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族天葬(五)

他重新观察起佛像,金盒摆放的位置高低错落,和佛像托举的高度相关,可除去高度,这些金盒在地上的投影位置让他眉头一松。

就算他这道士水平半吊子,白羡之也有最起码的直觉——这像极了一个太极八卦图对应的二十八星宿图案,只是对其中缺少的两个星宿为何印象了了。

他忽然觉得肩头有什么东西轻轻一扎,略微刺痛,一个墨纸扎的小人从他的肩头飘飘摇摇地晃到了地上,待站定后就在地上跑动,轨迹复杂交错。白羡之先是一惊,那小人和被和尚扒拉下来那个应该是同一个,上面附有的术法竟是没有被无效化。

他平白觉得这小人有几分憨态可掬,在地上乱跑很灵活,却因为腿短有些力不从心,可爱的很。但很快他便集中注意力,他发现这小人跑动的轨迹慢慢凑出一个字来——“鬼”。

这莫非是在提醒他缺少的是“鬼”字?这小纸人竟能“看到”?这法子倒好,白羡之开始思量着要不要在师父的“怨魂”高高兴兴从副本出去投胎之前再好学地蹭来这一妙法。

他定了定心神,这小纸人还在地上跑动——又是第二个字——“柳”。

柳树属阴,鬼自然是极阴,都是南方星宿——山北水南为阴,因此八卦阵在行内人那里成为水八卦,也就是说,就算身边没有正儿八经的八卦阵,也没有形同八卦的铜钱之类,道行高的道士用水也能卜上一卦——这还输他从师父偷偷藏在地板里的书里瞟来的,没成想今日竟是派上了大用场。

线索指向“水八卦”。可惜此地无水,他也没这以水卜卦的能力,就算是找到了线索的条目他也没辙儿。

“师父?帮我用水卜一卦?”白羡之此时尤其希望这小小的纸人可以神通广大到具备听力,否则他这么一大个活人儿就得在这么多无眼怪僧面前像傻子一样团团转,简直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另有所图。

小纸人点了下头,跳上白羡之的肩头,在上面盘腿坐下,安静了约摸半刻,白羡之颇有些心急,脚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又在僧人关切的阴森目光中偃旗息鼓,便开始打量起了四周。

只有塔的中间部分有烛火照亮,其余光能照亮的地方也就只有进塔的门口投进来的午后阳光。

僧人肩挨着肩紧密团团围站在托着容器的佛像脚下,纹丝不动,不似活人。

半刻之后,小纸人戳戳白羡之的秀丽的肩窝,指了指南方那座佛又指了指庙宇穹顶。

“南……天?”白羡之心下疑惑,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南天南天,莫非是指“南天门”?这不会是在告诉他唯有跳大神请来天上神仙才有救了吧?

可道士与方士之间虽听着差不大,但实际上隔行如隔山,让他一个半吊子道士去跳大神还是为难他了。

小纸人听见白羡之的嘀咕直跺脚,可以想见另一边护送着棺材拉着“拖油瓶”的师父对这逆徒有多么怒火中烧。白羡之察觉到了小纸人的情绪,顾不得小巧的纸人和大大的怒火之间不协调的滑稽感,立刻纠正了自己惯性思维的谬误。

南方式神是神鸟朱雀,属火,即破绽之地在于火。

而上方,在土白虎,木玄武,火朱雀,水青龙之外,只剩金。

上方有金。

白羡之朝那高得古怪,望不到边际又偏偏黑暗笼罩,隐匿在黑暗中的尖塔穹顶望去,黑不见底,除了它和“金”相关之外就再无从知晓其他。

他需要一个光源,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又足够亮的光源。

白羡之闭上右眼,中.央陶瓷罐子发出的刺目金光在穹顶的“金”处反射,竟是一尊金身佛像,诡异地头朝下倒挂在穹顶,座下有硕大的金莲,柔和地发着光。

白羡之几乎要炸毛,细软的寒毛竖得他的衣服穿着都浑身不自在,更渗人的是那佛像的脸朝着他,双眼毫不掩饰地死盯着他,充满慈悲,嘴角弯着,弧度过分平整,悲喜不明,似乎换一个站的方位看到的就是不一样的表情,白羡之看到的是一张下弯的嘴唇。冰冷的气血涌上天灵盖,他苍□□致的脸颊被血液涨得疼了一瞬。

座下金莲动了,白羡之心中警铃大作,纸人也疯狂拉扯他白衬衫本就松垮的衣襟,将他往他站的对立面——南方扯。

白羡之心道不好,但也没有穿过中/央那防置容器的地儿走——在人家庙里撒泼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小心翼翼地沿着光所能及的边沿快步走,也不敢跑步,仿佛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跑在明暗的交接处,心脏在嗓子眼处噎着。

Duang——

他不经意间手肘撞到了从黑暗里伸出来的什么东西,透过薄薄的衬衣他感到手肘上传来的疼痛与更加鲜活的凉意,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却强迫自己去想那东西是什么——知己知彼,才有生机。

他只知道那东西表面光滑,大概率金属质地;内里似乎是中空。

周围僧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飘过,没有其他的动作。白羡之走到南方时,那金莲已经穿过漆黑的迷雾只在他头顶五尺高的地方了,待他在南方站定,发现在他滑腻如脂膏的肩背上已经出了一丝轻薄的冷汗。

白羡之一只手搭上线条完美的脖子,克制着自己的喘息。

闭上右眼,向看穹顶,那佛面嘴唇上弯,笑得慈祥。

金莲不甘地张大了一瞬的花瓣,又缓缓地收了回去,似游蛇,蛰伏着不安躁动。虽是黄金的质地,却比水银更加可塑柔软,暗纹流动,明灭不可辨认。

血衣的盲眼和尚从袖间拿出一串佛珠,挂在左臂,低头念起佛经。

【非相塔】入口处的铜质大门訇然关闭,门环叮当作响。塔内彻底陷入黑暗,只有星星点点的烛火还在摇曳,而烛火的亮光很快被吞没在黑暗中,未能照亮些许,反而显得突兀。

不安在黑暗之后接踵而至。白羡之抽出一张黄符,轻轻拍在自己的右眼上,右眼的视线瞬间被阻隔——为了不在黑暗里死得不明不白,他只能忍着看到布满凸起静脉血管皱缩暗红肉块的恶心,借着流金淌的金光看清了四周的一切。

僧人们手中的佛珠竟是由眼珠子构成的,在他们手中有生命地转动,发出黏液的声响。

明暗在集中光源的衬托之下清晰无比,白羡之这才看到每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有佛像。很多,从庙的最边缘向内间隔很少地放置也围了整整两圈。它们比起中央的佛像矮而且暗上不少,金光光源微弱,没有烛火在四周,且都只有一人高,在大佛像的衬托下简直称得上玲珑袖珍。

但是无一例外,栩栩如生。

这些“等身手办”让他想起了西安兵马俑的制作工艺。中空的佛像?白羡之感到了其中冰冷的邪性,他修得很圆整的指甲微微陷进掌心,控制着没有掐出血来,疼痛压倒了战栗。

佛像手中的金属盒子开始融化,和着里面暗红色的,类似血肉的不明物体。那金属匣子里装着的竟是那下葬僧人的肉!

两种流体交互在一起,从佛手指缝间淌下,然后以一个极为不自然的角度刁钻圆滑地拐弯,多流汇聚到骨灰坛子的顶部三寸之上,凝聚。

人的血肉和流动的金属相异却相融,一滴一滴,一寸一寸,铸起了一尊慈眉善目的佛像,在跳闪的烛焰下好似活物。

诵经声停止,佛像落地,扬起尘土,砸碎了下方的骨灰罐。细小的白色粉末飘起,被迅速吸入佛像的眼睛中。白羡之感觉到针扎似的视线来源又多了一份。俗话说,画龙点睛,那这又算什么?塑佛点睛?

完成之后的佛像和边缘处那些一样暗淡,只有微微的金光,远没有中间几座和穹顶一座来得明亮。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团团围着那新塑佛像的僧人手上捏着“佛珠”的力道似乎大了几分。

其中一个僧人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藏语,白羡之全力向后一跃,一颗带着血的“佛珠”落在了他刚刚站的地方,没入地面,砸出了丝丝裂纹。

盲僧在黑暗中总是具有一定优势的,而白羡之此刻借助金光也绝不会让他们的优势变成自己的劣势。

他凭借摆渡人逆天的身体素质在偌大的塔中乱窜,躲开四面八方飞来的佛珠。纸人扒住他的衣领,但也被他带起的气流掀得飞起。毫无身法但胜在纤细灵巧,但他也渐渐有些乏力了。他的胯骨吃痛地撞上一个金身像,撞击发出了微微的“咚”声。

盲僧们又用他听不懂的藏文交流了一句,之后便齐齐念起了经文。白羡之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一张流动着藏文字符的经网慢慢从地上升起,就要将他困在其中。而上方正是那要命的金莲!

他顿时感到气血上脑,心脏狂跳。

以副本为单位更新,这个副本存稿用完了就要等一阵子啦!

本文至少10个副本,内容都大体定了,更新是早晚的问题,等俺用别的文苟完申签就爬回来更文。

本文世界观挺大的,大到我无从下手(泪目)(倒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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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藏族天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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