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川见她这幅受惊的模样,责备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叹气道:“刚才那人是皇后的亲侄子,京城有名的纨绔,身后有皇室撑腰,在京中横行霸道,若是被他知晓害他之人是你,便是爹爹也少不得要喝一壶。总之,眼下要尽快找到那位姑娘,此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
她被哥哥的神情感染,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一直以来她都未曾将自己真正融入到程如意的身份中去,一直带着种游戏人间的态度,因而行事无所顾忌,此刻看到程谨川忧心忡忡,自己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哥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既是我闯的祸,我便一力承当。”程如意是敢作敢当的性子,虽然有时候看起来粗莽冲动,但多数时候是粗中有细。
程谨川那里信得过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呀,少给哥哥惹点麻烦就好了。”
尽管哥哥不相信自己,程如意依旧决定自己解决麻烦。
王孝成回到家自是惊动了安成侯府上下老小,他一进门就哭,把安成侯夫人哭得那叫一个心疼,其父安成侯见儿子这幅狼狈样便知在外头又惹了祸,但如此狼狈实在是头回见到。要知道他们王家在京城那可是横着走的,虽无实权,但宫里的太后、皇后都是王家人,而且太后娘娘甚是护短,王家人只要在太后那里哭上一哭,便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都要头疼好一阵子。
哪个不开眼的敢惹他们王家,真是寿星吃砒霜——嫌自己命长。
翌日大早,安成侯就将自己儿子洗刷干净,父子二人一路哭到寿康宫,王太后早膳都顾不得吃,忙将二人请进来。
王孝成自是不会说他是因迫害良家妇女被人打了扔进粪坑里,只一味哭诉有人瞧他王家不顺眼,对他王家的权势羡慕嫉妒恨,所以才暗地里下黑手。
本要来太后宫中请安的永安帝老远听到宫内的哭声,不用问就知道是自个儿的便宜舅舅来了,永安帝脚步一转就回了乾清宫。
王太后听罢父子二人哭诉,心中亦是气愤,当即叫来了锦衣卫指挥使及京兆尹,对二人好一通询问,被问及京城治安缘何如此,二人皆是一脑门子问号。
末了,太后娘娘大手一挥,要求二人务必在十日内将逞凶的暴徒捉拿归案。
安成侯父子这才高高兴兴出了宫,王孝成一路上跟他爹说:“这事儿颍川侯府八成脱不了干系,那小娘儿们儿指不定这会儿还在颍川侯府。”
父子二人一合计也不回府了径直就去了颍川侯府,颍川侯这会儿还在衙署,侯夫人一见这阵仗登时都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着急忙慌地让人去将颍川侯叫回来。
“昨个儿弹琵琶那姑娘在哪儿,把人给我叫过来!”王孝成进了侯府便似自个儿家一般,径直往内院闯。
“这事儿跟我们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便是那位谢姑娘也不是我们府上人,昨个儿她跟你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侯夫人一边拦一边辩解,这府里还有一大家子女眷,要是让个外男闯进去,她们侯府的女儿日后如何嫁人。
“骗鬼去吧,我看就是你儿子干的!”王孝成昨个儿回去,他爹就让人打探消息去了,他将将得知颍川侯世子钟情于这位谢姑娘。
侯夫人气急,“你可不能胡说啊,我家钦儿昨个儿在书院里读书!跟这事儿八竿子打不着,再说我家钦儿也瞧不上那狐媚子……”
王孝成虽是纨绔,倒也不是个傻的,听侯夫人这么说,他登时就醒过味儿来了。
“合着你儿子瞧上谢姑娘,你嫌弃人家,又不想得罪自己儿子,就使了手段让我将人抢走,然后你儿子再出马来个英雄救美……”王孝成气得一脚踹翻了边儿上的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他口里骂道:“夫人玩得好一手仙人跳啊,我看这事儿还得找我外祖母评评理,她老人家最是明理。”
颍川侯府夫人被吓得险些晕过去,安成侯这一家子俱是纨绔,且都是胡搅蛮缠的主儿,她当初让谢柔献艺便是瞧见了王孝成,想着这么个背景深厚的纨绔子弟将谢柔抢去了,便是以颍川侯的身份也只能认下这哑巴亏。
她哪儿想到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孝成竟将这些事儿都算到她头上了。
侯夫人正气得头晕目前,颍川侯匆忙赶来,闻听始末急忙辩解道:“王公子您可不能张口就来,谁不知道您在京城的地位,哪个不长眼的敢从您手里抢女人,便是我家钦儿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颍川侯对着王孝成一番恭维,赔着笑脸道:“我看这事儿也无须劳驾太后老人家了,我这就将钦儿叫回来跟您对质,若真是他做下的,我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
经颍川侯的一阵恭维,安成侯父子这才消了气儿,让人去寻李钦回来,便是这当口,王孝成也没闲着。
颍川侯命人请来了红袖招的当红姑娘,为安成侯父子吹拉弹唱,伺候得那叫一个周到。
见对方如此上道儿,王孝成的怒气消减了不少。
此时,正在香山出院念书的李钦自是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儿,上头先生讲的分外投入,他在下首坐着思绪早已跑到了梧桐别院的一方小小天地。
绣幙珠帘,牙床锦帐,美人独坐镜前,黛眉远岫,雾鬓风鬟,宛如浮波菡萏,好似出水芙蓉。
正想得出神,忽见窗外的大柳树上垂下一抹鹅黄,少女芽黄轻绡长裙上缬染而成的花草纹活灵活现,接着裙裾下出现一双撒花蝴蝶绣鞋,鞋面上的蝴蝶若隐若现,好似活物一般。
李钦揉了揉眼睛,正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蓦地,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出现在柳枝间,圆圆的脑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活像一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
“啊,妖怪!”李钦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正在上课的先生当即便怒斥道:“课堂之上,休得喧哗!”
程如意气结,她不就是最近多吃了点儿嘛,至于说她是妖怪,这个李钦真是讨人厌!
李钦无论怎么向夫子解释都没用,树上哪里有什么妖怪!
他被赶出客堂,夫子还罚他站在柳树下诵读《论语》十遍。
李钦虽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也不敢忤逆夫子的话,要知道香山学院的夫子各个都来头不小,不是他能惹的。
战战兢兢走到柳树下,不等他站定,树上伸出一只手,“嗖”地以下李钦就飞上了树,他惊得三魂出窍,张嘴就要喊,却被程如意眼疾手快地堵上了嘴。
程如意咧嘴恐吓道:“看清楚了我是人!你要是再大喊大叫我就把你丢下去!”
李钦往下看了一眼,登时腿脚发软,他不懂武又恐高,这会儿自是吓得两股战战,忙不迭地点头。
程如意松开了他的嘴,改捏着他后衣领,她恶狠狠道:“谢柔在哪儿?”
李钦微愣,摇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程如意抓着他衣领子的手用力推了一把,李钦脚下一空,却又被程如意快速捞了回来。
他吓得满头大汗,牙齿却咬得紧紧的啥都不肯说。
程如意冷哼道:“安成侯父子今个儿去宫里告了状,这会儿人正在你家里等着抓你回去认罪呢!你要是再耽搁,待会儿寻你的人来了,你这小命就不保了。”
李钦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你、你……骗人!”
程如意瞪眼:“我骗你个白痴做什么!谢柔是怎么跟你说的?王孝成是不是你打的?”
李钦急道:“你血口喷人,王孝成分明是你打的!阿柔都告诉我了!”
“我告诉你,谢柔是我未婚夫的前妻,你觉着我会救她吗?我又不是傻子,况且你这样说谁信啊,谢柔分明是在你李家的别院藏着,昨日英雄救美的不就是你吗,颍川侯世子!”
李钦被气得面色涨红,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解释的话,只干巴巴道:“阿柔可以为我作证。”
程如意当即给他一个脑蹦子,无语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啊,谢柔要是给你作证不就被王孝成发现了,那王孝成可不就奸计得逞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谢柔啊,怎么能说出卖就出卖,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关键时候靠不住……”
她一阵连珠炮的埋怨,把李钦急得一脑门子汗,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程如意来之前早打听过李钦的为人,知晓这就是个一根儿筋的书呆子,尤其还是情窦初开那种,被她三言两语就糊弄的找不到北了。
见有人怀疑他对谢柔的感情,忙指天发誓道:“不,我对阿柔是真心的,就算是我死也不会供出阿柔的下落。”
程如意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得了,就是这幅怂样,几棍子下去祖宗十八代都给你卖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入李钦怀中,对他道:“将这封信交给王孝成,他保准今日会放过你。”
李钦将信封接过,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战书”二字,登时就觉得头晕。
等他回过神时,自己已在回家的路上。
来叫他回家的小厮战战兢兢的叙述府中情形,他不由捏紧了袖中的战书,只希望方才的那位姑娘程姑娘不是心血来潮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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