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鱼拿着本书坐在林羽微的小地摊前，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又低下头和同样盘腿坐着的柯珂咬耳朵。
林羽微被两人时而投来的灼灼目光看得有些坐立难安，他把手缩进袖子里，一双眼睛却转个不停。
小霸王的称呼果然名不虚传，总感觉打得不是什么好算盘。
“这个地方贴的这片叶子像蓿罗草吗？”喻鱼戳戳秘籍上描画的图片，又戳戳自己软乎乎的右脸颊。
柯珂看了眼喻鱼指着的位置，又转头盯了会儿林羽微的右脸颊，迟疑两秒点头，“像。”
喻鱼换了个图，“这个——藜夏草，能找到吗？”
“下巴上那片很像。”
林羽微有点抓狂，自从喻鱼对他脸上的灵草叶子感兴趣后，这两人已经在那嘀嘀咕咕半天了。
他真的很想告诉对面两人，他认识这些灵草叶子，可以直接问他！
就在林羽微想出声打断的时候，喻鱼合上秘籍，幽幽叹了口气，“可惜了。”
柯珂也不再接话，微垂了下头。
一概不知的林羽微在心中对自己灵魂三连问：可惜什么？他错过了什么？是在可惜他吗？
喻鱼并不丧气，她双手往后一撑腾地站起，拍拍柯珂的肩膀，“没事，时候还早，我们去看看别的。”
“欸欸欸，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做朋友吗，有什么困难先跟我讲讲看”，林羽微慌了，着急地伸出手去拦人，他小心意义地瞅了眼喻鱼，“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呢！多美好！”
陆凌师兄的嘱托他可不敢忘，作为一个囤货小能手，大家不知道的是他在观察方面也很棒呢。
想到这，林羽微很想骄傲地翘起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但四周喧闹的人群让他偃旗息鼓，重新把要露出的尾巴给憋回去了。
师兄说得对，妖修在浮生世界修炼得夹起尾巴做人，但师兄又不是妖修，没有体会过妖修夹着尾巴修炼有多苦啊！天知道他有多想枕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睡觉！
喻鱼从善如流放下自己假装要拉着柯珂离开的手，她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她清清嗓子，“林道友，那我说了？”
林羽微赶忙应了，“你说你说。”
“你这些灵草叶子哪里来的？”
“我帮秘境里出来的灵兽梳毛拿到的。”
林羽微委屈地想蹭蹭他的大尾巴，讨论了半天……就想问他这？
见喻鱼没有回应，他继续试探着往下说，“有些万兽峰弟子的灵兽从春日秘境试炼出来，里面春雨绵绵，泥泞的土难免沾到灵兽的毛皮上，我就替他们梳梳毛，洗洗澡，赚个那么几块灵石。偶尔有沾到灵草叶子的，我也喜欢洗干净收集起来。”
喻鱼也懵了，她也第一次听这种行业，在此之前她想过无数种少年的修炼途径，没想到林羽微从事的是纯手工活计——帮小动物梳毛，活脱脱就是修仙世界里的宠物美容师。
她忍不住耸了下肩，上下打量了正在挠头的林羽微一眼，他似是有什么困惑皱着眉反而显得没有被叶子覆盖的两颊酒窝更加明显。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听两人对话的柯珂反而兴奋起来，她眼里带光，插了一句，“什么灵兽都可以吗，鸟类灵兽可以梳毛毛吗？”
两人一拍即合，林羽微很开心，“可以啊，我最喜欢蓬蓬软软的羽毛了！如果有自己脱落的羽毛也可以带给我，我能给你做漂亮的羽毛装饰。”
“啊啊啊啊，真的吗？”健忘的小姑娘柯珂雀跃不已就差给林羽微拍手称好。
眼看两人的话题越跑越远，喻鱼赶忙一把拉住快一蹦三尺高的柯珂，“想想呜呜，我们先办正事。”
她制止跑偏的话题，“那怎么现在没人来找你啊？”
林羽微委屈巴巴，“秘境刚开放一会儿，出来的人少啊。”
“我们想要一些蓿罗草和藜夏草……叶子”喻鱼重新把秘籍打开，翻到制作宿尘还魂丹秘方的那一个，开始慢慢报灵草的名字。
报完喻鱼眨眨眼，“是柯珂的灵兽要用，既然你说了，大家都是朋友，我们要的不多，不用整株，几片够做一个小型灵兽用丹药就行。”
“我们能给你……”她沉默了一霎，转头看柯珂，“你有多少灵石？”
柯珂终于没有掉链子，飞快补充，“115个灵石。”
“对，几片叶子给你115灵石，你稳赚不赔。”
林羽微很纠结，“我脸上贴的这些灵草叶子都没有药效了，如果你们想要，可以蹲一蹲看看，今天叶子贴在秘境出来的灵兽身上。”
话落他又加了一句，“很难凑齐的，不要抱太大希望。”
而且，很难炼制成功的。
灵草根据灵气蕴含程度分为不同阶，但同阶灵草可能会出现不同价的情况。
配制宿尘还魂丹用的虽然都是不罕见的三阶灵草，这类灵草就像丹名所象征的那样，都是些生命力茂盛的，长起来生机勃勃，草叶繁茂，要几片不贵。
最难的是灵草的配比，而最险恶的，是把救人一命的丹药抬高价卖的人心。那些人族修士自诩高风亮节，实际还不如他们这些妖修呢。
喻鱼不知道对方心里已经绕了九转十八个弯了，她眉眼弯弯， “没事，我有耐心等的。”
……
喻鱼和柯珂两人围观了一天林羽微给灵兽刷毛毛。
喻鱼第二十遍开始数自己芥子囊里的灵石，数完她啧了一声，卢景这人虽然让她深恶痛绝，但是给钱确实豪爽，万兽峰果然家底丰厚。
一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颗下品灵石，她现在足足有15颗中品灵石，24颗下品普通灵石，加上她原来的500颗下品灵石，买灵草的钱够了！
甚至她还可以借一笔灵石给柯珂应急，但是喻鱼一想到自己的聚气丹被灵鹤吃了好多又糟蹋了绝大部分就心里来气。
好可恶，好浪费，那么好一只拉小车车的灵鹤碰上了一个不行的主人，想想真是可惜。
这时柯珂突然惊呼一下，打断了喻鱼的思路。
只见她捡起刚刚被林羽微刷落到地的一片叶子，高高举到喻鱼面前，“是这个吗？”
喻鱼正想翻秘籍对照，林羽微凑过来看了一眼，摇头，“不是。”
一边说他还一遍朝自己脸上一顿指，“这个叫露禾草，看我脸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反正这些都是，总之就是很便宜常见到秘境里随处都可以薅一大把的五阶灵草，卖钱都没人要。”
柯珂“哦”了一声，但语气里裹上了浓浓的失望，“但它和藜夏草真的很像。”
林羽微摸摸下巴，“仔细看还是不像的，对了，你们知道为什么灵兽进秘境后最容易沾到露禾草吗？”
还在伤心的柯珂对这个问题兴致缺缺，“因为它多，到处都是，沾上叶子的可能性就大。”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其实是——露禾草对灵兽和妖兽有巨大的吸引力，它们喜欢在露禾草堆里打滚，所以才会沾得一身草叶子。”
喻鱼听到这里心头一跳，莫名想到原书中的说法。
碰到男主的时候她并不通过相貌辨认，而是依靠男主养的那只叫禾苗的灵鹤，而书中说卢景之所以给自己的灵鹤取名叫禾苗——是这只灵鹤喜欢喝清晨露禾草幼苗上的露水导致的。
为这露水，他日日露禾幼苗见之，故名禾苗。
果然今日与卢景这般凑巧相遇，其实并不算巧合，定是其带着灵兽来采集这露水。
但喻鱼想不通的是，这平平常见的露禾草幼苗上的露水对于灵兽来说当真有这么好喝，难道像奶茶一样，让人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注1）？
太阳逐渐西垂，小型秘境的出口变幻莫测，开合之间，实现着内外灵气的互通交换。
林羽微望了眼天色，夜的暮色像潜伏的野兽逐渐穿过交织的金色，即将完全笼罩大地。
周边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很多摊位上的修士都扫了铺盖到芥子囊里转身就走，只剩下那么稀稀拉拉几人。
喻鱼见林羽微如此魂不守舍的样子，开口问他，“你晚上还摆摊吗？”
她知道，搜集到灵草的可能性不大了。
柯珂这个小姑娘，总是一言不合就流眼泪，在喻鱼身边一个人哭鼻子，吹出了一个好大的鼻涕泡，抽抽嗒嗒又抿着唇不敢大声哭。
林羽微也是第一次见人类修士抹眼泪，他小的时候在叶子堆里打滚，同伴们一个个都是没心没肺的，等他大一点化作人型修炼，碰到的像陆凌师兄和陆姨这样的，哪怕浑身是伤都一声不吭。
他伸出收拾摊位的手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给了一个意见，“我带你们见一个人吧，如果他那里买不到灵草，那整个浮生其他地方绝对也买不到。”
“真的吗？”
柯珂把自己的眼泪鼻涕一把都揩到衣袖上，含泪的眸子水汪汪的，尤为楚楚可怜。
喻鱼总觉得心跳的慌，几日前见过的那个高冷疏离少年踏着月色走到他们三人面前时，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果然，世间缘分妙不可言。
注1：引自《诗经·关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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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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