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试探

而自己,一个微不足道、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陷入这场漩涡的中心,既不会引起敌人过多的关注,亦能够借着万湖山庄小姐的身份在外行事。

萧慕棉抬眸望向竹帘外的初夏美景,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倾泻而下,洒在蜿蜒曲折的河道之上,小秦淮河的水潺潺而过,泛起粼粼波光。

河岸两旁,垂柳依依,柳枝垂落在水面,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在河面点出一圈圈涟漪随波荡漾。

她轻阖着双眸,微微抬头,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面庞,只觉得恍若隔世。

微风拂过,带起散落的一缕青丝,在眼眸娇嫩的肌肤上摩擦,带来一丝丝酥麻的感觉,让她的心也随之颤动。

扬州,好久不见。

车轮滚滚,缓缓停靠在奇崖岭山脚。

竹帘被人掀开,秦烬阳的眸光从马车中端坐的女子脸上一闪而过。萧慕棉敏锐地捕捉到那一霎眸色中的紧张、担忧,以及带着些许审视探究的意味。

然转瞬间,两人面色皆恢复如常,萧慕棉的手搭在秦烬阳掌心,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中一颤,不由得将手往回缩。

却未料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瞬间用力反握住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与松懈,不容她逃离。

奇崖岭的山门前,一众人早已恭候多时。

管家金流客见到从马车中下来的女子,心头闪过一丝疑惑。

然而,他很快就恢复常态,笑容满面地迎上去:“小姐与姑爷此番出游,竟未提前告知老奴,让老奴好一阵担心呢。”

萧慕棉的眸光迅速扫过金流客,脑海中不禁回响起秦烬阳为她介绍万湖山庄众人时的言语,“管家金流客年约五十,面庞方正,肤色略显黝黑,时常身着灰色吉祥暗纹长袍”。

果不其然,今日金流客依旧身着灰色吉祥暗纹长袍,萧慕棉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金流客是不是全是一模一样的衣裳?

她朝金流客微微颔首:“此次出门不过一时兴起,不敢劳烦金叔叔。”

“哎哟,小姐这是哪里话。”金流客目光中透露出几分关切与审视,似乎想要从眼前女子的脸上探出端倪,“小姐这些年深居简出,即便出门亦是面纱遮面,老奴无福相见。如今见小姐消瘦不少,真叫老奴心中不安呐。”

萧慕棉心中明了,金流客这是在试探她。

金流客在万湖山庄已有三十年,看着萧慕棉自幼长大,对于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姐”,他自然心存戒备。

于是,她浅笑盈盈地回道:“心中郁结过盛难免伤身,日后还要多仰仗金叔叔照顾。”

话至此处,金流客面色一凛,不好再继续说下去。然而,他依旧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小姐身后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这是我此次出门新买的丫鬟,还望金叔叔好生安顿。”

萧慕棉眸光一转,落在了另一侧的程宿和任来身上,只见他们二人神色平静,显然早已得知她的到来,并无丝毫惊讶之意。

萧慕棉心中暗自揣测,或许正是他们二人安排金流客在山门等候自己,以此来试探她的意图。

她的目光顺势扫过程宿身边的三人,记忆中这三人是杜衡叔叔和商陆叔叔的手下,如今他们却已投靠在程宿麾下。

程宿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嘴角勉强勾起一抹弧度,讪讪说道:“小姐回来了。”

萧慕棉轻轻颔首,目光漫不经心越过程宿,落在他身后那道略显躲闪的身影上,笑道:“任叔怎的躲在树荫里,我倒是差点没瞧见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似乎对那人的躲躲闪闪颇感意外。

然话音刚落,掌心传来一阵痛楚,握着自己的大掌用力捏紧,疼得萧慕棉差点叫出声。

她秀眉紧蹙,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看向一旁的秦烬阳,然而,秦烬阳却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淡淡朝眼前众人说道:“棉棉有些累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言罢,他轻轻拉着身侧女子的手,朝着台阶的方向走去。

奇崖岭的台阶宽阔大气,每一级台阶都由整块的大理石雕琢而成。正午时分,阳光正烈,石面上细腻的纹理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台阶两侧的扶手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花草瑞兽。

萧慕棉的指尖轻轻摩挲过扶手上的每一处雕刻,思绪恍若回到儿时,那时她常常在这片台阶上奔跑嬉戏,研究扶手上的一刻一画。

踏进点雨阁的那刻,萧慕棉不禁怔住。眼前的景象与她三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岁月在这里停滞了脚步,静静地等候着它的主人归来。

庭院中央,巍峨的木棉树静静伫立,春日里热烈绽放、似火如荼的木棉花已然凋零,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在院中投下一片清凉的绿荫。

绿荫之下,一个意料之中的人低眉垂目地安静站着。

秦烬阳显得有些烦躁,轻轻挥了挥手:“霜儿,你先下去。”

直到霜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门之外,秦烬阳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那个刀疤脸,他行事狠辣,完全不计后果,你为何要主动去招惹他?”

眼前的女子颇有些不服气:“你不是说,是他派人要你的命吗?我只是想给你出口恶气,你反倒责怪起我来了。”

或许是因为回到点雨阁,萧慕棉在说话间不自觉地卸下几分伪装,这样的神情,让秦烬阳心中不禁一怔。

眼前的女子,平日里总是垂眉顺目,温婉可人,这让他时刻都能清晰地意识到她与心中那人有所不同。然而,此刻的她,好似故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院中一时陷入令人紧张的寂静之中,萧慕棉也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公子教训得是,是舞影自作主张,日后定不会再犯。”

审视的目光变得锐利,让人感觉如芒在背,萧慕棉静静站着,脸上未见丝毫波动。

半晌,秦烬阳轻叹一口气:“这里不比永州,处处都隐藏着危险,你安安生生待在点雨阁中,自然会有人保护你。”

就在这时,两道细微而锐利的风声乍然靠近,转瞬间停在点雨阁的高墙上,萧慕棉假装未觉,轻声应着秦烬阳的话。

点雨阁的东厢房已收拾妥当,萧慕棉住进了里间,萌春住外间,而霜儿也被安排与她们住在一起。

对此,二人并未提出什么异议,只是在转身时默契地对视一眼。

夜深人静之时,东厢房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秦烬阳闻声推门而入,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霜儿的床整张坍塌下去,而她身旁的主仆二人却一脸无辜地看着狼狈跌在地上的女子。

“秦公子,你看这可如何是好?要不从别的房间再搬一张床来?只是霜儿姑娘从床上跌落,定是受了伤,我和萌春怕是会影响姑娘休息。”

眼前的女子说得恳切,眉眼间皆是关心挂念,秦烬阳的嘴角抽动两下,无奈说道:“不用麻烦了,霜儿,你去西厢房侧屋住吧。”

伴着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萧慕棉和萌春一脸不舍地送走霜儿,就连看着她背影的眼神都满怀关切,唯恐她突然回过头来。

直到远远看到西厢房侧屋的房门合上,二人长舒一口气。

“唉,与她相对而卧,我连剑都不敢放下。”萌春压低声音抱怨着,眼中略显疲倦。

萧慕棉打了个哈欠,懒懒朝萌春挥挥手,一言不发进了里屋。这一折腾已是后半夜,让人困倦难耐,这一觉便睡得分外沉实。

直至日上三竿,暖煦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洒在脸上,才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萧慕棉尚有些睡眼惺忪,她抬手揉了揉眼眸,慢腾腾地起身,正欲唤萌春进来,却乍然听闻院子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隐隐约约,萧慕棉辨认出是金流客和秦烬阳的声音。她迅速换上衣衫,故意绕了一下,假装是从正房中出来的。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见金流客手上捧着一沓册子,正站在院门前据理力争:

“姑爷,小姐自幼学习管家,就算是老爷夫人在时,账本也皆要小姐过目。以前小姐病重,才让姑爷的人暂理此事,如今小姐既已痊愈,自然是要将账本交予小姐。”

秦烬阳耐心解释道:“棉棉大病初愈,身子还很弱,需要多休息。看账管家这种事,太过劳累,暂时不要让她操劳。”

金流客还想辩驳,突然看见远远走来的身影,眸光一亮,喊道:“小姐,老奴来给您送账本了!”

萧慕棉快步走过去,微微颔首,正欲接过金流客递来的册子,伸出的手却被身侧的男子一挡:“你大病初愈,当好生休息。”

萧慕棉抬眸望向秦烬阳,手停在半空中。

见自家小姐竟有些犹豫,金流客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小姐这一病,怎的病好后开始看人眼色。

他眼疾手快地将册子塞到萧慕棉手上,绕过秦烬阳的阻挡,说道:“小姐,这三年积压的账本太多,我先拿了三个月的,您慢慢看。”

萧慕棉接过账本,微微笑道:“我已无大碍,这账本我会看的。”

秦烬阳还欲阻拦,萧慕棉轻轻拍掉他的手:“我知你是心疼于我,可如今我身体已大好,府中之事不能不顾。”

金流客点头附和着,账本已交到小姐手上,可他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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