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其实说起来,当年在实验室,除了周芸之外,和姜霁最熟悉的就数陈潘安了。这家伙是个爱八卦的话痨,有事没事就喜欢打趣姜霁,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整天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甚至还自称是姜霁的娘家人,姜霁倒是觉得没什么,钟斯奕却被气得不轻。

不过陈潘安毕业以后就直接回了老家申城,一个和淮京天南海北的城市,距离远了这联系慢慢也就断了,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只剩互相给朋友圈点赞的交情。

再次见到陈师兄,姜霁有些恍惚,三年的时间并没有让他发生什么改变,还是一股浪荡子的模样,姜霁突然有种时空错位的感觉,觉得自己置身于那鲜活的回忆中。

还没等正主回答,一边的皮博文抢着说道:“陈公子,你丫海边住久了脑子也进水了,他俩早分手了你不知道啊!”

挺好,不用自己说了,姜霁脸上轻笑,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尴尬,淡淡的开口说道:“皮师兄说的没错,我和钟斯奕两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陈潘安讪讪的闭上了嘴,转而怒骂:“钟斯奕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嘴巴闲不住的皮博文再次出声接过话茬:“就是,咱学院好不容易出了姜师妹这种级别的大美女,丫还能让人跑了!”

陈潘安附和道:“你说话向来不中听,不过这句说的很有道理。”

这俩人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饶是向来淡定的姜霁也有些招架不住,两颊染上淡淡的绯红。但他们这种不问缘由的偏向也让她有些感动。

周芸轻嗤一声,很是不屑:“你俩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有本事给小霁介绍个全方面吊打钟斯奕的社会好青年啊。”

上学时候皮博文就喜欢和周芸斗嘴,现在更甚:“嘿呦喂,你还真别说,咱们在场的各位哪个比那家伙差,来吧姜师妹,看看你瞧上谁了,师兄给你牵线搭桥,肯定不让你白来。”

此言一出,在场单身男性的眼光瞬间被吸引,拜托,这可是素有系花之称的姜霁。

周芸扫视一圈,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得了吧皮博文,谁给你们的自信啊,是脑袋上闪闪发光的地中海还是快要退到后脑勺的发际线?”

姜霁被这话逗笑,忍不住弯了唇角。

周芸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和毒舌。

这话倒也没夸张,同系的师兄不外乎都去了大厂做码农,长时间的加班和熬夜的确使他们看起来超级加辈。

这般映射狠狠戳到了皮博文的痛点,因为他本人就是脱发的重度受害者。

姜霁记得大学时皮师兄还算是俊秀小帅哥一枚,现在她只想问一句大叔你谁。

周芸见皮博文说不出话来更是嚣张:“要我说,在场的只有秦礼安和陈公子勉强合格,你们几个自觉点全都靠边站去。”

气定神闲喝着水的秦礼安闻言抬眸望去,没成想却和陈潘安的眼眸不期而遇,他转开视线,垂眸遮去内心的情绪,似笑非笑的唇角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姜霁维持在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手指疯狂的在餐桌下面扯动周芸的衣角,试图阻止她的胡言乱语。

不是,这姐还没喝就醉了,怎么敢开秦师兄的玩笑的?

先不说秦师兄整日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她到底是怎么想不开才会找前任的好兄弟谈恋爱,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好吧,到时候见面不得尴尬的要命。

陈潘安倒是率先求饶:“我就算了吧,声明一下,本人现在名草有主。”

说着摇了摇手指上佩戴的银色素圈,皮博文也顾不上和周芸斗嘴了,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陈公子,你什么情况啊!瞒的够久的的!”

姜霁也好奇起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陈师兄竟然也转性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盘问下,陈潘安招架不住,只得老实道来,姜霁听得起劲的同时也不由得有几分庆幸,幸亏陈师兄帮她转移了话题,否则招架不住的就该是她了。

八卦的同时她也悄悄看了眼人群中的秦礼安,见他只是安静的坐着,一副八方不动的模样。既不好奇陈潘安的八卦,也不被周芸的拉郎凑对而动摇,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姜霁想,这才是她所认识的秦师兄。

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接连而上,在座的各位终于想起了空落落的肚子,姜霁窝成一团和身边几位相熟的师姐窃窃私语,女孩子聊天的话题无非也就是那几样。

谈笑间,却听闻一道惊呼声,皮博文的杯子被他不小心碰撒,殃及了身边的秦礼安,橙汁沾满了他的手掌,皮博文顾不上自己,连连向秦礼安道歉:“诶呦!真对不住哥们儿。”

陈潘安趁乱起哄:“以死谢罪吧你!”

有几个同学也嬉皮笑脸的应和着陈潘安,秦礼安后撤着起身:“小事儿,我去收拾一下。”

皮博文闻言就要一起去搭把手,却被秦礼安拦下,他的目光意有所指:“您先把自己收拾妥了吧。”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原因无他,那橙汁半杯洒在了皮博文裤子上,位置不偏不倚的刚好在□□那块。

得,这次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洗手间,秦礼安半弯着腰清洗指根,反复清洗几次后才觉得果汁的粘稠感稍稍淡去了些许。

刚站直身子用纸巾擦拭手掌,却看到陈潘安夹着手机歪着头进来,手上也沾染了些许橙色的液体,看来受害者不止秦礼安一个。

他扬扬眉算是对秦礼安打了声招呼,然后夹着手机姿势别扭的洗手,不难听出电话那头是他口中那位宝贝未婚妻:“我明天早上就回去,到家给你买陈记的虾饺。”

电话被挂断,秦礼安看他夹着手机洗手实在难受,出手帮他取下了手机。

陈潘安终于可以安心洗手,对他说声:“谢了。”

秦礼安把擦手纸团起来掷入垃圾桶里,因着手里还有陈潘安的手机,并没有离开,只是站在洗手间门口静静地等待他。

水龙头被关上,陈潘安接过秦礼安递过来的手机,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对秦礼安说道:“聊聊?”

目光直指走廊尽头的露台,秦礼安点点头,两人一同朝那处走过去。

细数大学四年,秦礼安和陈潘安并不算太熟稔,他喜欢钻研学术,而陈潘安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别处,两人颇有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

但是既然他主动提出了这样的请求,秦礼安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再想到今天饭桌上发生的事情,秦礼安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和陈潘安好好谈谈的。

露台上大多数都是男士偷溜出来吞云吐雾,陈潘安夹了根烟递给秦礼安。

对方接下,手掌虚拢着点燃了尾端,白色的烟雾在猩红的烟尾燃起,直至升到空中。

半晌也不见陈潘安有动静,秦礼安投来疑惑的目光,意思是,你不抽?

陈潘安喉结微动,笑着说道:“戒了,我老婆不喜欢烟味。”

这家伙真够欠儿的。

秦礼安撒气般将烟雾吹在陈潘安身上,顽劣的行为和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淡声说道:“恭喜。”

陈潘安笑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秦礼安,你喜欢姜妹妹吧。”

没有任何迟疑,他话里的笃定让秦礼安愣住,微微低头抽了口烟,秦礼安蹙起眉心,不爽的说道:“谁是你妹妹。”

那张向来温和的脸上难得沾染上几分烦躁,他语气中的不爽和幽怨几乎要突破天际,和他平时的人设截然不符,陈潘安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

他这般坦然倒是让秦礼安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漫不经心的背靠在围栏上,白色烟雾在身上弥漫,半遮盖住了他的侧脸,只漏出点点下颌。

流连花丛这么多年陈潘安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出声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亲妹妹和姜霁一般大,性子也差不多,我真拿她当亲妹妹看待的,真是娘家人。”

秦礼安掐了烟,点点头,没再说任何话。

都是男人,有些东西他怎么会不明白,别人就算了,但陈潘安是没有那份心的。

毕竟觊觎宝藏的恶龙对怀有同样心思的敌人是最为敏锐的。

陈潘安直视着他,就等秦礼安接下来求着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个惊天大秘密的,不到三十秒,他自己却先败下阵来,实在是公众场合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太奇怪了,他可没秦礼安那么厚的脸皮。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喜欢姜霁的?”

秦礼安瞥他一眼,说道:“不想。”

嘴上是这么说,但这人眼中分明盛满了威胁的意味。

陈潘安心里咒骂他一句,看着远处高楼上广告屏上播放的宣传片娓娓道来。

因着性格和年纪,他的确是把姜霁当做妹妹看待的,自然也对小姑娘多了几分关注。调侃热恋中的小情侣是整个实验室枯燥日子中唯一的乐趣,但是心细的陈潘安发现,有一个人永远都没有参与过这项活动,甚至在姜霁和钟斯奕一起来实验室时总是找借口离开。

最初陈潘安以为是小姑娘哪里做的不对惹了秦礼安的不喜,直到那次在KTV团建,姜霁和钟斯奕被大家起哄情歌对唱,他无意间窥见坐在角落里的秦礼安看向钟斯奕的眼神,同为男人,他太懂了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了。

嫉妒,不甘,还有羡慕,以及他望向姜霁时眼中**裸的占有欲。

陈潘安想可能是秦礼安坐的位置灯光太昏暗了,他看花了眼,但当他闲暇时仔细回想,却是越想越心惊。

同学四年,他自诩还算了解秦礼安,这家伙表面上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扰乱他的情绪。

那天晚上是陈潘安第一次看到不加任何掩饰的秦礼安,一个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欲念的秦礼安。

自那之后他也明白了秦礼安躲避二人的真实原因,不是讨厌,而是因为无法忍受心爱之人和别人亲昵相处的样子,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只能用躲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

陈潘安无法说什么也无法做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秦礼安是他的同仁,钟斯奕是他的师弟,况且爱情里总归是有个先来后到的,秦礼安在认识姜霁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钟斯奕的女朋友了,在感情里面,他是后来者。

陈潘安只是希望,随着时间的打磨,秦礼安可以淡了这份心思,于是在得知秦礼安要去MIT的时候,他虽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欣慰。

可没成想,三年未见,一切都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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