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铃声响了几遍，也没见人来开门。冼秋一皱着眉，把门又重重地敲了两声。虽然他与贺北雁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但好歹是冼河山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做不到全然的漠视。
冼河山早在拜托他办事的时候就告诉了冼秋一家里的密码，就是怕万一贺北雁没在家。
电子水滴声不间断地响起又停歇，门开了，冼秋一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快速朝里走去。这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冼秋一挨个看了遍，也没发现人。幸好不是发着烧昏倒在家内。
贺北雁发着烧没回家去哪呢？难道他已经烧得改变路线去了医院？要是让他哥知道了这件事，以他那爱夫如命的个性恐怕是会连夜从那飞回来。他那边飞机还没上，冼霆定然是会收到通知的。如果冼河山这一冒进的行为惹恼了冼霆，他又会做出什么呢？还会是这般轻描淡写吗？
他记得上次是存了贺北雁的电话的，冼秋一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果不其然，他的记忆没错。
冼秋一等了很久，对面才接通，“喂，贺博士，听说你感冒呢？感觉怎么样？”
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声在电话接通后的几秒钟后，才完全消失。
贺北雁声音有点哑，他说，“在看谍战片，实验室出了什么事吗？”
还有精力看谍战片看来是问题不大，“我哥应该跟你打过招呼，我来你家找文件，发现你说回家了却没在，替我哥问一下。”
“查岗就不必了，家里你随意，我还在输液，暂时回不去，”贺北雁停顿了片刻才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我不是什么矫情的人。”
这话言外之意不就是在暗示冼秋一别告诉冼河山吗？不过这几个词有哪一个是难以启齿的？难道天才跟他这种凡人的脑回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冼河山很在乎你，你最好是别趁他不在桐山干什么缺德事。”冼秋一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而这水还是往人头上泼，这可是天大的罪过。
贺北雁轻笑出声，“你今天中午吃的是咸萝卜？”
冼秋一被他这话问得脑子宕机了片刻，才反应改过来他是在说多管闲事。
这已经算是贺北雁说得较为委婉的话了，弯弯绕绕的，让他险些没有懂。
冼秋一说不过他，也没这个心思和他争论这些，只好说了句中庸的人情话，“行，你多注意身体。”不过也是真心实意。
冼秋一没忘这次来的目的。
冼河山让冼秋一带回家的文件很好找，就在书房的木桌上光明正大地摆着。
冼秋一看着文件的抬头，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这哪是认罪书，这明明就是谈判书好吗？按冼河山的个性，他是绝不会在这场明争暗斗的赛事中轻言放弃。
冼秋一将文件合上，走出了书房。
这份文件就这么不做遮拦地摆放在桌子上，贺北雁看过吗？他看过后又是做何感想？冼秋一现在比较关心地是这个。
如果一段感情中努力地只有一人，那这段感情早晚会断。他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吗？他这样做能斗过冼霆吗？
冼秋一不了解贺北雁。网上的报道也呈现出两极分化的局面，爱他者，恨不得用世间最美好的词来形容他；恨他者，就给予他所能想出的所有诋毁，从出身、命格、外貌等等进行攻击。
但是他对冼河山是了解的，如果是他哥坚定选择的人，那贺北雁就一定是顶顶好的。毕竟他哥可是眼高于顶。
三十年的光阴按部就班，也没见把谁这么放在心上，更别提是买自带聚光灯效果的超跑。
毕竟上娱乐新闻对于一位打算朝政坛中心进军的人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那冼河山手里有什么能让冼霆动摇呢？冼秋一细细想来，发现也不过只想到了冼家的名声和冼河山本人。当然，前者冼河山是绝不会那么做的。他自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做出伤害亲人的事。他现在唯一可能做的事就是立功，拥有权力，让他能跟冼霆分庭抗礼。
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并不是回本家的最佳时刻。他得让管家打探一下爷爷最近的心情变化，再做决定。
回去的路上林梓萧主动揽过开车的活。冼秋一让人把自己放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他去买点小零食，再顺道散步回去。
刚从超市采买出来，防空警报时隔九年再次拉响。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呜呜呜声响彻云霄。
冼秋一抬头看向已经黑了下来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头。
小区内一片哗然，数不清的脑袋从窗户那探了出来，他们张望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又过了片刻，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响起，“各位公民请注意，各位公民请注意，我是Beta保护协会代理会长祝榕，大家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凌安街发生恐怖袭击，即日起，居家隔离，任何情况下不得外出，物资会统一分配，麻烦大家尽快回家，切勿去超市哄抢。”
在联盟公民看来，Beta保护协会只要插手了一件事，这件事多半没什么好事。也不知道他们真正有权的那个人是怎么想的。Beta保护协会在多次接手跟信息素大爆炸有关的事之后，终于不负众望地背起来骂名。
“喂，你没在家？”余闻良不请自来，现在正提着二两酒靠在冼秋一家旁边的墙上。
冼秋一怒了努嘴，“你没听到广播吗？”
余闻良顺势蹲下，“这不是才说吗？我都到你家门口了，不得进去坐坐？”
他们好像也没熟到未打招呼就可以到对方的家里做客的程度吧？
“我哥让你来的？”
余闻良把酒放到地上，自己则蹲了下去，他现在站久了有点累得慌，“怎能张嘴你哥，闭嘴你哥，我都快听起茧子了，他调到外地去还阴魂不散，真是威望深重了。”
“你待会怎么出隔离区，我没记错的话你家没在这附近。”
“我好歹也是高级警署，有通行证。”
他好像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你是？”
“你小男友都回来了，你咋还不回家？”余闻良抬头看了眼林梓萧，然后把手机夹在颈侧，站起来说，“我叫余闻良，干捕快的，来这跟冼少谈些事。”
“行。”林梓萧用钥匙开了门，让他进来随便坐。
“小男友？什么小男友？那是我老公。”冼秋一快马加鞭往回赶，生怕某人趁他不在说错什么话。
余闻良莫名其妙登门拜访能有什么好事呢？那天在他办公室说的那些话，他可是死守如瓶，一丁点都不敢泄露。
他愿意当然是皆大欢喜，要是不愿意，心里有了个疙瘩，让他草木皆兵，可就得不偿失了。
国内也挺好的，就连他曾经主治医生都说他想太多，心病更甚。
“梓萧，我回来了。”
冼秋一回来时，林梓萧正在洗菜，而那位不速之客正靠着墙和林梓萧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冼秋一大惊失色，声音都不免大了几分，“你们在聊啥？”他一个健步挤进厨房。厨房本就站了两个大男人，这下再挤进来一个人，可想而知得有多拥挤。
余闻良识趣地退了出去，他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侦测仪，默不作声地又把手放下。
林梓萧笑着说：“聊你小时候从树上四仰八叉的摔下来。”
“假的，你别信，我那时候都不认识他。”冼秋一接过林梓萧洗好的菜，把它们放在案板上。
林梓萧点头，“嗯，余警官还说，你抱着办事大厅的柱子痛哭流涕。”
冼秋一恶狠狠地乜了站在厨房外的余闻良一眼。余闻良顺势朝外看了一眼，意思是他们出去说。
“我跟哥聊个事，等一会我洗碗。”
“不用做我的份，我说完就得走。”
是什么样的事值得他们当面说？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余闻良接过冼秋一端来的茶水，但并没有喝，而是就势放在了书桌上。
“并不会考虑。”
“那境内？有想去的地方吗？”
冼秋一看他这么不依不饶，“桐山的风水跟我八字相克？让你跟我哥这般怕我在桐山？又是国外，看国外不行，又问我境内，我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我乡土情结很重，对除了桐山之外的任何地方没有兴趣。”
余闻良压低声音，但是还是在说话时带着点愤怒的情绪，“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耍什么小孩心性？”
“什么时候？”
“要你命的时候。”
“够了，真是说得莫名其妙。”
“后天，我就会来你家楼下，带你出国。”
“你疯了？疯子，老子是人！一个自由的人！”
冼秋一再也抑制不住地吼了出来，他面目狰狞，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恐怕是一个拳头就落在了余闻良那张贱兮兮的脸上。
“最高警官又怎么呢？法律和人民永远压你一头，我现在就去大厅举报你。”举报二字重重落下，书房里的灯在他的威胁恐吓下忽得暗了下去。
窗外万千灯火在瞬间熄灭，整座城市陷入了昏暗。
“不好意思，又不能遂你的愿了，这断网了。我走了，劝你这两天在家就跟你男友商量好，本家那边你哥打点好了。”
书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冼秋一拿出手机，真打算打市民举报热线，但信号为零。
还有没有人性！他不想做的事为什么要强求他。
冼秋一坐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地盯着手机荧幕。空气流动带着冷意，他看着书桌上那杯凉茶，一股脑灌了下去。
难怪他不喝，这杯茶苦得他牙疼。但那带着凉意的茶下肚，反而让他的胃烧了起来，不，不是胃，是四肢百骸。
他站起身却腿软得厉害，一个顺势就倒在了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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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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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腿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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