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和家庭司机来得很快，甚至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带了医生，沈曼辞表示十分满意。
虽然他们在她强烈要求下，仍是拒绝了给她打麻醉针。
“小姐，都是皮外伤，用不上麻药。”崔琳无奈劝道。
初入仓库时，她看见如多米诺牌般倒了一地的置物架，以及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小姐两人时，猛地吓了一跳！
天晓得，那会儿崔琳腿一软，都想跟着一块去了！
还好周医生稳重，大步越过残垣，细细检查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大小姐没什么大事，受了些皮外伤。
以及，早上可能起得太早，或者精神高度集中，导致大小姐在废墟里，
睡着了。
崔琳：……
怎么也喊不醒沈小姐的系统：……
“用不上？！怎么会用不上麻药，我都痛晕过去了！”
沈曼辞振振有词。
绝不相信自己在那种情况下能秒睡。
【还有你！你就没有什么保护机制吗？！我受伤了欸！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伤这么重过！】
系统无辜遭殃：【沈小姐，只有宿主濒临死亡时，系统才会开启防护，这个在手册里都有写呀】
【我刚才就是濒死】
【沈小姐，你只是受了点擦伤】
【不，我快死了】
【沈小姐，你耍赖也没用！】
【呵，没用的废物小点心】
系统：哼！好统不和沈小姐斗！
不知道沈曼辞正在痛批系统的崔琳，见自家小姐要开始耍赖，转头就去关怀那位陈同学。
“陈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如果很痛的话，就吃一片止痛片。”
“谢谢崔小姐，我还好的。”
沈曼辞不满地轻哼，怎么不给她吃止痛药？
她才是那个人.肉垫子！
沈曼辞坐得笔直端正，轻垂眼眸，瞥了一眼蜷在座位上的小土包。
和她昏过去前不同，那时候的小土包连名带姓地喊她，眼神定定，同她视线碰撞也不胆怯。
现在倒好，又回了之前那个样子，头也不敢抬，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薄薄的肌肤下，脊骨的凹凸隐约可见。
瘦小白皙的身躯倒映在车窗玻璃上，模糊又美丽。
不可否认，陈清舒美得清丽乖巧，身材偏瘦，但却匀称，最最漂亮的是那双如小猫似的眼，澄澈透明。
含着泪时，如森林里腾升起的细密薄雾，水色如烟，勾得人心生怜惜。
哪怕那张小脸沾着泥，姿势那样扭曲狼狈。
仍是美得无法言说。
是浑然天成的蓬勃灵动，独属于少女的清纯。
在短暂的明晰中，抬眸一眼的昳丽如错觉。
沈曼辞就这么打量着小土包的后颈，半晌，冷不丁冒出一句：
“不是我指使的绿毛。”
陈清舒垂着脑袋，低低应了一声。
崔琳闭上嘴，最大化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总觉得，自家小姐有点像是没话找话。
果不其然，小姐下一句：“也不是我叫豪猪别来找你。”
这都什么和什么？
还有，她家小姐怎么还管慕少爷叫豪猪？！
多冒昧呐！
“我明白的……谢谢沈小姐今天来救我，”陈清舒顿了顿，仍没抬头，“下次，沈小姐就当做没看见、不知道，不要再帮我了。”
崔琳直接闭眼，秒睡了。
升降挡板缓缓升起，将后座两人彻底隔绝。
气氛很冷。
沈曼辞下巴微抬，收回视线，语气很平：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我不该来这里，不该帮你？”
沈曼辞半眯起眼，唇角微微一扯，笑意却不达眼底。但陈清舒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自然也无法捕捉到这一抹危险的信号。
“是的，沈小姐。”
沈曼辞不再开口了。
她本想告诉小土包，自己没有让人欺负她，还比她的心上人来得更快。
倒不是她邀功，只是比起前几次，这次这么惊险，难道不该给她多加几分么？
但所有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间，无比艰涩。
沈曼辞想，她也许伤到了脑子，并且伤得挺严重，否则怎么连最擅长的嘲讽都想不出来几句？
车子一路疾驰，挡板始终没有降下。
不知过了多久，沈曼辞冷冷丢下一句：
“也好，随你。”
豪车过分好的隔音，分割开了窗外景物，以至于沈曼辞彻底偏过头时才发觉，不知几时下了雨。
暴雨倾泻，阳光刺眼。
难得一见的晴空雨。
-
陈清舒尴尬地站在玄关——甚至不该称之为玄关。
沈家豪宅实在大的过分，光是入口玄关，都有她家半个大。
沈曼辞一言不发径直往里走，周医生亦步亦趋跟着，只留下崔琳。
崔琳冲她温柔笑了笑，将一双棉拖鞋摆在她身前：
“陈小姐，请进吧。学校那边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你身上伤有些重，最好再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陈清舒松开一直咬着的下唇，摆摆手：
“崔小姐，不用……”
“陈小姐，叫我崔琳就好，否则您那样叫我，岂不是把我和小姐放一起了。”
崔琳笑着眨了眨眼，一面替她套上拖鞋，半推半引着人往里走。
小姐和陈清舒虽然都没说，但她作为大管家，这点眼力见自然是有的。
很明显，两个小小姐在路上吵架了。
劝架这种事，没有人比崔琳更在行了。
“陈小姐，恕我冒昧，您怎么没有穿昨日送去的衣服呢？是不太满意吗？”
闻言，陈清舒立刻涨红了脸，连连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目光所及，是同昨日在贵宾休息室所见的同款地砖，大理石纹泛着光泽，让她连落脚都小心翼翼。
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去描述这种天差地别的人生。
她与沈曼辞，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心慌意乱间，崔琳引着她拐过廊角，陈清舒脚步骤然一顿，而后不可思议地缓缓抬起头。
长达数米的廊道两侧，巨大的玻璃切割平整，拱形设计将两面玻璃连在一起，承托着幽蓝的海水——
竟是一条水族馆中才有的海底甬道！
陈清舒惊愕地昂起头，她分明记得，她是上了山的……
澄蓝一片的玻璃后，无数水母悠然漂浮，在阳光折射下，透明的身躯偶尔闪过瑰丽的粉，又在更深处染上点点荧蓝。
长而缥缈的触须缱绻又舒展，如素白婚纱群摆，却又过分梦幻。
有一朵水母游动至她身侧，陈清舒不自觉屏住呼吸，生怕惊扰。
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她外出，路过水族馆门口，小小的电视屏上放着馆内景象，用来吸引客人。
当时她趴在母亲背上，盯着电视机里模糊的、小小只的水母，惊讶地挪不开视线。
她从没见过这样美丽的动物。
当时母亲笑着说，下次定带她进去看看。
她欢喜了很久，可最终，她再也没能亲眼看见如星空般的水母。
而今乍然见了，比起震撼和欢喜，更多的是心底里悄然蔓延开来的酸涩。
陈清舒一动不动望着深邃幽蓝，眼底无声泛上水色。
她不敢告诉崔琳，沈曼辞昨天送她的衣服，被她父亲和弟弟抢走，试图去店里退货换钱——SA知道这些是沈曼辞定下的，自然不敢退，于是他们便放在二手网站上以低价卖出。
她更不敢说的，是她的胆怯懦弱。
无论是父亲和弟弟言语嘲讽时，还是高小乐要她看清自己，别不知天高地厚去靠近沈小姐时。
陈清舒自始至终，没有反驳过，没有反抗过。
泪水自眼睛滑落，无声坠入柔软的地毯中。
海刺水母身体收缩，倏忽往上一跃，离她远去了——
而她，从来都与这样美丽的东西，毫无关系。
“怎么，喜欢？”
沈曼辞的声音慵懒而冷，似是带着几分讥讽。
陈清舒快速低头，不动声色抹去眼中泪水，转身回头看去——
少女换了一身衣服，一字肩的绸缎连衣裙，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线条，以及肩窝处的绷带。
陈清舒神色晦暗，视线飞速掠过沈曼辞的伤口。
是她害沈小姐受伤的。
“也是，”沈曼辞语气疏离冷淡，“同类之间应该都挺喜欢的。”
陈清舒耳尖一麻，同类？
是说她和……水母？
“你不知道么？水母，没有心。”
沈小姐：小土包你没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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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沈小姐整顿校风校纪第1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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