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走廊只亮着盏暖灯,瓦数不够,有些角落仍是昏暗的,203的门突然打开,正对着楼上的房间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安隅停在门口,身后的李仕来不及刹车,砰地一声撞上——

“又怎么了?”他矮安隅一截,这么近的距离他得仰头看,只看到个写着犹疑不定的后脑勺:“要我说还是别去管,出门在外还是少管闲事,咱堵住耳朵不就行了?”

安隅抬头,看向天花板:“声音没了……”

“……”李仕一听就差跪下求他别吓唬人了:“不是,你大晚上的就别搞这出了……怪吓人的,我们住的是宾馆,又不是鬼屋!”

安隅懒得管他:“那你就在房间待着,这么大岁数别折腾了。”

“……”

李仕从没听过这么恶毒的话,以前遇到难缠的不讲理的游客也从不攻击他的年龄。

他看着独自上三楼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骤然变化的神情像翻书那样快,哪还有半点害怕?

三楼和二楼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地毯花纹也一样,踩在上面发不出半点声音。走廊上没有开灯,借着楼梯间微弱的光照,安隅很快锁定了303号房。

叩叩叩——

没人应。

叩叩叩——

里面响起拖拽的,像重物摩擦着发出沉闷令人窒息的声音,紧接着门被打开一条缝,浓重的啤酒味道顺着门缝飘出。

那道疤在背光处显得愈加凶神恶煞,随着说话的牵扯,犹如一张吃人的怪嘴。

“什么事。”声带像被车轮压过,让人产生同等的生理不适。

安隅微眯了眯眼,他身后的灯有些刺眼:“我在楼下听见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需要帮忙吗?

疤脸男紧盯着他:“确实有点东西掉了,你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说完他便将门敞开。

安隅看向他身后,每个房间的布置都大差不差,他与李仕同住的房间里也摆着个一米多的挂架,像树那样长出多个枝丫,此时正横在地上。

想来这就是他听见砰的一声的来源,而窗户下散落着玻璃酒瓶碎片,里面的液体浸湿了一大块地毯,除了这些,房间并没有很乱。

疤脸男让开路,无声邀请门口的人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安隅抬腿的瞬间,疤脸男原本紧绷的身躯有一丝松懈。

而同一时间,挑空的楼梯间传来稍远的声音,是光头老板和李仕。安隅立即向疤脸男看去,恰好看见一闪而过的懊恼。

抬起的腿落又回原地。

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俩人到了三楼。

光头老板一声惊呼:“天啊!你都干了什么?我的实木衣架!很贵的呀这个……这这你得赔,1200一座,现金还是刷卡?”

李仕也凑近了看,好似没注意到安隅神情有异,:“咦~酒气冲天哦,这是喝多少撒酒疯,把房间砸了?都说不是住鬼屋,就是人家喝多闹得嘛!”

安隅不动,看着光头老板进去扶起木衣架,被撞散的一枝哐当一声掉落。那光头老板嘴动了动,大概是句骂人的话,离他最近的疤脸男听见了,脸色臭得要命,连带着那道疤都焉了。

光光头老板还在哎哎叹息,李仕扯了扯安隅悄声道:“咱下去吧?”眼神不住往楼梯间飞,示意赶紧回去。

小插曲莫名就这么结束了。

李仕还在唠叨:“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万一真是坏人,你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出事,家里人不得急疯?”这话倒说得有点长辈训晚辈的意思,说完还得双手背在身后。

殊不知这话是精准踩雷。

终于意识到身后太安静,李仕半侧头,对上风雨欲来的双眸,这才闭上嘴。原来家人是不能提的。

安隅面色阴沉,下楼的的声音咚咚响,活像是要把楼梯踩塌,经过时带起的风差点把旁人掀翻。

还在楼上清算赔偿的光头老板听见动静探头看过来,用不大的声音问李仕这又是怎么了?

李仕摆摆手:“没咋,刚刚说错话,人急眼了。”

夜晚趋于平静,重新躺回床上的身躯了无睡意,天花板上的灯晕出一圈黄,让人清醒又眩晕。

房间中响起咔哒一声,烟丝燃烧得不紧不慢,安隅又站回了窗边,烟顺着空气飘向窗外,满身月光也仍像独处黑暗。

李仕见状,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怎么清醒的脑子走到窗户另一边:“陪你跟烟,抽完我真得睡了。”

他看过安隅身份证,到今天满打满算没到24,想到自己早早离家的境况,顿时也觉得孤寂。

李仕:“和家里人闹僵了?我也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和家里断绝关系,到现在二十多年了没回去过,也没了联系。”

安隅绷紧嘴角,没看他,大概是这夜里太静,又或许是二十年来终于有人问起,唯一被堵住的泄口在此刻小心翼翼打开。

“何止不好?”安隅嗤笑了声,接着道:“不管事的爹,抛夫弃子和情人私奔的妈,还有尖酸刻薄的继母,何止是不好?”

李仕愣了愣,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原本就沟壑交错的脸顿时揉在一起,半晌才憋出:“往前看嘛,除了爹不疼娘不爱,生活也没别的不如意了。”

安隅不接这话,转问道:“你呢?”

“让我想想……”李仕弹落烟灰:“我在农村长大,家里没钱,书只读到6年级,之后就到处做工补贴家里,到了十五六的时候,去镇上打工,认识一些流子,那个时候大哥要娶媳妇儿,着急用钱……”说这儿,他停顿了约莫有半分钟,才接着说。

“我就瞒着家里,辞了一个月十几块的工作,去和那些流子做收账的活儿,虽然工资是比之前高,但对于大哥娶媳妇儿来说太少了。”

家里人瞒着他,大哥借了高利贷。李仕每个月的工资只留几块自己用,其余都给家里,但家里要钱越来越频繁,他顶不住了,答应家里过两天找朋友借,借到就送钱过去。

噩耗比送回家的钱先一步,那天满面悲怆的妇女闹上门,撞见了当班的李仕。

李仕:“我大哥死了,被去收账的人失手打死了。没有人信我不知情,没有人帮我说话,都说是我害死我大哥,到自家人身上吸血。”

他像说玩笑话那样,末了道:“你知道那时候我什么样吗?一米七多点高,只有90多斤,哪像现在这样发福……怎么样?听完是不是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惨?”

烟头摁灭在湿润的水泥窗台上,滋啦滋啦响,安隅似乎并没有共情他悲惨的经历,关上窗户前拍了拍李仕的肩——

“睡吧,明早赶路。”

天刚亮时,安隅才入睡不久,便被李仕推醒。

“咱们得去赶大巴,上车再睡,得坐三四个小时,7点发车,现在5点半,得搞快一点。”

昨夜收拾好的背包被拎到床头柜上,李仕已整装待发,头发上还抹了发胶,穿的是昨天那间紧致皮衣。

虽然这副打扮还是令人头疼,但安隅没再出言嘲讽。

两人下楼时,光头老板才刚坐上前台不久,听见两道下楼脚步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起这么早?”

李仕拿着房卡,皮笑肉不笑应道:“怕赶不上车,就起早了。”

光头老板点了点头,退了押金100给他,随口问道:“这是去哪啊,最早的车基本就8点开,去了不得坐着等嘛。”

李仕:“嗐——”

安隅:“去吃个早餐,在周围逛逛,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想起昨夜的插曲,便转问道:“昨天那个……住我们上面的那人,有赔钱吗?”

光头老板想起这件事就头疼:“他昨夜推说今天退房的时候一起结,我就下楼了,想着也没这么赖皮的人吧?结果刚刚上去看,桌子上压着500块钱,人没影,身份证也不要了。”

“你说我要他身份证干什么?那地毯都要泡坏了,得找专门清理的人来,还有那木衣架,昨天没看仔细,从底下裂了条缝,修肯定没法修,500根本不够啊!”光头老板哭丧着脸,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大早上的不吉利,别弄得今天开不了张。”

安隅垂下眼思索,遂又看向前台的电脑:“能给我看一下他的身份证吗?”

光头老板耸了耸肩,没犹豫一秒递过来,安隅垂眼向下看去:男,唐志,45岁,北市人。

现在假证做得逼真,安隅没办法辨别证件的真假,便问:“如果是身份证是假的,你这儿能查出来吗?”

光头老板像听到什么笑话:“开什么玩笑!我这儿好多年前就跟公安局那边共网,□□来我这儿根本开不了房。”

李仕在一旁听着都觉得离谱:“神金吗?身份证都不要了还给你钱干什么?”

光头老板斜了眼他,虽然这话他非常不爱听,但确实在理:“不知道,给钱可能是想让我不那么气,身份证应该是不在乎?”

李仕瞠目:“不在乎身份证?这什么操作?”他好奇心被勾起来了,眼珠子一转,看向一旁沉思的安隅。

“这样……”安隅抽出一沓现金,压在前台的塑料招财猫底下:“你拿这张身份证去公安局,说怀疑这人是逃犯,你大概在那边有熟人,帮我打听一下,这人是不是犯过什么事。”

光头老板视线随着那沓现金移动,目测有小三千,他换了副笑脸:“好说,好说……我这两天就去打听打听。”

李仕在一旁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自己一千一天有点便宜了。

安隅无视他那副掉进钱眼里的模样,背着包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昨天去过的那家面馆此时大门紧闭。

李仕也瞧见了,怪道:“怎么这个点还没开门?我还想着嗦碗粉呢……”

光头老板数钱的都不停,抽空抬了下头,随口应道:“嗐……他家是这样,开两天关两天的,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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