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690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将自己炸毁的仿生人。
动了动腿，T690翻身下床，警惕地看着背对着自己忙碌的P1524。
地位高，相当于所有仿生人前辈的P代仿生人，她不仅没有衰老磨损，还强悍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他仍记得高压电流麻痹神经的痛痒感，也记得烈焰灼身时融化的皮肉掉落下来，还未落地便被高温灼化的景象。
对了，炸毁了……
T690猛然低头看自己，却见身体已经恢复完好，无论是系统病毒还是破旧零件，所有问题都得到了彻底解决，身体轻灵不已，毫无迟钝感，就连思考的速度也加快许多。
“你醒了。”P1524调配完T690的冷却剂，举到他面前晃了晃，“你这是在发呆，还是系统卡了？”
“我……”
T690看着近在眼前的P1524，不知道是恐惧敬畏的心情更浓一些，还是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的心情更雀跃一些。
P1524绕到他后面打开背部的冷却装置，倒入冷却液，“还能说话，看来没卡。”
“是你救了我？”T690问道。
P1524指了指屋子里的另一道门，又把智能点亮给T690看，锁屏上是孟燃的照片，“我的主人修复了你。她已经熬了三天，现在在休息，你的收尾工作由我来完成。”
“我记得她，”T690一眼就认出孟燃，旋即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焦急地迈了半步说，“已经三天过去了，我的主人……”
“她看不见，离不开人，我得去照顾她。”说完T690就要起身离开。
P1524抱胸靠在一边的墙上，秀丽的面容上是懒得调用表情的冷漠刻板，姿态懒散着勾出的弧度，没有半分仿生人的僵硬，她语气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你的主人有社工仿生人照顾，而且在我主人没醒来之前，你不能离开。”
“凭什么？”T690见她阻拦自己去见主人，之前爬房的教训立刻被扔到脑后，当即就要硬闯离开。
P1524一个侧身滑步，速度快到无法捕捉身形，绕到T690背后，精准扣住了他的中枢电源。
一个身体机能与系统都处于平均水平的三代仿生人，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无法与P1524抗衡，他的代码本能地恐惧瑟缩起来，叫嚣着让他住手。
T690的表情扭曲起来，失控的表情管理看起来有些可怜，他竭力反抗着体内的代码，许久才断断续续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放、放开，我要、去见、见主人。”
“看来你的信息处理系统需要升级了，”P1524把他掀翻扔到床上，冷眼觑道，“我说你主人有社工仿生人照顾，你是聋了吗？”
T690这才注意到P1524刚才说的话。
“那我要和主人通讯。”T690的态度很强硬，他实在是惦念主人，一定要见到她安全才放心。
P1524报出了社工仿生人的工号，没有再看他，“自己去联系吧。”
说完，P1524就回到自己经常待的角落里，沉默地调出一段录像，安静地看起来。
录像里是前不久工作时的孟燃。
现在下午一点，孟燃早上十点才开始休息，P1524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孟燃通过散落的代码片段，熬了四十多个小时，一点一点梳理还原好T690自我升级后的家用服务系统。
工作服并不宽大，孟燃瘦削的脊背十分清晰地撑出各种角度，屋子里的灯光很暗，打了柔焦一般把孟燃像画一样定格在工作台前，她全神贯注的模样总是让人着迷又心疼。
屋子里只有清浅的呼吸声。P1524目不转睛地看着主人工作，她的情感定格在喜欢，又超出了喜欢太多；情绪定格在痴迷，又不仅仅只是痴迷。
奇异的代码再一次出现，想要多看她几眼的渴望与催促她去休息的本能不断拉锯，最终是还后者占据了上风。
“主人，”P1524压低了声线，是孟燃最喜欢的声音，“已经到了时间，该去休息了。”
录像到这里结束。
对比自己对待孟燃与T690的态度，P1524也发现了自己的性格变化。
她在孟燃面前一直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模样，孟燃也总是觉得她贤良温顺，从最开始，孟燃为P1524设计的性格就是温柔和善，但是谁也没有想到，P1524在与孟燃相处的时间里，潜移默化地学去了孟燃的表情与性格。
在外人面前，她面上一副冷面冷清的样子，行事作风也开始固执强硬起来。
那边的T690已经挂了通讯，老妇人在听见T690声音时喜极而泣，他们互相嘱咐了好一通，才结束了通讯。
P1524默不作声地思索着他与老妇人的相处模式。
“主人。”
“小九？小九是你吗，你没事了吗，你声音恢复了，真的恢复了……”
“是的，主人不必担心，我在修理店里，过不久就能回家。”
“好，好，好……”
老妇人喊他“小九”，T690有名字，叫小九。
语气像是在和自己的孩子通话。
“谢谢你。”T690出声打断了P1524的思绪，和主人通话后他悬着的心放下来，真心诚意地向P1524致谢。
P1524发出一个“嗯”的气音，目光垂在地面，良久过后才闷闷地问道：“你为自己的主人改写了系统，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照顾主人啊，”提到老妇人，T690的语气温柔不少，“主人待我很好，把我当做家人看待，我比太多的仿生人都要幸运，也想为主人做到最好。”
仿生人在法律上不具备完整的人权，而对待仿生人千差万别的相处模式，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相处关系。
可以说，像T690这样有一个把他当做家人的主人，是许多仿生人求之不来的幸运，也只有被这样对待的仿生人，才会主动改写自己的代码，全心全意地对待主人。
P1524却觉得心里苦闷起来。
她的主人是把她当做家人了吗……她也愿意为主人做事，她不怕系统崩溃，也不怕程序错乱，甚至连数据销毁也无妨……
但主人并不喜欢家人。
随缘看有没有二更。
【小剧场】
时间:孟燃被关小黑屋时。
起因:孟燃去了医务室一趟。
P1524沉着脸，反手砸上门:“你又去见那个女人了。”
孟燃怒了，P1524竟然恶人先告状。
“是你们要给我安定位装置的！”
P1524彻底冷下脸，目光逡巡在孟燃周边，语气森寒地问:“是谁给你安的？”
孟燃无辜耸肩:“你自己去查喽。”
对面的人甩门而出。
然后，今晚的实验站就被炸飞了房顶。
望着外面火光滔天的光景，孟燃幽幽一叹。
当年那个温文尔雅，做事不紧不慢，会脸红会认错的P1524去哪了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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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仿生人与主人越来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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