拿着刀的手下意识攥紧,拇指在古朴的刀鞘上无意识的摩挲了下,看着公孙雪开心的去拿面具,半晌之后垂下眸子,眼里闪过一瞬即逝的冷意。
一晚上公孙雪逛得都特别开心,虽然没带钱买不了东西,她又不能一直用魏乘风的,但是光看着热闹的集市都很让人开心。
魏乘风是个很好的逛街对象,一直沉默不语跟着她,不催也没有不耐烦。
他们把整个集市绕了一圈,看过了各种杂耍和叫卖,直至月亮高悬,想着陆双鲤应该是回来了,两人便结伴回家。
古代没有路灯,走过了灯火辉煌的集市,小巷子里只隐约看到两边人家的烛火透出的光线,还好月色明亮,青石路上的小阻碍连她都能看得清楚。
她抱着面具,脸上因开心而泛着红晕,“今日多谢郎君相陪。”
魏乘风平静无波,“就当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
“郎君哪里话,你我结伴而行,即为朋友,照顾朋友是应该的,何须感谢。”
魏乘风看着她不说话,公孙雪反应了一会儿,突然就笑了。
回旋镖扎在了自己身上,她还让别人不要感谢,自己却是先说出谢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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