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之在疯狂纠结,时重看在眼里,忍不住在一旁暗暗笑到胃疼,眉眼都是弯弯的。
最后他摆烂了,不管了:“笑吧,想笑就直接笑吧。”
时重:“哈哈哈哈……”
他抱着人笑得浑身发抖,其罕见仪态全无的模样看得谢宴之一边摇头,一边神情柔和下来,透着说不出的笑意和纵容。
“这么开心?”
“当然……哈哈哈~”
此刻两人之间仿佛打破了什么无形隔膜,明明没有更亲近的举止,气场却仿佛浑然一体。
最后,还是车厢门外候着的马夫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因迟迟没能等到回应,他再度敲开车窗,询问里头的客人,是否要去前头的山神庙借宿。
“这就下车。”看着还在笑的时重,谢宴之无可奈何的主动出声,随后调整好情绪,转头熟练地换了张温柔如水的面具:“公子,我们下去吧?”
时重勾了勾唇,忍着笑意配合得点头,并讨好的牵住他的手晃了晃,才拉着人下了马车,徒步走向不远处的山神庙。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但天光仍有残余,依稀能看清前路。
从大门进去,里头还算干净,除了一点灰尘外并无其他,木雕的神像是一位老妇人模样,慈爱和蔼,前方供桌上则放有燃尽的香烛和泛黄的野果。
两人各自检查了一番,操纵法力简单清理完,留在外面的马夫也栓好了马车进来了。
对方先是给神像敬拜磕头,然后擦拭供桌,从随身包袱里去了三炷香点上。
一连串熟练的操作充分体现了大楚民间风气,结束后,马夫还询问时重他们是否要过去拜一拜,在被拒绝后也不以为意,帮忙一起点火,并自己准备了宿营的铺盖。
很快,篝火便被点燃,焰光冲破已经浓稠起来的暗色,照亮黯淡的庙宇,把人的影子映在了斑驳的墙壁上。
其中两个影子几乎要合为一体,这是因为烤着火的两人已经依偎到了一起。
是非常自然的亲近,相比之前,此时两人的相处少了刻意的亲昵,反而更为融洽,甚至连话题也无需特地去找,同样自然而然的,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谢宴之:“这庙里真的有神吗?”
时重:“或许有过吧,但至少现在肯定没有。”
“其实纵然真有,想必也不会在该显灵的时候显灵。”谢宴之声音带了一丝冷淡,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进时重的指缝里。
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盯着两只手看了会儿,他磨了磨牙,朝眼前的手指咬了一口,不轻不重,咬完还吹了吹。
时重被咬到的手指动了动,觉得燕燕这反应有点可爱:“怎么说?”
谢宴之刚刚那点情绪已经不知道逃哪儿去了,此时靠在他身上懒洋洋开口:“我当年在书院上学的时候,山长从来都不肯正面说鬼神事,只道:当敬而远之矣。”
“不愧是山长,话当真是精辟!”
时重温柔的揽着犹自怨念难平的谢宴之,握紧了他的手:“从立场上说,书院外院培养的都是官员,对于直接向皇室负责的监督机构总是忌讳的,哪怕朝廷册封了是用来制衡国内的术师——尤其书院的内院培养的本来就是术师。”
谢宴之冷笑一声:“所以,当我走投无路,想要求诸鬼神的时候,没能见到一丝痕迹;反倒是等我死后,想要报复仇人,却总能遇见鬼神拦路!”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他怎么会顺着时重的误会……
谢宴之死的这几年,虽谈不上成气候,却也能拘遣几只小鬼,调弄些幻术。
如果仇敌是寻常人早就报复过去了——比如那几个掳走他的打手,还有原本庄子上听命监视囚禁他的冯家下人,每每死出花样,死出新意。
不然周县西郊的冯家庄子是怎么废弃的?
可当谢宴之把目光投向县令府衙的时候,却被本地的鬼神拦住了。
有趣的是,前几日燕燕陪伴着沧澜道子入府那会儿,什么阻拦都没见着,就这么任由他在府衙后院招魂索命。
——这就是所谓的册封鬼神,呵。
只是江尚和谢家人不一样。
谢庸正完全是因为这些年朝堂时局不稳,中央混乱才一直留任周县,而非背后有什么靠山,所以一个县令死就死了。
江尚不同,他是太守,是简在帝心的正四品高官。
若是真要动手,别看那位镇魔司的宁卫使张口“道子”闭口“下官”,该动手阻拦绝不会犹豫;至于暗地里,则有依附龙脉的鬼神时刻关注,还需从长计议。
既然没机会下手,索性不和他们一路,眼不见心不烦,更何况,谢宴之也不希望让时重为难。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控制住思绪不再深想,只感慨的靠在对方怀里,呢喃道:“幸好,公子出现了。”更庆幸的是,对方还失忆了。
时重:这话说得……我认下来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
不知道人家后面那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时重只听到前面这句,便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另外还有些脸热。
谢宴之见了,有些想笑,但紧跟着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对着人家说的话,愣是不动声色的快速染红了耳朵,连耳尖都没能逃过。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很快不自在的避开了对方的视线,颇有种后世情窦初开的小情侣早恋那种,连牵手都要藏在课桌肚里偷偷摸摸得来,然后还要再悄悄傻笑的青涩感。
总之就是有那种谁都能看出来,但就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偏偏又做不到真的藏起来,还时不时露出一点小尾巴的模样。
……笑哭。
一通掩耳盗铃下来,他们之间连气氛都有些不一样了,同在庙里烤火借宿的明明有三人,可马夫已经完全没了存在感,被忽略了个彻底。
好在篝火没有一起被遗忘,大家都注意着不时添加柴火,熊熊烈焰中捡来的枯木被烧到裂开。
“劈啪”“劈啪”
火红的焰光不仅照在两人的脸上,也将吊锅里的水烧得沸腾。
看着咕噜噜的气泡从锅底往上冒,时重终于想起了隔音阵外的马夫,用自带的茶杯盛了一些开水后,便让对方直接把水端走。
而他自己,则在浅浅尝了尝温度后,将水杯递到谢宴之唇边。
“燕燕,喝点吧。”
“嗯。”
谢宴之顺从的就着他的手抿了几口,喝完摇了摇头,轻轻推拒开。
没了茶杯的阴影遮挡,露出了沾水的唇,薄厚适中,色浅而丰润,微微闭合时的弓形弧度上隐约有个可爱的小小的唇珠。
术师的视力一般都很好,以至于时重看得有些太清楚了。
同时,或许是错觉,也或许是因为披在身上的妖兽皮毛,他只觉得身上越来越暖和,而且因为靠得太近,谢宴之带着水汽的呼吸也适时打在了他的脖子上,有点痒,又好像不光是脖颈上的肌肤在痒。
这时候,坐在旁边,背靠柱子的马夫就着热水,呼哧呼哧地啃起干粮,声音落入时重的耳中,打断了他的绮念。
意识到地方不对,时重复又收紧手臂,将他的燕燕用力抱了满怀,轻轻于眉心落下一个吻,然后嗓音略有些沙哑的开口:“要再吃点东西吗?”
谢宴之耳朵酥麻,差点没听明白讲的什么,怔愣的反应不过来,下一瞬,回过神,连忙摇头,无措的找了个借口:“还有点困,想睡了。”
“那睡吧。”稍稍放松怀抱,时重只用手臂揽着细腰,温和的哄着,就差把人当宝宝那样低低哼唱摇篮曲了。
但庙外轻微的虫鸣鸟叫,还有篝火燃烧的声音也很助眠吗,谢宴之很快在拥抱中安安心心地睡去了,就连时重自己也逐渐被倦意覆盖。
不知过了多久,神庙里的几人,就连守夜的马夫都已不知不觉间熟睡过去,有谁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神道啊。”
供桌后的神像看着这对相依相偎的“小两口”,老妇人脸上慈和的笑容惟妙惟肖,宛如活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09 还需从长计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