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河一动不动地被煮到了午后。
经常负责善后的天冬,亲眼看着狐狸能动后,一脚蹬烂待过的锅,狂风一样卷出房子。
长桑谷玄铁石打的锅,竟然毫无一战之力!
柔弱狐狸的暴力让她惊呆原地好久。转身青檀正端着碗鸡汤,犹疑无比,“萧公子的汤……”
“这是不喝了?”
鸡汤的话,暴走的萧楚河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喝。奇耻大辱之下,要忍住不去和苏百龄玉石俱焚都用尽洪荒之力。
然而人间之王却并不认为自己过分,也丝毫不考虑灭世反派伺机报复的可能。
青檀见一向安分的狐狸怒气冲冲跑了,有点担心主子的新欢一去不回头,转头就去找翻医书的主人,“少谷主,萧公子他跑出去了。是不是叫人找他回来?”
也没弄个禁制什么的,要气跑了岂不是人财两失?
前头按人家签卖身契洗碗五百年,此回过分到用煮鸡汤的锅煮喝鸡汤的狐,少主莫非是想告诉人家:喝人鸡汤者,恒被人鸡之?那锅又犯了什么错要被一脚踹烂?
她主子一目十行地看着书,淡定地反问,“他不认识路?”
倒不是,但是……
“我长桑谷很缺人?”
也不是,可是……
“还是说,我允许他轻易挑战我?”
这么严重?萧公子平时看着一声不吭地,原来这么野?除了一脚踹烂锅隐约看出他不柔弱外,并没有找到小白脸挑衅富婆证据的青檀,思考:也是。要是去找,岂不是代表少主先放下身段?那狐狸以后岂不是跟拂兰香榭那一堆一样气焰嚣张?真女人,怎么能丢面子?
打定主意后,立刻附和少主子的霸气发言,“少谷主说的是。”
侍女把沏着的灵茶倒好呈给主子,“少谷主天子娇子,萧公子一介狐妖之身能得青睐,实在该珍惜,男人嘛要是太纵容恃宠而骄确实不好。”
但是,少谷主确定萧公子会自己乖乖回来?青檀有点忧虑。
惹得少谷主视线从书挪开,硬是瞧她好久。
青檀以为自己说错话。
‘狼名’光环加身的长桑谷少谷主配套门人,竟没有一个逃脱天道拉皮条爱好的洗礼。苏百龄情绪不明地盯完,冷冷地给侍女甩去一记你不争气的眼神,“我让你炼的十全大还丹炼好了?”
成天琢磨男人女人,这么闲?
感知到她不愉的青檀强颜欢笑,“少谷主,我实在没那个天分,炼丹只会浪费药材……”她就适合端端茶水搞搞内务啊。
可惜内心的呐喊并不被苏百龄接收,“你刚刚是在说,我医谷中人炼丹只会浪费药材?”
你是不是医谷的一份子?医谷的人炼丹是不是最低标准业务能力?
拿盘子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应,生怕没回好少谷主认为她耽误整个医谷风评,直接剔她出医谷门人名单,连忙收拾东西跑路。“少谷主,我突然想起我炖的汤还在灶上,先告退了!”
一路跟鬼在后面撵似的冲出去,差点撞上天冬,惹得对方纳闷,“你怎么了?”
“夭寿了!少谷主让我平时没事多看看书学学炼药,我以为她随口说的,结果她是认真的!”青檀很抓狂,“这不是要我命嘛,我活一百岁丹火都修不出炼什么药?就算有丹火,我也只会烧鸡炖大补汤啊。”
说着愁苦万状地去了。
坐轮椅的少谷主,突然间对拔高整派医务水平如此热衷?
天冬按捺下迷惑,进屋说起自己探查的结果。“最近确实有几个半罐子神棍结队来清水巷,是拜在玉溪宫门下的,但一直在外门混迹人间,跟楚国京城的达官也有所勾结。”
“他们来清水巷,应该是冲着沈客卿。玉溪宫知道沈客卿没有留在长桑谷,以为……”
“以为他的姿色不够混到一席之地讨好不了我,是个废物?”苏百龄自己补充完。
表情管理小能手天冬发挥稳定,淡定回,“如少谷主所言。毕竟在沈客卿身上有所投入,即便被丢出来,玉溪宫也想物尽其用。”
“所以,少谷主,我们现在就出手还是等沈客卿……”
“你觉得萧楚河如何?”苏百龄突然问。
一个酷爱收集美色的医仙,换做以往她这么问,天冬多半发挥为数不多的审美认真点评其姿容长相。但近段时间和少谷主朝夕相处,她已很会察言观色。
此刻应该不是如此走向。因此她顿了顿,道,“萧公子很低调,能屈能伸,是做大事的性格。看得出他不是心甘情愿待在少谷主身边。”一只妖委身楚馆对着人族都能卖笑,遇上真正的富婆反而把十八般撩人技巧收得干干净净,不是志不在此生怕反遭觊觎是什么?
因为萧楚河很清楚,苏百龄不像楚馆的女客那么好对付。
“哦?不是心甘情愿?”难得身边还有个脑袋正常的,苏百龄饶有趣味,“我还以为你会说他欲拒还迎拿乔作态。”
倒也不是没这么想过。毕竟其他人都这么想。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岂不是给他机会逃出我的手掌心?”少谷主问。
“不会。”不知道为何会和主人有这种谈话的天冬,看着苏百龄的眼神,怪异地竟察觉其中似有‘孺子可教’的欣慰?
老板看可造之材的目光让员工顿时也生出‘伯乐识我’的壮志,于是一个没忍住竟离奇地多话起来。“萧公子会回来。”天冬语气肯定,换了一只手拿剑,站得笔直如松,“他还需要少主继续为他施针炼血。”
“没有任何男人能够拒绝变强的诱惑。就像剑客至死都在追求境界的尽头。”金句频出,简直是脑壳有包的满门里一枝独秀,“凡人中有韩信胯下之辱一说,萧公子既然有大事风范,也曾楚馆韬光养晦,区区与鸡同锅的小事,又怎么会过不去?势起之前,必然做小伏低。”
听得老板满意颔首。走霸道路线的长桑谷少谷主又问,“那么,你觉得聂小刀如何?”
天冬沉默。
她沉默,代表她确实找不出什么可圈可点。萧楚河毕竟疑是苏百龄新看上的小白脸,他白也白得极其有个狐特色,但聂小刀?
他只是世间千千万万个普通凡人中的一个。甚至沈客卿,在被抓来长桑谷之前,都比他优秀百倍万倍。
聂小刀不文不武,样貌中等,浑身还是市井屁民的流里流气,除开一点没用的良善之心,找不出半点鲜明的过人之处。
可就这么一个渺小的人,却获得苏百龄异常反常的优待。远比他像人物的沈客卿、萧楚河之流,虽顶着少谷主预备小白脸的头衔,待遇却一个比一个糟糕。
苏百龄既不图聂小刀色也不图他才,收成儿子,图他什么优点?一枝独秀的天冬也不懂。
她想了很久,竟只有一句话可以回答。
“聂公子,运气很好。”
这一句,竟然让苏百龄大展笑颜,那笑容一现,满室生辉,谁见都要目眩神迷。天冬才模糊想:原来长桑谷少谷主,其实也是六界罕见的绝色啊。
实在一针见血。现在的聂小刀,除开因为天命之子身份从苏百龄这里平白得来的运气,别无所有,也不堪大任。
“运气啊。”苏百龄幽幽地叹口气,随意地拿起聂小刀不能带上的通天镜,她看着镜子里的聂小刀,问出了更诡异的问题。
“一个毫无大才、平平无奇、成天嚷着衣锦还乡却习惯混日子的人,偏偏机遇频得一路直上,倘若换了际遇不平坦、心术略有不正的和他在一起,会怎么样?”
“自然是恶意蓬生,或嫉或仇,早晚成魔。”天冬不假思索地回答。“即便是心术正的,自己落魄,对比他人扶摇而上,心中也会有不平,何况心术不正的?”
“我现在倒是期待了。如沈客卿、萧楚河之流,会是你所说的心术不正者,还是心术正者?”轮椅上的小医仙双目虽含笑,却满含着种审视苍生的睥睨,漫不经心地,竟有些高高在上的迫人感。
天冬有些愣怔。主人的话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对别的什么人说。
但屋中再没有别人。唯有清风吹过,带起床边瓶里插着的两支柳条晃动。
“运气,对有些人来说,是直上青云的好风,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自裁的利器。割不断敌人的脖子,反倒葬送自己。”
“你说,聂小刀,他是属于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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