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动静吓到了别人，刘梓世看着他俩越走越远，嘴巴张得下巴快掉地上了。
他“腾”一下子站起来，嘴巴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怎么都说出不话，他支吾半天，刚想追出去，就被周沫拽住：“你给我点的那杯奶茶太甜了。”
“我看你之前在朋友圈发过，你应该喜欢才对啊。”刘梓世说完，摇了摇头，他反应过来：“不对，你们，他们……”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头像个拨浪鼓似的扭过去又扭回来，最后急躁地一拳砸桌子上。
“坏了你赔。”陈易看一眼他的手，说。
“哦哦。”刘梓世赶紧把手收回来，快速道几句歉，他一时忘了这是奶茶店，自己还在外面待着呢。
“真没事吗？”刘梓世看陈易和周沫冷静地不像是刚刚目睹了黄汉秋冲过来把成朝拽走，两个人头凑在一起看平板，只是神色有些紧绷。
“没事。”周沫安慰他，他招呼刘梓世过来一起看，刘梓世犹豫几秒，不放心地往窗外看去，站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走到周沫旁边坐下。
……
“放手！”成朝觉得胳膊疼，他看两人跑得够远了，甩开黄汉秋的手。
黄汉秋背对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他转过身来，松开成朝的胳膊。
黄汉秋的眼神炙热，他直直看进成朝眼里，似乎想看明白点什么。
成朝一怔，别开眼去看自己的胳膊，没有指甲印，只是红了一片，黄汉秋劲儿是真大，两个人从来没这样过，一时都有些懵，黄汉秋有很多想质问的话，在看见成朝时大脑短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让自己保持冷静，眼睛看向别处，绿植伴随着夕阳一齐送进他的眼里，黄汉秋太阳穴跳了跳，他低头粗暴地整了整衣领子。
他想了不少时间的问题到这一刻也解不出答案，不免就有些急，脑内倏然闪过一道白光，黄汉秋捕捉到了什么，他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声，半是慌张半是疑惑地和成朝对视。
成朝抱起胳膊，不吭声，他仔细打量了几下黄汉秋，觉得就他现在这个精神气别一吵架人倒下去了。
“早点说完，早点回去。”成朝又看一眼他，早点把话说完还能让黄汉秋休息一会儿，待会儿晚自习也能照常上，不至于让别人发现出来什么，别到时候一堆人围着他问问问，他烦了在发个脾气，别人什么都不清楚，那下次还会有人来安慰他？
黄汉秋握紧拳头，脸一黑，语气冷漠：“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才变成这样的。”
成朝刚把头转开，这会儿又慢慢转回来：“什么事？”他不让自己看黄汉秋，和黄汉秋对视，他觉得自己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他不想这样。
“因为……”黄汉秋的声音在发抖，“因为我和同性恋有过接触，因为有同性恋喜欢过我，但你讨厌同性恋，所以你也讨厌我？”
成朝愣住：“我没有……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厉害啊黄汉秋，你……”
成朝语无伦次，黄汉秋眯着眼说：“这种情况我设想过，但没想过会是你。”
成朝气得想扇他，他组织语言，但觉得就算再怎么挤也挤不出来一点话，他除了把自己喜欢黄汉秋这事说出来，他还能说什么？
成朝低下头，抱着胳膊不说话，他有一瞬间想，随便黄汉秋想什么，他爱想什么想什么。
“我就说为什么好朋友之间会做的一些事情你那么排斥，原来是你误会了。”
成朝默然不语，他想，心里憋着事真不舒服。
“但你放心，我不会成为同性恋，永远都不会是，我……可能和你一样都讨厌同性恋，所以你放一百个心就好了。”黄汉秋说着一些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他火急火燎把成朝拽走，再说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他的情绪稳不下来，他希望所有事情都有个好结果，他家里的事如此，他和成朝的事也是如此，但是黄汉秋什么都解决不了，再快又有什么用，只会越来越乱，然后等哪一天终于梳理清楚了，早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你不用害怕我，我们不是同性恋，我不是，你也不是，那些行为说实话有时看起来确实很亲密，但那取决于当事人怎么想，你说对吧。”黄汉秋说。
我是同性恋，成朝在心里默念一句，他看着黄汉秋谈到同性恋时压根遮掩不住的厌恶脸色，浑身冷得像**站在大冬天，每个毛孔都被寒气侵扰，有人兜头给他泼了盆带着冰碴子的水。
黄汉秋观察着成朝的脸色，觉得自己好像说对了，他想在补充点什么，突然听到成朝说：“以后离我远点。”
成朝深更半夜时脑内的没有期冀的幻想在此刻彻底破灭，一点余地都没有，亲自听到黄汉秋这么说原来是这样的感受，成朝觉得眼睛酸疼，他转过去身，不看黄汉秋。
他深深喘了几口气，插兜转身离开，他走得太快，到了拐角处黄汉秋再想追他就彻底追不到了。
黄汉秋懵住了，他刚才说的有哪里不对？不管怎么想，想破脑袋黄汉秋都想不出来，他站了一会儿，蹲下去身，手机有消息，黄汉秋看了一眼。
是那些不安好心来打探他家消息的亲戚。
——你家真出事啦？
这条消息蹦出来，黄汉秋血压上升，脑门一热，盘绕在心头的戾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站起身，抬腿把地上的垃圾罐踢飞，罐子落到地上又弹起的声音稍微缓解了他此刻非常不佳的心理状态，
他盯住成朝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几眼，他想把成朝抓回来好好问问，让成朝仔细说清楚他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今天这些算什么？算个屁。
成朝没回奶茶店，他去了学校，晚自习铃声打响，学生聚成一堆一堆，娟儿拿着书拍了拍讲桌，所有学生才乖乖落座，扎堆聚在班级后门的男生作鸟兽散，一个比一个跑得飞快才免受娟儿的粉笔头攻击。
“卧槽，成朝，秋天怎么没来，他不是跟你一块的吗？”刘梓世看着空无一人的座位，手指戳了戳成朝的后背。
成朝烦得狠，他推开刘梓世在他眼前乱晃的手，犹豫了会儿，说：“其实我今天来是请假的。”
“啊？你们一个两个都走了，我还过不过了？”
“你还有周沫和陈易。”成朝拍了拍他的头，然后站起身去找娟儿。
晚上的天气凉，成朝请完假抱着校服外套站到大门外面时还有些懵逼，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跟黄汉秋吵架吵坏了，不然为什么要请假出校？
黄汉秋就算是消失了，死了和他有毛关系？成朝一边这样想一边穿好校服外套，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去了距离学校不算远的中心花园。
中心花园只是名字这么起，它并没有在市中心，不到半个小时，成朝就到地了。
黄汉秋跑哪都有可能，但成朝来这还是因为黄汉秋和他说过他心情不好了都会在这坐会儿。
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黄汉秋。成朝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开始在中心花园里乱晃。他的步伐很慢，不知道为什么，成朝很安心，就好像他已经百分百确定了黄汉秋就在这待着，他哪也没乱跑。
走了没一会儿，成朝听到一个男生的哭泣声，他一愣，赶紧跑过去，一看，不是黄汉秋。
成朝安慰了他两句，继续往前走，过了没一会儿，他又看到两个人在打架，应该是成朝眼花了，成朝觉得像黄汉秋，他跑过去一看，不是黄汉秋。
成朝劝了劝这俩小伙子，转身离开。
黄汉秋不会真不在这吧？成朝有了想离开的心，但往远处看看，成朝决定还是在转会儿。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经过了多少个扶手椅，成朝终于在一个发着昏黄灯光的路灯下找着了黄汉秋。
还是那么有冲击力，那画面和雪天黄汉秋差不了多少，都那么吸引人，那灯很暗，光不偏不倚全温柔地落在黄汉秋身上，成朝觉得他真像话本里变出来的漂亮妖怪，还是柔弱不能顾及自己的那种，成朝打了个哆嗦，抬起胳膊瞅了两眼，红印子已经没了，但是记忆没丢，成朝抿住嘴，奔向黄汉秋。
头顶有阴影笼罩住自己，黄汉秋心里一惊，吓得直接跌坐在地，这快要哭了的委屈样，和下午发疯劲儿拽成朝的黄汉秋简直判若两人。
“你……”黄汉秋看见是成朝，伸手指他，成朝也恰好看见了黄汉秋流血的手。
他皱紧眉头，想扇黄汉秋：“说说怎么回事。”
黄汉秋没忍住抱住了成朝，成朝感受着那温暖有力的怀抱，离开时还有些不舍，温情只有几秒，黄汉秋突然意识到什么，把成朝推开。
被推开的成朝没说什么，他抓住黄汉秋的手：“怎么回事？快点说。”
“还能怎么着，你不是看见了吗。”黄汉秋小声嘟囔，他不情不愿地跟成朝说话。
成朝手上一使劲儿，黄汉秋嗷一嗓子喊出声来，“你弄疼我了。”
“我弄死你。”成朝把他拉起来，牵住他另一只手，抄近路离开中心花园。
成朝的手心很热，黄汉秋有些恍惚，他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他想从背后死死抱住成朝，抱个十几二十几分钟再分开。
这个想法只持续了几秒就被黄汉秋赶走，他在想什么，全是垃圾。
他叹了一口气，四周很安静，黄汉秋叹完气立马闭上嘴，成朝在前面走，始终没回头看他。不然黄汉秋一定会看到成朝那隐忍挣扎的神情，一定会再抓着成朝问些自己都反应不过来的事情。
“你叹什么气。”成朝说。
黄汉秋耸耸肩膀，靠近成朝，他的发丝蹭到成朝的脸，成朝嫌痒躲开，黄汉秋不甘心地凑过去。
成朝觉得这姿势很怪，黄汉秋往前伸着个脑袋，脸对着他，两人的鼻尖差点碰上，喷涌出的温热气息混杂在一起，不分你我。
只要在往前一点，成朝就能碰到黄汉秋的嘴唇，意识到自己在这么想，成朝手一抖，松开黄汉秋的手。
黄汉秋分神，问成朝怎么松手了。
成朝像重新活过来一般，他平复不正常的呼吸，有些生气地盯住黄汉秋。
他想按住黄汉秋，问他，你不是讨厌同性恋吗，那你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生做这种暧昧不清的行为，你讨厌同性恋又为什么要和一个男生靠这么近，又为什么要做这种容易迷惑别人的事情。
成朝不知道黄汉秋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一时冲动，只是单纯觉得靠近成朝很有安全感，很满足。
他的脖颈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本来是成朝非常期待的事，但现在却让他浑身抗拒，他突然想，是谁都行，唯独不是黄汉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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