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落在水缸中,滴答作响。
雨丝被风吹进走廊,栏杆上也下起了小雨。
沅淮穿过回廊,推开了温知微的房门。
灯盏在她手中亮起,紧随其后的便是清浅舒适的香气。
温知微放下火镰,转身看向走进来的沅淮。
这个院中,最难相处的便是她。
“有什么事吗?”温知微主动开口。
沅淮:“你想去无声林吗?
”
温知微没急着回答。
她与怜月前几日跟着商船去了不西山,回来时便听说有人进了无声林。
为的是治病求药。
起因是林家阿婆突然病倒,几乎是快断了气,偏偏怜月又出了门。
那位赵姑娘自言久病成医,略懂药理。
她说无声林的一味药材能医治根除,其他的就只能吊着命,活不了多久。
他们原是不愿相信,可事实与赵姑娘说得一模一样。
镇上的大夫来治后是好了些,可林阿婆还是昏昏沉沉的,出气多,进气少。
那行人自告奋勇,想借着先前的经验,再进无声林为阿婆求药。
即使被拦了下来,可他们还是坚持,说是要报住宿餐饭之恩。
很多人都进去了,他们运气好,只有小伤并无大碍。
阿婆救回来了,本该告一段落,可常常陪伴在阿婆身边的其他老人相继倒下。
赵姑娘说,是不甚被染上了。
杂草丛生的无声林,被踩出了一条路。
进出的人多了,受伤的人也多了很多。
病治好了,进去的人也还是零零散散的,断不了了。
夹带出来的东西,即便品相不佳,但换取的金银足够他们渡过今年的梅雨天。
温知微心下微叹,难道沅淮对那些金银也有想法。
她摇了摇头,说:“那儿很危险。”
沅淮:“但、收获颇丰。”
“你不喜欢?”沅淮盯着她。
温知微毫不犹豫地颔首:“我更喜欢这儿。”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温知微抿唇看她,担心她想去。
“嘿嘿~”
莫名的笑声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也阻碍了温知微想好的劝阻之言。
蔡蔡扒着门框:“知微你灯油可以匀些给我吗,我的不知丢哪儿去了。”
温知微将桌上的圆盒递给他:“直接拿去吧。”
“只有这个?寡淡的气味。”沅淮陡然出声,吓得蔡蔡打了个哆嗦。
他盯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沅淮,拍着胸口倒打一耙:“你藏这儿做什么?”
“吓你。”沅淮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蔡蔡:“……”
他没好气地瞥了眼沅淮:“哼,我才不跟你计较。不过,是哦。它们都是一种味道的,我都闻腻了。”
温知微提了一嘴:“素尘说过这些灯油都是她们根据韵苑香方制成的,有别于铺面上售卖的油脂。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学着做出自己喜欢的灯油来。”
“哎!”蔡蔡打了个响指,“我去找素尘~”
“我要做糖豆味,烧鸡味,蟹粉味的灯油!”讲到吃的,蔡蔡瞬间来了兴致。
温知微无奈注视兴奋地报上菜名的蔡蔡。
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沅淮正凝视着她。
自制的灯油。
沅淮眯了眯眼,莫不是巫素尘等人用**灯油迷晕了温知微。
欺辱她,折磨她,摧残她……
令她不惜报复所有人。
但滓气源从哪儿来的?
凭什么只有温知微成了滓魔。
*
蔡蔡的行动力强,撒娇的本事也见长。
沅淮推开门时,迎面撞上了耀眼的阳光。
她倚在阑干上,这个视角能将院内的光景尽收眼底。
中央,放上了超大的方桌,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香料的气味扶摇直上。
不过几日时间,这么多材料便都备齐了,新的旧的聚成一团。
秋采:“去不西山的商船上回便是最后一趟,梅雨天也快到了,说不定今儿就是最后的艳阳天。”
“蔡蔡提的正是时候。”澜婷低头摆弄手中的花草,张嘴就夸。
照影靠在椅背上,突然转了话题:“今早又有人赶着出船,去镇上兑钱。络绎不绝的,像着了相。”
巫素尘坐了过来:“湖水涨上来以后,可就只能吃余粮了。他们去无声林寻点儿收入,也可让老人小孩过得舒心些。”
“更上一层楼固然好,可进去的人,带着血拖出来的可是越发多了。”怜月连着几日救人,眼下青黑一片,此刻语气里满是不赞同。
“我觉着,长尾兽在晋级。”她叹着气,猜测:“或许也不算,但总归是成长了许多。”
一时,没人接得上她的话。
这院子里的人,是村内迄今为止为数不多没进过无声林的。
巫素尘点上了香炉:“这几味香料闻着舒心,再搭上桐葚,不仅能止痛还能抚慰伤口结痂时的刺痒。”
温知微坐在她身旁:“那些单放出来吧,晚些给他们送去,可别弄混了。”
她们阻止不了,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上搭把手。
蔡蔡支着头看她们,他斜睨桌上摆放整齐的罐子,伸手拿了一个。
入手的触感令他不由得睁大眼睛,蔡蔡有些惊奇:“罐子怎么冰冰凉凉的!”
他拿了两个,贴在自己脸上,眯着眼玩儿上了。
巫素尘解释:“桐葚油不易凝结,罐子内都存了侵寒草,便于储存。”
她说着便将手中的罐子倒放,用银针挑了挑,底部的盖子便打开了,里头藏着的就是侵寒草。
巫素尘递给蔡蔡,她又说:“若是在灯油内放上不惧火的花草,油脂化开时,落花重现,也别有一番趣味。”
香炉中,煨着的香油逐渐飘出花果香气。
她们闲聊着,做好的灯油罐子摞了一叠。
温知微将这些罐子叠放在了竹篮中,她站起身:“我先将这些送去给他们。”
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的蔡蔡,他零零碎碎做了几个,现下迷瞪着眼,抬起头。
他问:“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做我们自己的灯油了?”
照影点了点他的额头,她笑骂道:“你啊,真是守时,起来自个儿做吧。”
“我也想见识一下,烧鸡味儿的灯油是什么样的。”她也听过蔡蔡的‘豪言壮志’。
蔡蔡清醒了,他笑得腼腆,扭捏道:“我可以一边吃烧鸡,一边做吗?”
“……”
澜婷出声驳回:“你可以一边想一边做。”
蔡蔡泄了气,瘫在桌上:“好吧。”
她们这头安静下来了,明禾也放下了手中的镊子。
她看过桌上所有的香料以及香油,都有别于先前照影送来的灯油。
那两种灯油,她们是何时制成的。
“等会儿。”巫素尘打断了秋采的动作,“这两种混在一起可不适合你。”
秋采捣鼓香油的动作一顿,她:“啊?”
澜婷笑了一声,趁机呛她两句:“她呀,点个茱萸香得了。般配!”
秋采不甘示弱:“那也比不上你与姜丝般配。混在那菜中,倒是像模像样的,咬上一口,才知是个坏心眼的。”
眼看她们要掐起来,巫素尘及时打断:“别闹了。”
她把那两瓶香油拿在手上,耐心解释:“这两者混在一起,我们院中谁都不适用,除非……”
照影头也不抬,大声叭叭道:“你俩好上了。”
瞬间满堂静默。
怜月抬手捂脸,她方才在照影耳边轻声讲述作用,一转眼,就被照影大喇喇地炸出去了。
还如此的,直言不讳。
怜月侧头对着照影嘟囔:“你好歹委婉些。”
澜婷咬牙切齿道:“你别默认她那句话!”
“什么意思?”唯一没听懂的秋采。
“……”
“……”
怜月突然开始摘花:“啊,葫葫是不是该午睡了?”
秋采不明所以:“这天都快黑了,午睡什么?”
澜婷挠挠脸;“是啊是啊,那我把她唤回来吧。”
秋采:“你们不如去瞧瞧耳朵。”
蔡蔡从桌下爬起来,他方才寝宁香闻多了,香粉一拿一放间,就睡地上去了。
他问:“你们在聊什么啊?”
照影扶了他一把:“灯油呢,做好了么?”
蔡蔡:“我都忘了,能不能直接把糖糕放里头,一步登天!”
照影嗔怪道:“你脑子里怎么净装吃的了,有空放点儿别的吧。”
蔡蔡仰头打了个哈欠,他耷着眼皮,一脸呆滞。
别的东西……
锅碗瓢盆吗?
巫素尘替他说话:“这天瞧着也快到饭点了,蔡蔡今儿想吃什么?”
方才还满脸迷糊的蔡蔡,这下是彻底清醒了,他嘴巴一张,立马被照影一把捂住。
照影脸不红心不跳:“他说他不饿。”
“唔唔唔……我……唔……”
蔡蔡很忙。
他手舞足蹈地想挣脱照影的束缚,还要真挚且诚恳地看向巫素尘,证明自己没说“不饿”。
又是一阵吵吵闹闹,秋采的那罐“好上了”油也混进了已完成的灯油中。
明禾的视野中,那罐灯油被人拿起。
沅淮把玩着手中敦实的罐子:“你们做好了?”
怜月也不摘花了,问:“你也要做?”
“不要。”沅淮拒绝的很干脆,“这个就行。”
照影调侃了句:“合着你是来收果子的呀。”
被收走果子的秋采狠狠赞同:“就是。你不会才起吧?”
“他比我晚。”沅淮将矛头指向一日三睡三醒的蔡蔡。
“哟,稀客。”澜婷领着葫葫进门,她看着院中的沅淮,调侃了句。
葫葫蹦跶着,捧着自己新得的泥偶炫耀。
她说是向伙伴买的,一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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