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迎是被一声尖叫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油灯正熄着,她刚怀疑自己是误听,就见车厢外有火光映在窗上,她伸手掀开个小口,眼睛往外一探,发现车窗外来了一伙流民,没说是敌袭,是因为她还没有见过手无利刃的敌人。
但下一秒……
手握利刃的大汉来了,从深山里如黑影一般,过来了……
她吓得打颤,寄希望于这位镖局的蒋镖头,却见他的大刀被人从中砍断,直插.进泥土中,刀没了,下一秒应是人亡。
变故在此刻出现,房间内那个俏丽的十几岁女郎,此刻猛的一声坐立起来,拿起手里的话本便朝车厢外扔掷,裹挟着风声。
“我刚眯着!”
那女郎被气得说话变了味,变成了川蜀地区的方言,下一秒伸手一掀帷裳,人已冲向那带刀的黑衣人。
崔雪迎本以为她只是个小丫头,就见这小丫头从腰肢上解开一把长鞭,夜色黑沉,借着火把也只勉强看见她手里这把长鞭细长有力。
长鞭一出,那黑衣人提刀来挡,鞭入黑夜,似蛇入山林,唯有与那大刀相撞时,方有片刻火花,轻细得下一秒变哑了声,只映出女郎双眼炯炯,纤细却藏着爆发力的身体在下一秒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
来得好快!黑衣人惊诧,但交战之中,分神则败,他失神不过一刹,那鞭子已狠狠抽到他的右手手腕上,刀落,他大骇,慌忙往后退去,只高声道:
“先杀这女的!”
领头人发话,其他黑衣人调转刀头,朝这女郎冲来,燕微见他退后,其他人朝前涌来,并未慌张。挥鞭就抽,她非衙门中人,也无须挂念是谁派来的人,下手爽快,倒是让这些黑衣人吃了大亏。
蒋正行等人知晓自己非燕微之力,未免给人添负担,索性做些杂事,将那些逃难的灾民带离了厮杀的地方。旁人则点上火把,瞬间将这地方照亮,那黑衣人一看这些个所谓的‘军爷’竟然只是些走镖的趟子手,都暗骂触霉头,也生了退却之心。
这挥鞭的女郎武功太好,招数刁钻,且下手狠辣,非这一年轻女子能下的黑手,哪里疼打哪里,眼见着今夜是动不了那些难民了,那领头的人见地上躺着三四个,也顾不上他们了,匆忙大唤一声:“撤!”
黑衣人便脱身要走,燕微若是一个人必留下这些人了,可是在人家镖局自然得服人家的规矩,这马车里的千金大小姐才是最重要的,为了留人枉顾自己的职责,实乃不该,再则难民也已救下,一瞬间的功夫,她已理清,遂黑衣人逃窜,她并未追击,反而退回到马车前。
这山林间的风声呼啸着,来得快,去时也快,正如这场战斗,不过片刻,又归于宁静。
燕微瞥了眼难民,见蒋正行正安抚着,自己上前也顶不了什么用,提腿上了马车,掀开车帘一看,好家伙,她那温温柔柔的一千金大小姐,怎么不见了!!
“啊!小姐不见了!”那婢女荷花早先担心小姐受伤,慌忙下车招来侍卫,待尘埃落定后,这马车里却空无一人!
蒋正行一听这事,慌忙跑过来查看,刚刚打斗太过激烈,这马车又被他们护着,谁知道黑衣人没过来,这大小姐自己跑了。
“走,快去追。”
燕微站在马车上,没跟着过去,反而掀开车帘走了进去,她环顾四周,伸手往软塌上一探,还是温热。
这人是刚走的,估计是她正和黑衣人奋战的时候,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难民身上,于是就趁着那点子慌乱的时候离开了。
想通以后,燕微倒也没急,蒋正行简单嘱咐两句后,已经跟官家的侍卫前去搜查了,这现下难民们惊慌的蹲坐在一块,镖局也似是一团散沙,她不敢走,于是便坐在马车上,镇定的守着这剩下的人。
“拿几件过夜的毯子给他们。”燕微指了指这些衣衫褴褛的难民,吩咐着趟子手,又见这些难民如惊慌的鸟儿,起身拿了几个水囊递给了他们,见这群人感恩接过,一个接一个传递着喝水以后,燕微隐到马车后,安静的等候着。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
蒋正行带着手下回来了,见众人沉默,燕微便知道人没有带回来。
“崔侍郎家的侍卫还在搜索,我们先回来了,希望别碰到黑衣人吧。”蒋正行叹气道“好好一个小姑娘往山里钻干嘛,万一碰到那群黑衣人,可不是好玩的。”
燕微知道蒋正行是担心崔小姐,附和得点了点头“镖头你先守着,我四周走走,看能不能找到那崔小姐的踪影,有什么事点燃信号,我马上回来。”
燕微是怕那黑衣人返程,和蒋正行约定好后,拿了把火把出门,方才从黑衣人的反方向走去。
崔雪迎既然是在黑衣人出现后才离开,那必然不会再往黑衣人的方向离去,不管怎么样,小命要紧!
燕微心里有数,揣测这人是不是从来时的路走了,只为了重新回到官路上,燕微抱着这个想法往前缓慢走去。
火把照着前面的路,上山容易下山则难,燕微观察着泥泞的方向,的确有人顺着那些个藤蔓野草的方向走去!
山野之间寂静无声,火把燃烧的吱吱声像春日的响雷,这平地轰隆,直叫人严阵以待。
燕微没讲话,她耳朵微动,倾听着四周的风声和一些琐碎的声音,直到火把离人群越来越远,快到半山腰时,有衣服摩擦树枝的声音响起,非常轻微,但对于燕微来说,已足够清晰。
她直起身子,向那处快步走了过去,那人见藏不住了,慌忙站起来准备跑动,这深山之中,道路不平,又正值深夜,燕微摇摇头,伸手挥动长鞭,崔小姐以为这人要对自己动粗,吓得不敢再动,就见这鞭子裹住了自己的腰肢。
燕微轻点脚尖,轻功一跃,跳到了她的身旁。
“跟我回去。”
燕微当时出手,只因怕这崔小姐一时慌乱,摔下山林,现下人已到她身旁,右手抓住崔小姐手腕,便打算将人带走。
“我不走!”崔雪迎难得大声,下一秒又瑟缩起来,毕竟这女人是真会动手:“我不要去嫁人!”
“那和我没有关系,我乃镖局中人,镖局既承了你这一镖,我便应尽心尽力将你保你周全,护你到苏州,若此刻我将你放走,对于蒋镖头来说,损失钱财,毁掉名声,因我而起,那我便是无情无义之人。“
燕微的拒绝让崔雪迎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颓废地低下头颅,她知道自己不是这女子的对手,这深山里她也不敢拼了性命的胡乱逃跑,她自嘲的笑了笑,渴望自由却又极为看重性命,在这深闺之中,既不想顺从他人心意,又拼不了命,属实是矛盾。
她顺从的跟在燕微身旁,朝来时的路走去。
“况且你一个闺中女子,既无谋生手艺,户籍又被别人扣在手中,你就算是跑了出去,没有通关文书,连这座城都翻不过去,大小姐,做难民做流民太难了。”
崔雪迎听着这女子平缓的声音,知道她不是故意嘲讽她,也没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只喃喃道:
“就因为这样,我就不能选择我自己的人生吗?我娘也早已去了,被个继室拿捏,成一桩自己讨厌的婚事,婚后被男人拿捏,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越想越难受,崔雪迎索性不走了,就势坐到地面上,头一次没管礼仪姿势,垂头痛苦,真是涕泗横流,也没个解风情的人递张帕子。
燕微:我可没随身带帕子的习惯。
燕微没有劝慰她,等这人哭得差不多了,方从胸口取出一支骨哨,递到她的面前。
“你我同为女性,虽我很难体会你的苦处,但江湖之中,落难帮一把也是常态,你将这骨哨收下,等到了苏州,你若依旧不愿意,便在成婚前一晚,黄昏时分吹响,我便来救你。只是而后风餐露宿皆是常态。”
崔小姐诧异抬头,对面那女子英气十足,递来一支细长的骨哨。
“你...我以为你会笑我痴心妄想!”
“我现在,能做这镖局的人,对外人而言,又岂不是痴心妄想?走自己的路,旁人什么模样,同我等无关。”
四周树影如巨人,背后是皎皎月明,二人站在投影下,崔小姐抬头见少女在黑影中看不见面庞,但听见她关怀的话语,便知她也是个柔软且有情有义之人,反而有些担忧道:
“可我这样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燕微伸手抓住崔雪迎的袖子,将她往回带。
“无妨,我既承诺,便无惧这些个小事。”
“走吧,该是入睡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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