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依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她曾今最信任的男人。
他在说些什么东西?
每个字她都认得,可放在一起,却让她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所以……是哥哥杀了她?
“不是我……”闷闷的声音透过布料传了出来,爸爸似乎没有听清,他凑到郝文序的肩膀附近,不住地抚着哥哥的后背,想帮他缓解心中的恐惧。
“你刚刚说什么?”爸爸的声音很轻柔,这是郝依然从来没有从爸爸的口中听过的语气。
“不是我。不是……”
哥哥依旧没有抬头,他不断重复着“不是我”三个字,身体越来越抖,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怕成这个样子。
爸爸看哥哥的状态心下了然,只觉得他是害怕。
“放心吧,文序。”爸爸坐起身,垂下眼,低声说着:“爸爸会帮助你解决一切的,我是说……一切。”
而后,他站起身,推开了紧紧关闭的房门,在门口停了一瞬,回头看着郝文序的样子叹了口气,终究是离开了房间。
郝依然没有动,她看着依旧不住颤抖的哥哥,眼神满是不解。
她已经接受自己的死亡了,可她不接受自己是被家里人害死的。
她缓缓走到郝文序的身侧,死死地盯着他的后脑勺。
巨大的愤怒像海啸一般将她的大脑卷得支离破碎,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吧?
可她已经死了,她没有眼泪,能表现出来的便只有愤怒。
“郝文序!你给我起来!你起来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是不是你?起来!”
郝依然疯了一样地嘶吼着,可不论她怎样歇斯底里,床上的郝文序以然只会重复着那三个字:“不是我!”
“不是你的话就起来告诉我是谁!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在怕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就连郝文序不断重复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已经快要听不见了。
床头的闹钟嘀嗒得让人心烦,郝依然觉得自己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她就会疯的。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郝文序,“啐”了一口,便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不想看见那两个男人了。
来到客卧的时候,妈妈正蜷坐在床边,将头埋在腿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哭。
也只有在妈妈这里,郝依然才能找到一丝叫做心安的东西。
这里很安静,虽然钟表的秒针也在走,可就是能让郝依然有片刻的安心。
她靠坐在妈妈旁边,虽然她感觉不到床的存在,但是可以控制自己飘着的高度。郝依然把头歪了歪,像是靠在了妈妈的肩上那样,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累了。
鬼也会累的吗?
夜晚真的好漫长,郝依然的眼睛闭了很久,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一丝困意。她只是觉得累,可她已经不会再睡着了。
她并不需要休息。
只能在深夜里干熬。
妈妈只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就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郝依然就这样盯着妈妈看了一个晚上,直到妈妈下床。
突然间的动作吓了郝依然一跳,她立刻站起身,跟上前去,想看看妈妈究竟要做些什么。
现在是凌晨四点,妈妈要出门做什么去?
报警吗?
郝依然有些急,她离不开家,没办法知道妈妈的动向。只能不断地挡在妈妈的身前,然后被不知情的妈妈穿过,又再次挡在她的身前。
“妈妈,你要做什么去啊!你不要想不开啊!”
郝依然知道妈妈现在的状态不对,生怕她做出一些傻事。
妈妈径自来到了地下车库,打开车门,一脚油门便将郝依然甩在了身后。
郝依然想追过去,可是那股吸力强得可怕,她根本出不去一点,
“怎么办!”郝依然急得来回乱转,然后飞身上楼。
不管妈妈要做什么,身为父亲,最后一定能接到有关的电话。
三楼,爸爸在床上睡得很死,鼾声震天响。
郝依然只觉得有些可笑,女儿死了,他居然也能睡得如此舒心?他是不是早就不爱这个家,早就不爱她们了?
郝依然突然摇了摇头,嗤笑一声。
他只是不爱她和妈妈而已,他爱哥哥,爱惨了他的宝贝儿子。
即使是他觉得就是他的宝贝儿子杀了他的女儿,也要尽全力保他,将莫须有的罪名嫁祸给另外的女人身上。
郝依然只恨自己杀不了他,不然她带着这个男人一起死,也算是为妈妈的未来做了些许保障。
没有他的拖累,妈妈会过得很幸福。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自欺欺人,骗自己、骗所有人,她有一个多么完美的家,儿女双全,丈夫事业有成……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不堪的事实,像是刻意被擦去了一般,久而久之,家里的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十分幸福。
这对于那两个人来说,确实如此。
他们怎么不幸福?
她靠在爸爸的床边,无助地捂着自己的脸。
郝依然是不想看见这张又油又胖的大脸,但是她必须守在这里。因为只有爸爸的手机,可以第一时间知道母亲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被一阵铃声吵醒。
他烦躁地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才不耐烦地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摸索着手机的位置,一把拔掉尾端的充电器,在屏幕上划了好几下,才接通已经响了很久的电话。
“谁啊!”十分不耐烦的声音,和他与母亲说话的语气一样。
郝依然也跟着靠在了电话旁,她觉得,这么早还能给爸爸打电话的一定是有关妈妈的事。
果然,电话那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铃声,郝依然知道,那是救护车的声音。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
最怕妈妈出事,可偏偏……
爸爸的脸突然僵住了,他先是不可置信地顿了一下,随后眉头皱起,好声好气地答应着对方的所有要求。
待到电话挂断,爸爸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下床。
换衣服的期间,郝依然觉得,他似乎是想给谁打电话,可是犹豫了好几次,终究是没能将电话打出去。
而郝依然从亮着的手机屏幕里,看见了一个名字。
一个……男人的名字。
郝依然原本以为,妈妈应该是去找爸爸在外包养的那个女人去了。可是为什么爸爸的第一反应,是要给这个男人打电话?
他又是谁?
郝依然等着眼前依旧泰然自若的男人。
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焦急,他甚至还有时间在找搭配的领带。
“该死的人是他才对!”郝依然怒吼出声,可无人在意。
她的情绪有如被拖进了一处无底洞,没人在乎,没人听见。只有她自己能默默消化,然后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
“算了。”郝依然自嘲地笑了笑。
反正,她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
没有人能真正的在听自己讲话,包括妈妈也一样。
她被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弄的焦头烂额,精力和心思都被分配到了其他的地方,又哪里顾得上自己不值一提的情绪呢?
郝依然理解,正因为理解,所以才觉得痛苦。
她巴不得自己永远不懂事,可以像哥哥那样,对家里的一切情况都装作全然不知,每日只管自己在乎的那些事就够了。
这样,她也可以活得很快乐。
可她不行。
她看不得妈妈背后躲着人,偷偷抹眼泪。
也看不得妈妈被爸爸欺负,用言语羞辱。
更见不得爸爸将妈妈原本拥有的一切尽数收到他的旗下,然后说妈妈什么也不是,只能靠他养家。
她心疼妈妈,所以不会对妈妈的伤痛视而不见。
爸爸穿衣服,准备下楼,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有这个时间,他已经可以到医院了!
没有错,郝依然听见了电话那头的声音,是急救站的护士,通知爸爸立刻前往医院,妈妈此刻大出血,正躺在急救室准备急救。
郝依然始终瞪着眼前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会将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待到爸爸终于找到了车钥匙的位置准备迈出大门的时候,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郝依然这次离得没有那么近,所以并没有听清对面说的第一句话,她只听见了爸爸怒斥的声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打电话?想要把我也害死吗?”
郝依然凑到电话旁,想听听对面的声音。
一道十分年幼的声音传来,郝依然神色一凛。
她知道,这应该就是爸爸外面的孩子了。
“可是妈妈被带走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别哭哭啼啼的,有点事儿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预想中的安慰并没有出现,爸爸只是在严厉地批评着对面的女孩,和小时候批评自己一样。
郝依然有那么一瞬间对那个小三的女儿有了一丝丝的同情。
原来爸爸不论何时都这样,谁也不爱,他只爱他自己才对。
“可是……妈妈……”对面的女孩抽抽嗒嗒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郝依然猜测她的年纪应该不大,可能还没上小学。
“别妈妈、妈妈的了,你好好在家待着,我去处理。”
说完,爸爸便挂掉了电话。
郝依然看了一眼手机,那个孩子没有再打过来,应该是害怕被爸爸训斥。
“你真是个畜生啊,郝建军。”
郝依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恶毒的词来形容他了,总觉得什么词都不够力度。
她看着郝建军慢悠悠地下了地库,准备开车离开。
可就在这时,异象突升。
郝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被肢解。
没有疼痛,没有任何感觉。但就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消失。
她伸出手,手掌已经全然不见,只剩下了手腕。
想必过不久,她就会彻底消失吧。
郝依然绝望的想着,难道她的做鬼体验卡就此结束了吗?
她看向车厢里的爸爸,满脸怨愤。
可脸上的表情在她看到爸爸之后,立即转为了惊讶。
爸爸…… 竟然也在消失……
怎么会?
还未等她想通,眼前的景象突然大变。
属于她的卧室又呈现在了她眼前,而她一直担心的妈妈,此刻正抱着她的尸体,嚎啕大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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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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