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渐渐远离太白酒楼所在的坊市,从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座座府邸都建在青石大道两旁,路过时总能看到耸立的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车夫速度减缓,驶向街市小道,景色倏然变换,青石小阶,幽幽碧绿,马蹄榻起一些泥土,也别有一番风情。
李玄净看着映入眼帘的一幕幕这变化绽起笑容,问道。
“阿兄觉得,这太白酒楼的装潢如何?”
“自然是极尽奢华。”他现如今去过的最华丽的地方。一个就是裴府,另一个就是这太白酒楼了 。
厅内所见木质皆是楠木,而这只是做木柱,只为支撑雕花穹顶。
更不用说陈列在厢房内的字画,古玩,一应装饰,只是案几上的一些金樽琉璃盏看着都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奢靡。
“阿兄你可知,这太白酒楼之前,只能算作京市中排第二的,这第一嘛,则是一取名为仙宫的酒楼。"
这仙宫也如其名,神仙宫殿一般,高耸于浩渺云端之上,门口大门都是镶嵌宝石,宛如璀璨兄控,殿内立柱则是金玉铺就,上面盘这金龙,四周墙上则为壁画,踏入仙宫,仿若置身云端,千年不谢的花卉,万年长青的瑞草,还有清澈溪流潺潺流淌,仙宫内甚至还养了仙鹤。
就这样一个地方,如今却不在了。
“ 阿兄可知为何如今我们看不到了么 ?”
李宗想了想,这样大的地方,莫不是累世的积攒想必也买不起,更是租不得,又是这样的地段,想必不是朝中大臣,也是亲王公主亲自作为东家的店铺吧。
自然不是单纯的为了生机竞争而亡。
“这东家得罪人了?”
“阿兄猜的对,也不对,这仙宫听闻比之宫中都不枉多让。哪怕宵禁时分,里面也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而且听闻在那处,你甚至可以留宿不归。“
西市的商户们互相竞争,拼价格,比服务,哪怕互相打斗,都只为自己的多一分银钱努力,而这东市太白酒楼这坊内,若无继承荫庇想必也攒不够这样的这装潢所花的费用。
能在这也地方开的起来酒楼的,哪怕生意不好,常理来说,也不会消失殆尽。
“这仙宫里面的侍女各个都是艳色淑丽,容貌倾城,数量更是这太白酒楼的几倍之多,长安城内平康坊的乐伎们出色,可这坊内到了宵禁时分并不流通,宴席中每次都要去请乐伎也总是麻烦。
于是仙宫也培养了不少姿色才艺出色的乐伎,可这些即使只卖艺的乐伎和侍女,从开始就一直被克扣月俸,还听说动辄会被打,被骂。
“有时若被郎君们看上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逼迫那些有些姿色的侍女随身服侍来吃宴席的郎君,这里面有些是自愿的,而大部分则是被被逼无奈,而被朝中的一些官员们奸污,可她们毫无办法,一是不能反抗,也反抗不得,二是那仙宫的东家极为阴狠,她们自己人之间因为被利益诱惑,那些不愿意承受这些,想办法逃离的,反而会被他们自己人举报,可想而知,那些逃跑的侍女们结局会更惨。久而久之,她们都认命了,他们那些侍女们不敢反抗,做工月余,有些人竟然还欠了酒楼一大笔费用。
“有受不了动用全家之力凑够了费用离开的,也有出卖色相找人帮忙只为逃离的,有靠着美色做了别人妾室,让人来做主,那仙宫只赔付了正常月俸后还依然如此,甚至生意比之以往更好了。"
李宗: ”长安城的县令居然没有作为么,这事发生竟无人管么??"
“哈哈哈,阿兄,当时长安城的县令,在那仙宫里,也是有好几位红颜知己的,更何况,他们自身都有益处,几位娘子而已,平民百姓,算什么大事。”
“最后啊” 哈哈哈,李玄净笑了起来,彷佛自己也身临其中,大仇得报的开怀。
“最后是有一名侍女,在那仙宫费劲心思招待讨好一极尊贵的人的时候,亲自将一盘菜色换了内容,那郎君无知无觉,吃进去一只黑色的带头的蟑螂,在嘴巴里还爆起了浆汁。”
可想而知此事的后果。
那人以为这家仙宫故意害他,定是有背后之人谋算,要杀了他,东家亲自去前来,也无法解释。又查出之前有朝中官员喝的酒水里掺杂了马尿,回去就腹痛不已,还有的人来吃饭时,自己贴身侍奉的侍女只替自己喝了一杯酒水,不久后就死掉了。
恐慌就像传染一样,散播了开来。
流言蜚语起,真的变成假的,假的也变成真的,势大的怕被毒杀,势弱之人害怕牵连,各种利益牵扯,这太白酒楼的东家也借机狠狠踩了仙宫几脚。
那名侍女,李玄净很崇拜,胆大有魄力,用一己微弱之力,趁着动荡间接算是救走了好多无辜做工的人,不分男女,听闻此娘子逃跑之时,不少人默默帮她。
只是这样可也难逃追杀,最后虽然不知结局如何,可玄净希望她还活着。
“听前人事,总要吸取好的,摒弃坏的。”
李宗若有所思,“感谢净娘所说,阿兄长了见识,只是净娘所言,是想让阿兄作这名侍女?用自己之身破了这局?”
李玄净感叹阿兄聪慧,能这么快就从故事里想到这一点,自己当时听上官御正讲这段故事之时,可是听了好几遍才明白这其中深奥。
“并不全是,阿兄你想,那侍女即使活着,也要隐形埋名,其他酒楼也不会雇佣她,这聪慧计谋也不可到处讲,说是此事是自己所为,她能活着就算命大了。”
“阿兄若学了她,我们可没有地方逃亡。”
“不过如今以我们的实力,我希望阿兄能做那蟑螂,隐藏在盘子深处,不揭开就看不到,可是打开就会不知何时会爆浆的蟑螂 。”
随着颠簸的马车,李玄净嫌马车了闷,掀开了波如蝉翼的蓝色帘子,好看的落日余晖映射在玄净的脸上,昔日可爱包子一般的妹妹仿若真正成了一名能担当的大人。
李宗看着那好看的眉眼轻轻闭上,睫毛浓密而纤长,洒下好看的阴影,还是像幼童一样把将头搁置在马车的窗檐上吹着秋风沐浴着阳光,可他心中五味杂陈。
净娘肯出主意,也就是自己也将身处同他一般的危险中,李宗突然觉得,无权无势,哪怕科考也比别人难上许多,自己的事情,还要让妹妹帮着操心。
“净娘放心,我会答应他们所求,我还会考中,我不光要考中。我还要一步一步往上走,我要告诉这些受贵族荫蔽的不学无术的学子们瞧瞧,哪怕我今日无奈帮他们做了弊,可他们拿走的属于那些穷苦学生的机会,我也一定会夺回来。”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不拖累家人。” 李宗知道哪怕净娘有谋算,可这事情,也风险极大,他作为兄长,怎能受妹妹保护而无所作为,他已经想好了路子,只要考中,那吏部的郎中铨选时,一定要个清官亦或是长安县直接从有实权的职位做起。
此事艰难,李玄净心里盘算,只敢赌一赌,赌新贵与旧党之间,赌皇权的争斗输赢.
上位者通常多疑,可不管多理智的人有时也会被情绪左右,在他们身边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聪明,而是忠诚,李玄净深深知道,哪怕是皇后殿下所见事务也会有局限,很多事情不能亲身经历却要做决定,需要身旁之人提醒,她得以做女官也是因为如此。
李玄净所求,所要破这个局,必须要从皇后殿下的角度出发,她一定要找出皇后殿下现在所最看中的点去推动这件事,才能保住阿兄,才能不重蹈仙宫那名聪明的侍女同样的下场。
这下她可是真的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李玄净相信,当人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困难,不再是天大地大塌陷了的事情,当时在管城县时,觉得赵娘子用她送礼已经是天塌了一般的严重,如今回头看,赵沐小娘子,作为本家的人都没有过的很好,更何况王县令的那位娘子,长安贵妇们的聚会她都没能见到她的面。
她如今要面对的是更为复杂的事情,哪里还会想起那当时觉得县城里最厉害的赵娘子一分一毫呢。
旋转不停的车轮不会因为泥泞的土地而停滞不前,马夫挥舞着马鞭,在李宗和李玄净愁云难展的思绪中,已经行驶至李府牌匾前停下,两人在马车上谈论太过认真,导致后面也有一马车穷追不舍的紧跟在后面,他们二人都没有发现。
”宗郎,李娘子,等等,等等我!!“
《新唐书》卷一百七十五记载:“李宗闵、牛僧孺辅政,引为右司郎中、弘文馆学士。再迁给事中。虞卿佞柔,善谐丽权幸,倚为奸利。岁举选者,皆走门下,署第注员,无不得所欲,升沉在牙颊间。当时有苏景胤、张元夫,而虞卿兄弟汝士、汉公为人所奔向,故语曰:‘欲趋举场,问苏、张;苏、张犹可,三杨杀我。”
唐朝时候科考舞弊这种事情常有发生,当时很多考官上下其手,徇私舞弊。尤其唐中后期,宦官专权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手握军权,废立皇帝,指斥朝官,科举这种美事岂肯放过。《唐摭言》卷九记载:“高锴侍郎第一榜,裴思谦以仇中尉关节取状头,锴庭谴之,思谦回顾厉声曰:‘明年打脊取状头。’明年,锴戒门下不得受书题,思谦自怀士良一缄入贡院;既而易以紫衣,趋至锴下白锴曰:‘军容有状,荐裴思谦秀才。’锴不得已,遂接之。书中与思谦求巍峨,锴曰:‘状元已有人,此外可副军容意旨。’思谦曰:‘卑吏面奉军容处分,裴秀才非状元,请侍郎不放。’锴俯首良久曰:‘然则略要见裴学士。’思谦曰:‘卑吏便是。’思谦词貌堂堂,锴见之改容,不得已遂礼之矣。”
大臣高锴主持科举,此时正是大宦官仇士良掌权期间。
《李义山文集》卷十记载:“时独令狐补阙最相厚,岁岁为写出旧文纳贡院。既得引试,会故人夏口主举人,时素重令狐贤明,一日见之于朝,揖曰:‘八郎之交谁最善?’绹直进曰:‘李商隐者。’三道而退,亦不为荐托之辞,故夏口与及第。”
当时他怎么考试都考不上,最后是恩师一句话,就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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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科考舞弊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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