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特别篇

时间一晃又到了晚春初夏之际。

峰崖苍古,山光如笑。

身形挺秀的少年公子将缰绳一勒,为赶超近路,不惜飞身渡绝涧。

他从衣衫到所骑骏马,通体似雪,远望若谪仙。所穿那一身苎麻白袍,料子既轻又薄,虽非华贵的白锦,劲风中却也潇洒飘乎,眨眼间疾驰入一大片形似“龙骨”、呈“卧龙”状匍匐在独乐山南侧的石林。

石林下方有月牙泉水,终年不涸,因地处偏远,人迹罕至。

平时日月乡主要是务农为生,女则养蚕织布,各务其业,乡民偶有往来,亦为闲淡。然而每逢节日,村中男女便会众而嬉乐,不拘俗礼,热闹非凡。

放眼望去,绿野、大地、林畔、溪边无不聚着三五村民。

人多搅扰清静。

方袭予不喜,只得转移阵地,独自躲到石林这儿纳凉饮食。

正当晌午,春溪水暖。

“哗!”

水中浮起一道花容。

打湿的罗裙紧贴少女的**,烈日下犹如白鳞蛇尾。她有娇憨的美艳,是一种让方应看过目不忘的感觉。

“叫你买酒的,买来了吗?”

“嗯。”少年依言将驮在马后的瓶瓶罐罐们一字摆开。

“不许告诉爹!”她瞪他一眼,咬唇威胁,实则多此一举。

可怜那小公子满心满眼的眷爱之情,方袭予读不懂,也不想懂,一会晃晃这瓶,一会摇摇那瓶,见都是些喝腻的黄柑酒、罗浮春、醪糟,她正不免有些失望……

“咦,这是?”

待她挑出藏于其中的玉壶春瓷瓶,方应看背在身后握扇的指骨瞬间收拢。

“这是‘胭脂泪’。”

“‘胭脂泪’?哪家的新酒?”她大感兴趣地追问。

方应看当然不会老老实实答,沉住气便说:“不知道”。

“卖酒的是个路过襄阳的外地货郎。”

“好哇!”难怪这小子刚才神情有异!

方袭予掰着指头,数落他的罪状:“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居然也敢拿来我喝……我回去就告诉爹爹!你存心害我!”

话虽如此——

但她还从未喝过粉红色的酒!

她要他先饮一口。想着倘若她被毒死了,非得拉他陪葬不可。

方应看倒也听话,仰头就饮,期间目光寸步不离这位义姐。

仿佛仅看她便是一种享受。

一种极之愉快的享受。

饮完酒的方应看两颊竟浮出醉色,又问:“要不要来些杨梅?”

方袭予点头,却不知杨梅也教他提前用“胭脂泪”泡过,信手便要拈来佐酒。

“我喂姊姊。”少年殷情地贴近。

酒后春困,药力甚烈。

上辈子,他做了那玷辱她逞一时之欢的事。这回,却是方袭予主动攀上了他的脖颈,烂漫娇慵,柔肌互贴。

好热。好渴。

手捧少年漂亮的脸,方袭予越发觉得那嘴又红又甘甜,像极了——

“樱桃……”她咕哝道。

方应看呼吸仿佛都停滞,立刻欣喜地回吻。

水中顿时沉入两尾痴缠的银鱼。

自那之后,时常醉卧溪流,额点红砂的消暑妙龄美人儿消失了好一阵。接连几天,方袭予往来奔波襄阳、日月乡两地,追查“胭脂泪”的来历,身边则总有一美少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乖巧相陪。

——因为回过神来的两人心知肚明铸下大错。

当时表面平静的男女,实如香炉里状似熄灭,但仍存有余温、甚至可能烫手到触之即复燃的灰!

她闷哼一声,率先把人推开。

方应看捉住那只抵在身前,其洁如脂的女子手掌,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情难自禁的微哑。:“回去我便找巨侠……”

“找我爹作甚?”

方应看笑道:“自然是找他老人家谈一桩亲事。”

亲事?

“不可!”她懊恼回绝。

既是错误,又何必为错误负责?

多年来方应看从不敢反驳、忤逆她,是以会顺从配合并不意外。但自己绝不可能酒后乱性。

她一口咬定酒有问题。

襄阳城外,白纻春衫如雪色,与红罗一道穿过岸柳。两人又一次溯游汉水,终于得到答案。

——“胭脂泪”竟是那种药!

真相水落石出。

“是酒害了你我。”方袭予想他理所应当无辜。

——倘若事先知晓且包藏祸心,这人岂会脸上的样子纯纯的,坦然对她直言“胭脂泪”的名字?瞒着她不是更为妥当?

方应看自然也表现的相当无辜率真。

回到落脚的船厢,他心痛已极,面现愧容,跪在义姐脚边将责任大包大揽,说只恨自个阅历太浅、疏忽所致,毁她清白愿以死谢罪。

方袭予总不好叫他真去死。

一来方应看先饮了酒,尚能克己守礼,她却不能!

二来哪怕后来的事一发不可收,也改变不了是她先亲的人家、主动逗引了一个男子。

遥山羞黛,渔灯分影春江宿。

隔岸的人在雨声中。

方应看默不作声,买两朵茶花来掖在她的鬓发,捱到深夜,才轻声问询:不该为错误负责,那是否要让错误延续?

他敢有此一问,无疑摸准了她并不像寻常姑娘家矜持。

“不妥。”乡中女子大多十五、十六便婚配,方袭予如今十九,隐约晓事,吐露担忧:“会怀孕的,到时候可瞒不住爹爹……”

方应看却对天发誓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少年呼吸略重:“定不会让姊姊为难。”

——她要寻欢作乐,再找其他男子依旧躲不开这一茬,倒不如闷头信他。

“哦?你有何神通呀。”方袭予润亮的杏眼中已带上微妙的冷意与审视,只待他说出不中听的下文,便要逐一申饬。

确切来说,世上并无避子而半点不伤身体的妙药。

那其实无一例外全是毒。

她断不肯为了他饮毒,方应看对她可谓爱逾性命,也舍不得她饮毒。

所以他自己饮。

温家“小字号”阴差阳错配出来的奇毒,不致死,副作用却能教男子不痿却不育。过去有人长期服食此毒,身体虽无大恙,但终生都未能留下一息子嗣。

杀不了人的毒自然是失败品。

后来这毒便被“大字号”给负责收藏了起来,谁成想,竟会被个出手阔绰的神秘公子重金求购!

不过,哪怕他做到这种程度,方袭予的脸上也无丝毫为之感动、吃惊的神色。

好比故事中与山精野怪厮混的书生,大多也需为沉溺美色付出小小的代价,或是被吸食阳气,或是身染兽毒,这都是他们应当的、应得的。

年少贪欢,不舍昼夜。

整整三日,他与她临风对月,未出客船厢房。

与先前不同,这回方袭予感知清醒。

另有一种特殊的滋味,像烧红的炭搅入炉膛,又隐痛,又烫。

待到第四日,窗前胆瓶中供的高低两支夏荷瓣子俱干瘪时,新鲜感褪去。她实在你侬我侬腻了,任翩翩公子怎么哄求,那大美人都冷漠如冰,不肯留下解他的相思之苦,非要去车马喧阗的街岸走一走、逛一逛。

两人登上汉水畔的高阁。

忽地,从江心传来泠泠的琴音,吸引了不少游人的注意。

烟雨孤舟。

舟头一抹淡青色的丽影,直欲乘风归去。

——方应看登时想起是谁在演奏。

这本该是他与雷纯的初遇。可现在,他不仅自己不想见,私心也不愿由着方袭予与她碰面!

层层叠叠的算计织成最柔韧的网,方小公子绝不容许自己脆弱的爱情有任何的差池。

“姊姊可是想听琴?要不要将人请来?”说着已迈出腿。

他故意犯了她最无法容忍的大忌:擅作主张。

“你、不、许、去。”方袭予本来斜倚少年怀内,任其亲昵,闻言霍然发号施令:“……我饿了。”

——天知道心高气傲的方应看有多爱听她提要求。

简直爱惨。

两人虽是名色姐弟、异性骨肉,但在巨侠夫妇眼中,小看更像是女儿的臣仆。

这世上没有哪个皇帝离不开臣子、主人离不开奴仆。

因为臣仆都是可替代的。

某天他若不乐意顺着方袭予了,她也不可能因不习惯而难过。一遍不听,她大不了掉头就走;如若反目,绝无半点手软。

古道热肠、侠肝义胆的巨侠,偏偏生了个任性冷情也动人的女儿。而他玩弄人心半生,自诩天纵智能,却不想终有一日撞见了命里的克星。

方应看缓缓道:“好、好——不去。咱们吃饭。”

言笑间横截江面的小舟即将靠岸。

雷纯的心头无端一紧,那檐角尖尖上挑的朱阁,宛如一座依山矗立的巨型神龛。

——“龛”是种供奉神像或神主的小阁子,多为木造。

之所以觉得像神龛,无非在于:阁中有人,临轩而立。

而且还是个姿色浓酽的大美人儿!

服饰艳丽,高髻靓妆。

未及细看,对方就已旋身,只余一节比六铢钱还轻的飘带云霞般浮飞在天边。

——谁说自古只有英雄惜英雄?美人也同样惜美人。

雷纯正暗道惋惜。

恰在此时,她竟似有感,回首对上了雷纯的双眸。

这一眼,不过刹那。

却已胜雷纯曾见过的世间万千粉黛,万千喧嚣浮华。

人去楼空,离岸却还有几步之遥,雷纯依旧僵坐舟头,连带那口滞涩的气息一时迟迟没能呼出……

快进到巨侠逮捕男女主。

结尾有刀,女主属于启下型无痛去世,感觉看的比较细的读者应该能猜出来这部分if线女主的下线原因。

紧接着的《逍遥游》部分,雷纯可以读到一部分综武侠文女主和系统之间的对话以及予予的心声,好像没什么人写过土著角色vs天外来客的对抗赛,我对这个题材兴趣极大。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男频的说英雄同人是怎么为雷纯diss苏梦枕的(梦女也许会爆炸,但我看的时候全程邪恶微笑,哦莫西多一),说句心里话,人家男频雷纯什么待遇,被梦男护的跟眼珠子似的,相当于女频里苏梦枕的待遇。两边抛开性别,万变不离其宗,逮着情敌使劲造,逮着喜欢的角色使劲帮。这套路我看腻了,本文女主下条if线带着她最爱的杨无邪一块捅,不要问为什么,因为我是一株学杂了的邪恶有毒植物[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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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特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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