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越来越小,透过车窗可以看到远方传来的光亮。秋雨抚平了众人的心灵,带走了黑暗里的迷雾,带来了干净透亮的清晨。
经过一晚紧张亢奋的状态,苏榕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开始生锈并抗议继续工作了。她虽然很困,但仍旧不自然地擦了擦自己的脸颊,不知为何刚才仿生人苏一轻轻划过的痕迹让人心生痒意。难道他是自己肚子里面的蛔虫吗?刚才她还在想有关苏一的事,下一秒他就说喜欢自己叫他苏一。苏榕浑身泛起一个激灵,摇摇头试图将所有的想法都腾空出去。
阳光出来后,苏榕感到更深的困意。也许是白天区别与黑夜更容易让人有安全感,也许是疲劳奔波一夜后大脑已经彻底停止了转动。
出租车驶离偏远的郊区,进入稍显繁忙的道路。零星几家商铺早早开门准备今天要贩卖的东西,包子热腾腾的雾气飘起,油条放进油锅中泛起一圈圈涟漪,还有卖菜小贩早早将摊子支起,看来车子已经开到近郊的早市街道了。
苏榕将脸靠在车窗上,思绪早就放空到十万八千里,以至于分不清东南西北,过去现在了。她边打盹边机械地观察着车窗外人们的活动。
“困了就睡吧,我一直在,有事会叫你。”
温润的声音在苏榕耳边响起,让她莫名想要亲近,身体比思绪更加老实地朝着旁边贴近。低声浅笑在耳边响起,苏榕有些困惑的抬头看了看声音的来源,脑袋里一片混沌,只觉着眼前人很是熟悉,她努力的睁大困乏的双眼仔细观察着身旁人的容貌。
“嗯?苏一?你怎么来了啊,好困啊,先睡了。”
苏榕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只感觉自己彻底安全了,精神完全放松了下来。她自然地抱住了身旁的仿生人苏一,把脑袋伸进仿生人苏一怀里,又好像还不够似的把男人的外套解开,头伸进去躲避阳光的照射。
仿生人苏一的笑容转为了紧张,他面对苏榕的靠近完全不敢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吓跑了怀中人。他的脸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红意,尽管机械脑的记忆里这种场景并不少见,但现实生活中却是第一次真正感到了怀中人传来的暖意。
“嗯?什么跳的这么快,慢一点,好吗。”怀中人按在自己机械心脏跳动的位置上,一边不满地拍打一边嘟囔着控诉,但又像是太困了,没一会就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穿过前一夜的阴霾,将整个世界照亮了个彻底。有越来越多的光线照射进车里,将苏榕的发丝染上金黄,更有阳光攀爬到苏榕的脸上打扰她的休憩。
仿生人苏一看着怀中人的眉毛不断皱起,嘴角牵起一抹笑意,他将自己的手抬起寻找光线的来源。光线被隔档在了这片阴影之外,仿生人苏一看到怀中人的眉毛不断舒展放松,机械心脏却仍在为其不断加速跳动。
事实上,安静的她、认真的她、跳脱的她、发呆的她、睡梦中的她,无论哪个样子都让他心生欢喜。
“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此刻,或许我就能永远的靠近你”,心中的想法因女生的主动靠近而叫嚣个不停。不过他甘愿沉沦,哪怕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其他人的记忆。
*
车辆平稳停在了目的地,苏榕听到闻臻的声音在耳边逐渐清晰,她揉了揉发散的双眼,干脆利落的从车上走了下去。
“咳,那个,你们……”闻臻紧随其后下车,一脸“我懂”的眼神看向苏榕。
苏榕揉了揉睡散的头发,一脸莫名地看着闻臻,又顺着闻臻的眼神看到了坐在车里的仿生人苏一,温和干净的笑容,与往常别无二至的清俊面容始终看向自己。
“嗯?怎么了?”苏榕看向闻臻,还是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
“闻先生也许是太累了,无法组织好语言功能,说出完整的话语。”仿生人苏一的声音响起,苏榕点了点头,觉着仿生人苏一客观分析的能力有了很大提升。
同样的话传到闻臻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他看着依旧嘴角带笑,眼神里却没什么笑意的仿生人苏一,讪讪地点点头,停止了自己对仿生人苏一实验品功能的探究与好奇。
“塔莉和闻臻先生的师父已经被送到医院了,小豆子还没醒。”仿生人苏一将车门轻轻关闭,确保自己不会吵醒熟睡中的孩子。
“谢谢苏榕小姐,还有,嗯,苏一先生。”闻臻看着医院露天停车场来往的人群,谨慎地更改了对仿生人苏一的称呼。
“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我去看看师父怎么样了,估计今天下午就能发布福利院的新闻,以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闻臻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对着车外的两人挥手告别,大步走向住院部。
苏榕看了看车内仍在熟睡的小豆子,孩子并未因周围的响动而打搅睡眠。租来的出租车最晚的还车期限是在明天,所以并不着急把小豆子叫醒。苏榕交代好仿生人苏一在露天停车场照顾好小豆子后,也走向了医院的住院部。
*
不同于闻臻师父的严重伤势,塔莉只是身体劳累和情绪激动而引起的昏迷,所以两人被安排在了相隔很远且不同楼层的病房里。
苏榕走进病房,看到了病床上处于昏迷状态的塔莉,女孩手上还挂着点滴。苏榕帮她掖好了被角,想要出门时却突然被塔莉抓住双手。
“姐姐,别走。”
女孩虚弱地呢喃声在苏榕耳边响起,她看到女孩仍未清醒,紧皱着的眉头昭示着女孩不安的睡梦。苏榕沉默地握着塔莉的手,试图缓解她的难过。等女孩眉头慢慢舒展后,她轻柔地将女孩的手放进被子里,走出了病房。
苏榕穿过医院走廊,推开应急通道门,走进了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楼道。她回忆了一下之前塔莉母亲交给自己的名片上的信息,拿着刚问护士长借来的手机,输入塔莉母亲的号码,拨打了过去。
“阿姨您好,我是苏榕……”
十几分钟后,塔莉母亲急匆匆地赶到了塔莉的病床前,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塔莉母亲从病房中走出,站到了门外坐在公共座椅上的苏榕面前。
“孩子,谢谢你把我叫过来。”
苏榕站起身,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事实上,她猜想了很多塔莉母亲面对自己时的反应,也许是责怪,也许是厌恶,也许是失望,但唯独没有想到竟然是感谢。
很多时候苏榕并不依赖于他人的帮助,而是带着所有的不管好的坏的情绪一起负重前行。她将自己的内心封闭,变成一个随时竖立起坚硬的刺的刺猬,这样既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她却常常忘记自己是人不是神,苏一的消失让她对保护身边人有了一个近乎苛刻的标准,苛责自己似乎也成为了缓解痛苦的唯一渠道。
“对不起,阿姨,如果我一开始没有跟塔莉达成合作,也许就不会……”
塔莉母亲像是看出了苏榕的紧张,抚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孩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能坚持到最后带着小莉从福利院逃出来就已经很辛苦了。我是真的很感谢你,小莉能有你这样负责任的朋友我很欣慰。”
苏榕有些动容地看向塔莉母亲,嘴角向下压抑住自己的内心情绪。塔莉母亲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耐心跟苏榕解释。
“之前我只知道福利院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想让小莉去淌这趟浑水。但没想到那个院长竟然会不遵守承诺,更没想到院长竟然会拿孩子进行暗地交易……”
“孩子,我不知道你所执着和在意的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但你真的很有勇气,我没有办法说服你放弃调查。原谅我也不清楚那些复杂势力背后的具体消息,恐怕那些势力也早就断尾求生,切割了和福利院之间的关联。但名片永远有效,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你助你一臂之力。”
塔莉母亲的耐心讲解牵动着苏榕的情绪,女人像是意识到了苏榕的紧绷,慷慨地伸出手臂,将苏榕揽入怀里。
苏榕停止了思考,意外地感受着这个拥抱,本来很不适应突然和人肢体接触,这次却没来由的感到安心和温暖,积累了一夜的压力也在这个怀抱里消散了不少。
*
苏榕走出住院部,并没有着急返回露天停车场,而是先去了医院附近的超市,兑现与小豆子之间的承诺。她买了一大包零食,心里想象着小豆子醒过来后看到零食的反应。
她抱着零食走到出租车停放的场地,打算先带着小豆子去吃一顿午餐,再回到自己家里。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分享零食,再好好洗个澡睡一觉。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在此刻才切实感到了身体的劳累与抗议。
苏榕找到了她租的那辆车,却不见仿生人苏一和小豆子的踪迹。她疑惑地将车门打开,看到了仿生人苏一留下的便签。她一手抱着零食,一手拿起便签以便于看清其中的内容。
突然,零食因失去支撑而散落一地,车门敞开着也没有关闭。苏榕却像是没有顾及到这些细节,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原本晴朗的日光再次被乌云遮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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