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妖怪娶亲(五)

公孙雪来之前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天水碧是个十分邪性的东西,当年有大妖重明的压制和蕴养,后来又被人封印,自然对外没造成什么伤害,后来被前朝皇帝找到,封印被解,这么多年来又不知喂了多少魂魄给它,激起了它的凶性,想要吞噬更多的魂魄。

原书中主角团坠崖直接落入了河水中。

河中锋利的山石无数,他们抵不过湍急的河水,身上被山石重伤,血腥味引来了无数山中鬼魅。

那些鬼魅本就是魂体,他们聚集在一起,对天水碧来说就是送到嘴边的食物,主角团与那些鬼魅一起,被供奉天水碧的寒潭吸了进去,这才让他们阴差阳错找到了隐藏天水碧的地方。

只是天水碧凶性难挡,他们三人合力,几乎是九死一生才逃脱,出了桃山之后各个重伤在身,养了好一段时间才恢复过来。

这么多年以来,她看了无数的秘闻史料,不管是宫中典藏,还是民间野史,对可能涉及到这个世界一切的书都看了个遍,对怎么引出天水碧,又要怎么封印,可谓是了如指掌。

公孙雪望着他们三人,神色坚定而又认真,“我知道怎么找到天水碧,只是需要三位少侠的帮助。”

公孙雪说得十分笃定,陆双鲤即便再纯善热忱,也不由得心生怀疑,但她又是个善良的姑娘,对眼前的救命恩人说不出什么伤人心的话,看向程遇青,抿着嘴没开口。

程遇青在原书中也是个温柔的人,对人从不说重话,只是这到底涉及到性命的事,贸然答应很是不妥,遂开口道:“公孙娘子既救了我等三人,我自是心中感激,只是听娘子所言,天水碧非寻常人所得,不知娘子为何执意要寻天水碧?又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要得到它?”

“从一开始你接近我们,便是打定了主意让我们帮你找天水碧,如你所说,天水碧凶性难当,古往今来靠吸食魂魄为生,唯有大妖重明可以压制,你自诩灵力不济,引诱我们三人为你出头,若是我们遭遇不测,你也有余力拿着天水碧逃脱,而我们,便成了你的垫脚石。”

魏乘风不似他们二人性情温和,说的话也是毫不留情,气氛霎那间就静默了下来。

今日是个好天气。

日头东升,阳光洒在公孙雪的身上,她身上那件藕粉真丝大袖衫上洒金点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浅浅的光芒。

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腿上铺着陆双鲤的红斗篷,受伤的双手潦草的缠着手帕搁在腿上,黑发如绸缎一般铺在石面上,不似行走江湖的侠女,倒像是哪家高门大户走出来的闺秀。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顶着三人的目光,神色十分镇定。

半晌之后她缓缓开口道:“扬州以东两百里有一处杏花林,每当二月来临之时,那里的杏花便会成片成片的开放,过了杏花林有一个村子,因为就靠着杏花林,便叫了杏花村的名字,那里住了几十户人家,常年靠耕地为生……”

接近他们需要理由。

除了她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需要隐瞒之外,此次来桃山的原因,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公孙雪本就不欲瞒着他们,现下说来也是如实相告。

“数月前,那里的村民陆续有人莫名昏迷,直至死亡,有的甚至只是在夜里睡了一觉,第二天却再也没有醒来,我游历到此地时,几乎家家挂着白幡,现下还有数十人躺在床上。待我逐一见过那些昏迷之人时,却发现他们的魂魄早已不知去向,躺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躯壳,活死人罢了。”

陆双鲤脸色有些难看,“是因为天水碧吗?”

公孙雪:“是。”

“这世上能把人魂魄夺走之后,普通人却宛如昏迷一般的症状,除了天水碧,再没有第二个,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记载,而扬州又正好是发现天水碧的地方,后来我师傅给我来信,告知我扬州刺史府方良玉小姐的事,我便想着,这真是天助我也,若能在桃山寻得天水碧,几十条人命或许还有救,我便来了。”

程遇青问道:“所以你便扮做方良玉小姐潜入桃山?”

“我只有这一个办法进入桃山。”

魏乘风冷眼旁观:“非亲非故,就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

秋华锦能成为前朝皇帝的五位妖使之一,绝对不可小觑,在压倒性的武力面前,再周全的计策也敌不过,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她身手不好,她对上秋华锦,无疑是以卵击石,他不信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公孙雪对他的冷言冷语也不在乎,“这世上妖物横行,那些村民一生都在努力挣扎,只是想要活下去,死去的那些人是他们的血脉至亲,或许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做好自己也将身死的准备……”

这里早已不是她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和平的世界,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捉妖人便只有执法堂的人,但这世上妖物何其多,总有遗漏的地方,他们又怎么杀得完?

江湖上也有很多身手不错心怀正义的捉妖师,但等他们发现这里,杏花村不知又是何种光景了。

那些村民求救无门,看向她的眼神里甚至都是麻木和茫然,她没有办法弃之不顾。

“自然,以我的身手,若当真一人独闯桃山,有来无回是必然的,所以,我等来了你们。”

她说的也十分直白,这句话一出,在场三人均已明白她的意思。

陆双鲤脱口而出:“天水碧在桃山重新现世的消息,是你散播出来的?”

“是。”

原书中最开始便写他们是为天水碧来桃山,却没写清楚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

也许他们在还没来扬州之前就有自己的暗探打听到了,所以在她到了刺史府之后,便顺势做了一把推手,把这个消息宣扬的更大了。

“天水碧从前归大妖重明所有,后来又被前朝皇帝所得,江湖传闻,此物仅是制造幻境的法宝,可若是那些自有门路的人,多少也能查到天水碧远不止如此作用,想要得到它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这些都是他们能想到的层面。

江湖上但凡有名号的捉妖师,大多家世渊源,均传自除魔卫道之家,被前朝迫害多年,新朝建立,依旧把朝廷视为仇敌。

如今朝堂与江湖捉妖师几乎是水火不容,宝物现世,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哪方势力都想得到,他们三个自然也不会错过。

“我知道三位均是侠义之士,济世救民行侠仗义,我此来夺天水碧,是为救杏花村的村民,只要三位能助我一臂之力,待事成之后,天水碧我定双手奉上。”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们三人显然已经动摇了。

魏乘风的目的只有一个天水碧,陆双鲤和程遇青有怜悯之心,比起天水碧,更加不忍无辜之人枉死。

公孙雪便不再多言,只待他们想清楚。

果不其然,陆双鲤与程遇青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都已经明白对方的决定,而魏乘风又不上了双眼,不再开口说话。

“公孙娘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能以身犯险,只为去救助一群不认识的村民,这份大义令我等钦佩,既然娘子需要相助,那我三人便助娘子一臂之力,娘子且说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全力配合便是。”

成了!

公孙雪舒展了眉头,望着他们笑了开来,“多谢。”

她长得十分好看,乌发如瀑,肤光胜雪,仅是略施粉黛,柔弱纤细的身姿看着便是个柔弱美人,可她愿以身犯险,更显她的悲悯与坚韧。

美人谁都爱看,陆双鲤也很美。只是她是明艳的玫瑰,与公孙雪截然不同,却不妨碍她欣赏别的美人。

陆双鲤本就对她很有好感,她长得好看,而且人又仗义,对她更是满心欢喜。

“公孙娘子,待事成之后,你若无事,便与我们同行吧。”

陆双鲤坐在她旁边放松下来,收回盖在她腿上的斗篷,对她发出邀请。

这一路上都只有她一个女子,魏乘风平时都不怎么爱说话,程遇青虽然温柔体贴,但女儿家的心思又不好与一个男人说,若是公孙雪能跟他们同路,那她们就可以作伴了。

公孙雪自然是求之不得,问她:“此事结束之后,你们准备去哪里?”

陆双鲤:“去洺州。”

“洺水之畔有一座娲皇宫,传闻女娲在此抟土造人、炼石补天,每年三月会有女娲祭典,听说十分热闹,待我们解决了扬州的事情之后,走水路去洺州,刚好可以赶上祭典。”

“那我便与你们同去。”

见她答应,陆双鲤十分开心。“那便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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