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透，黑石集的石铺路面泛着湿冷的潮气。摊位稀稀拉拉排在路两侧，多是低矮的木棚或干脆铺块粗布在地上，往来的人远算不上热闹。
有人斗笠压得极低，帽檐遮住眉眼；有人裹着素色面巾，只露双警惕的眼睛；还有穿宽大连帽袍的，连手指都缩在袖管里，彼此擦肩而过时连目光都不会多碰一下。
最角落的位置，那个干瘦小老头依旧盘腿坐着，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些零零散散的旧物，他这摊位仅供熟客，放在外头的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柳如烟扫了那摊位一眼，脚步没停，顺着墙根找了个没人的空位，指尖捻了捻藏在袖中的粗布。
她心跳微微加速，面上却不动声色，学着别人的样子，铺开粗布，将自己的“宝贝”一一摆开：那几张自己都嫌丑的辟邪符、那柄破剑、两本书册以及三颗解毒丹。
果然，符箓和破剑无人问津。倒是那两本书册，吸引了几道目光。一个穿着麻衣、面色焦黄的汉子在她摊前蹲下，拿起《基础符箓详解》副本翻了翻，声音沙哑地问：“道友，这书怎么换？”
“只换能精进炼气初期修为的丹药。”柳如烟言简意赅，声音压低。
汉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把书扔回粗布上，视线扫过《锐炎心经》时，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烂大街的火系基础功法，加本没人看的符书，就想换丹药？道友倒是敢想。”
柳如烟心里翻了个白眼：“基础才是王道懂不懂，新手大礼包不就图个扎实？”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基础，才正是所需，不是吗？”
汉子没再说话，站起身时踢了下路边的石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又来几个人，多是冲着符书来的，可一听到“只换丹药”，要么摇摇头，要么咂咂嘴，都悻悻地离开了。
日头慢慢爬高，晨雾散得一干二净，集市上的人越来越少，连风都带了点暖意，柳如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布边缘，心知时候差不多了。
就在她准备收摊时，一个身材高瘦，眼神却颇为锐利的束发青年踱了过来。眼睛扫过摊位时没停，先在旁边两个摊位转了圈，最后才落回柳如烟的粗布上，目光重点停在《锐炎心经》和解毒丹上。
“道友，”青年开口时声音很温和，带着点笑意，“这功法、符书，加上这三颗解毒丹，打包什么价？”
“只换提升修为的丹药，炼气初期所用。”柳如烟再次强调。
束发青年打量了她一下，似乎在判断她的虚实。
片刻后，他从怀里摸出个粗糙的小木盒，手指捏着盒盖掀开，里面躺着两颗龙眼大小的褐色药丸，颜色发暗，表面还坑坑洼洼的，一股淡淡的药味飘出来，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喏，‘黄芽丹’，”青年语气随意，却透着点不容拒绝的意思，“下品中的下品，药力是杂了点，但确实能涨灵力。两颗，换你这些东西，怎么样？”
柳如烟心神一动。
黄芽丹！她一眼认出这正是林丹师最常炼制的几种炼气期丹药，虽然是下品中的劣质货，还带着丹毒，但对此刻的她而言，却正合心意。那点丹毒，对她的“无漏之身”来说，根本不算问题。
观察情报，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她强压下心中喜悦，指尖碰了碰木盒边缘，故意顿了几秒，才慢慢点头：“……罢了，急需丹药，便与你换了。”
青年动作很快，把书和丹药一收，转身就融入了剩下的几个人影里。柳如烟也立刻把两颗黄芽丹塞进储物袋，卷着粗布起身，脚步轻快地出了黑石集。
她没回住处，绕着集市外的林子转了圈，换了身灰布短打，又用易容术改了眉形，把原本的瓜子脸衬得圆润了些，这才重新回到黑石集。
这次她没犹豫，径直走到角落里老头的摊位前，从储物袋里摸出十张符箓，轻轻放在旧木盒旁。
老头这才睁开眼，浑浊的眼珠扫过符箓，指尖捏起一张，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指腹蹭了蹭朱砂痕迹，声音慢悠悠的：“不错，灵力凝得稳，没偷工减料。”
说着，将之前抵押的那柄法剑推还给柳如烟，看她接过剑后又随口说道：“道友要是以后还有符箓要出，我这儿都能收，价肯定公道。”
柳如烟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记得，在之前的模拟里，这老头就算到了战时那几年，依旧能安稳做买卖，本事定然不小。
她立刻拍了拍储物袋，摸出一叠符箓递过去，这次足有二十多张，都是初级中阶的水准。
老头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接过符箓一张一张仔细查，指尖的灵力扫过，没一张漏过。查完后，他搓了搓手：“道友爽快！这些符箓要是换灵石，能换四十几块下品灵石。你想换点什么？”
“要些好的空白符纸。”柳如烟直言。
老头闻言，眼睛眯了眯，笑道：“巧了，老朽手里确实还存着一批用‘青纹草’精心炼制的高阶符纸，只是今日并未带在身上。道友若诚心要换，依这批符箓的价值，大概能换三打。”
柳如烟心下暗哂：“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明明看出我给的符箓是初级中阶水准，却拿出高阶符纸来试探我的制符潜力。”
不过，这正合她意，她自信一笑，应承下来：“那就依前辈所言。”
两人约定下次集市再行交易，老头倒也爽快，当即从摊位移出一叠品质明显更好的空白符纸和一小瓶一级妖兽血：“这些，算老朽预付的。道友先拿去用，价值直接从下次交易里扣除便是。”
柳如烟知道这是对方的示好兼合作之意，接过来掂了掂，笑着点头：“多谢前辈，那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各取所需，老头把符箓收进木盒，柳如烟则揣好符纸和瓷瓶，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老头慢悠悠的笑声，她脚步没停，心里也泛起几分雀跃。
带着第一次成功交易得来的信心，柳如烟回到了家中。
她没有立刻服用丹药修炼，而是摸出了刻刀开始了“充电宝符”的研究。
她取出之前准备好的，用廉价鸡血石削成的薄片，脑海中回忆起与曾小乙一同钻研的时光。
当时她苦恼于如何稳定储存灵力，小乙便提出可以参考他家中古籍记载的一种简易“拘灵阵”，用阵法之力束缚灵力，再结合符箓进行引导。
他们试验过许多材料，最终发现这种质地均匀、蕴含微弱灵气的鸡血石薄片，既能承受简易阵法的錾刻，又能在表面绘制符文，是现阶段性价比最高的载体。
虽然这种初级“充电宝符”容量有限，但对于叠加低阶符箓效果、或者作为瞬发法术的临时能源，已经足够。
柳如烟记得，当第一张试验品成功点亮时，她兴奋地模仿着记忆中某个变态魔术师的样子，将那张硬纸牌似的符箓夹在指尖，得意地扭了扭腰，把一旁正在埋头计算的曾小乙看得目瞪口呆，笔在纸上戳出一大团墨迹都不知道。
想起小乙那时茫然又惊讶的表情，柳如烟面上不由浮现温暖的笑意。那是她在冰冷修仙界中，罕有的、带着暖色的记忆。可惜，如今这一切，都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脑海里了。
她轻叹了口气，收敛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上。她先在拓纸上绘制了简化版的“拘灵阵”图，然后小心翼翼地印到石片上，再用特制的錾刻刀，灌注微薄灵力，一点一点地将阵法纹路雕刻出来。整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准的控制力。
阵法刻录完成，她稍作休息，便开始在阵法中央的空白处，绘制用于吸收和储存灵力的核心符文。
当最后一笔落下，阵法与符文骤然连通，整张石片表面流光一闪，随即光芒内敛，变得朴实无华。
成功了！
柳如烟将它插入自己缝制的贴身内袋里。很快，她就感觉到，自己周身那因灵根破损而不断逸散的灵气，开始丝丝缕缕地被这张“充电宝符”吸取，储存起来。
虽然速度很慢，容量也小，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从此她手里又多了一张底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