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个黑影跌落林中，其后紧跟来六道金光。
被楚云孚点名一同带队的甘孜，第一时间上前将楚云孚扶起。
此番楚云孚是彻底丢了面子。
身为剑修，不懂御剑为耻，御剑跌落亦为耻。
他狼狈地爬起来，施法收拾干净自己。
楚云孚双颊通红，眸中燃着阵阵怒火，怒瞪着将自己害至如此的某人。
知晓其中一二的楚云鹤并未追问。
他道：“临近正午，前方有一小镇，可稍作休息。”
楚云鹤提议，其余人自是无异议。
翠溪镇四围环山，嫌少有外来人士。
楚云鹤一干人等身着华袍，几乎个个腰间佩剑。
他们的出现，难免瞬间引起众多镇民的关注与打量。
尤其是身着白袍，一头银发的凌凌一，尤为突兀。
较之四位新弟子第一次以穹霄宗弟子身份出行，面上难掩兴奋，楚云鹤等人早已习以为常。
至于凌凌一，完全是自顾自走着，丝毫不在意周遭人的打量。
很快，他们八人找了个街边的小吃摊，分两桌坐下。
“你们四个自便。”
身为领队的楚云孚主打一个放养，而对于楚云鹤，他则是妥贴至极。
“师兄，馄饨不加醋，对吗？”
“多谢。”楚云鹤颔首，而后目光看向凌凌一，“小师弟，你要吃什么？”
凌凌一顿了片刻，道：“和你一样。”
楚云孚“切”了一声，满是不爽。
“什么都学师兄，有没有点主见？”
凌凌一置若罔闻，目光径直越过他，淡淡地落在了不远处拥挤的街道上。
没一会，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游走的小贩。
小贩扛着一大串冰糖葫芦，大声吆喝着。
一群打扮不错的小孩拥挤了上来，将那个最先到的，衣衫破旧的小男孩推倒到了一边。
拥挤之中，瘦弱小男孩手中的两个铜板没拿稳，滚落至小孩们的脚下，被踩来踩去，瞬间失了踪影。
瘦弱小男孩趴在地上，狼狈而又慌张地四处摸索寻找着，眼角边隐隐缀了几滴泪花。
楚云鹤见凌凌一不知看什么看得那般专注，循着凌凌一的目光望去，正巧看见男孩的手被一只鞋生生踩了上去。
若是曾经，他定是第一个冲上去扶起男孩的人，可此刻他却无半点相助的念头。
楚云鹤面不改色地转移了视线。
他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
出乎意料的是，那本该比自己更无情，更不在乎的人，居然猛地站了起来，飞身冲了过去。
想到束石的作用，楚云鹤紧跟而去。
然而，他却在十尺之内停下，不再靠近。
楚云鹤目睹凌凌一轻轻将跌倒的男孩扶起拥入怀中。
男孩身上沾染的尘土，瞬间抹黑了他身上那本来洁白如雪的衣袍。
凌凌一拂袖，施法推开了围在小贩周围的小孩。
随着十几名小孩的哭喊声不约而同地响起，两枚掉落于地面的铜板显露了出来。
不明所以的镇民聚集了过来。
十几名小孩的父母亦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各自怀抱小孩，心疼地安慰起来。
“怎么回事？”
几名父母斥责起了小贩。
“是不是你推了我家孩子？”
“你这买卖是不想做了吗？”
……
小贩哑口无言，额间汗珠直流。
“诸位，都是街里邻坊，谁还不知道谁。”
“我李四哪有这本事呀。”
“真不是我。”
小贩单手扶着冰糖葫芦架，另一只手大幅度比划着。
“就像这样，猛地一下，这群小孩就被全部推开了。”
“跟仙术似的。”小贩委屈道，“我要这么厉害，还会在这卖糖葫芦？”
小贩这一解释，所有人都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街道上最为异样之人身上。
镇民们压着声音，纷纷议论着，却没有一个人胆敢直言，唯有少数几个孩子的家人不依不饶地围了过来。
“你们仙人怎可这样欺负一群小娃娃？”一个柔弱的女子泪眼婆娑斥责道。
另一个不信鬼神的八尺壮汉，手持自家摊位上的屠刀，利刃正对凌凌一。
“是不是你推了我家幺儿。”
有一便有二，见有人带头，其余父母也鼓起了胆子，高声助威。
“就是就是。”
“修道之人，还欺负小孩。”
“可耻可耻可耻。”
凌凌一手中护着害怕的小男孩，如视草芥般望着围聚过来的一群人，面上冷意渐增。
喧闹声愈发大，终于惊动了另一桌的百里卿等人。
穹霄宗众人赶忙提剑赶来。
百里卿推开人群，第一个挤了进来。
“诸位，定是有误会。”
“小师弟，发生什么了？”
随着凌凌一施法，躺在地面上的两枚铜板腾空而起，笔直飞向他，稳稳落入其手中。
“就是他。”
“果然是他。”
见此不寻常的情景，所有人瞬间笃定了罪魁祸首。
凌凌一将铜板递给小男孩，平平道，“他们插队，是他先来的。”
“先来后到。”他脱口而出的四字，轻而有力。
隐于人群之中的楚云鹤，静静听着凌凌一说的话。
明明二人之间不过十尺距离，他却觉得彼此之间相距甚远。
楚云鹤面色颇沉，嘴角扬起一抹苦涩，满含自嘲的笑。
原来神也是会动情，也是有善意的。
只是那个对象不是自己罢了。
李泓轩很快猜到前因后果。
他先向众人施礼一拜，而后解释道：“诸位，事出有因，还望理解。”
四位金袍之人的出现，加之本就自身无理，大大减弱了众多父母追究的心思。
“难道是没嘴吗？”
屠夫丝毫不觉得理亏，见李泓轩以礼相待，个个风姿不凡，笃定他们不敢胡乱出手。
“不能好好说话？”
“反正我们幺儿被你们推伤了。”屠夫指着毫无外伤痕迹的小儿子，强词夺理道，“你们要赔。”
“你们这些仙人该不会不负责吧？”
百里卿气急了。
“你家孩子根本没有伤，哪有这种道理。”
“内伤，懂不懂？”屠夫强硬道。
百里卿险些就要拔剑，被李泓轩按下。
李泓轩正欲破财消灾，一个不满的声音自远处传入人群。
楚云孚推开一条道路，身后跟着拎着几袋东西的甘孜，缓缓走了过来。
他瞧了瞧四名新弟子，目光停在抱着孩子的凌凌一身上。
“我不过出去买了点东西，你们这就给我惹事了？”楚云孚语气极其烦躁。
百里卿愤愤不平地将前因后果，同楚云孚解释了一遍。
楚云孚知晓后，轻哼一声。
他双臂环抱胸前，一副不好惹的痞子样。
“怎么？想勒索？”
“我们这有八个人，你要以一敌八吗？”
楚云孚拍了拍别在腰间的佩剑，“可以啊，赢了我们的剑，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屠夫完全想不到，这群穿着不凡，风姿绰约的修行之人竟会说出这种不顾身份的话。
“算了。”屠夫维持自己形象道，“我不同你们这种野蛮人计较。”
随着带头的屠夫离开，其余人也很快一哄而散，毕竟没有几个人会真蠢到和拿剑的人较劲，更何况还是会仙法的人。
楚云孚少有地高看了凌凌一一眼。
“到没想到，小师弟竟还会见义勇为。”
突然，他察觉队伍里少了人。
“咦？师兄呢？”
凌凌一率先望向不远处置之事外，事不干己，却看了全程的楚云鹤。
楚云鹤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近众人。
他错开与凌凌一相望的目光。
“百里师弟，遇事谨记镇定，不可意气用事。”
“李师弟，破财消灾无可厚非，却不可助长不正气焰。”
二人应声道：“明白，多谢大师兄。”
楚云孚满脸求表扬，“师兄，我表现不错吧？”
“以恶制恶，不失为良计。”
得到期待的赞许，楚云孚整个人瞬间变得飘飘然，得意至极。
楚云鹤嘴上说着，目光却一直留意着不远处的凌凌一。
他默默看着那人帮小男孩，取下一串插在最顶端的糖葫芦，递给男孩，而后挥手同其告别。
楚云鹤缓步走近凌凌一，驻足停在他身侧。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好奇。
这个人会生气吗？
会气自己冷眼旁观吗？
事实是，凌凌一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仅抬手指了一串看中的冰糖葫芦。
“楚云鹤，我要这串。”凌凌一理所当然道。
楚云鹤不知是该喜还是该丧。
他将铜板递给小贩，取下那串冰糖葫芦递给凌凌一。
一连见着数位修行之人，小贩格外惶恐激动。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铜板，“谢谢仙人。”
凌凌一当即咬了一口。
他银眸微微晃动，又迅速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着，吞下。
“楚云鹤，这个糖葫芦比你之前给我的好吃。”
难得见凌凌一情绪这般高昂，楚云鹤也要了一串。
他好奇地尝了一口。
有点酸牙。
楚云鹤心中略有猜疑。
他取掉自己咬了半颗的山楂，将剩余的冰糖葫芦递向凌凌一。
凌凌一自然是来者不拒，一把接了过来。
他连忙咬了一口，美滋滋地吃了起来，甚至还不忘点评。
“你这串好像更好吃。”
看着吃得极为欢的凌凌一，楚云鹤心中彻底确定。
原来是喜欢偏酸的冰糖葫芦。
“阿楚。”
忽而，一个极其兴奋的声音自高处传来。
楚云鹤闻声仰头望去。
茶楼二层的一个窗前，两张熟悉的面容随之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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