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路嘉宁和周越一起坐在吧台上。
Omega深吸气，面具里一呼一吸间掺杂着木头的味道。傩戏面具上的彩釉早在数月之前就已全部干透。所以就算长久的戴在人脸上也不会对皮肤和身体造成损害。
时隔多年，路嘉宁再一次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感觉和想象里的不尽相同。毕竟吧台里面的调酒师不一样，一起来喝酒的人也不一样。那些错落有致高低凳全都换成了紫色的样式，一连排整齐的摆在吧台下面的镂空隔板里。
周越曲着腿坐在矮一些的椅子上，路嘉宁坐在高一些的椅子上，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但誰也没说话。
客人们在陆续的进来，负责音乐的人没放那些扎耳朵的dj音乐，先挑了舒缓的圆舞曲作开场的背景音。
“D大调圆舞曲，以前的西欧宫廷乐师很喜欢这种音乐，据说有宁静心性，抚慰精神的奇效。不过我是不相信的。”
“不过宁宁可以相信的是，我是真的完全没有对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周越伸出手指指着舞会厅颇有古典绯闻的墙面装饰，以及身后融合了现代艺术的调酒吧台，语气肯定的像在宣誓，“就算我记性不如谢怀瑾那样好，但是也不至于，会对一个我曾经去过的地方毫无印象。特别是当别人都清楚的了解这个地方以及在里面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这种缺失记忆的事情就会变得更恐怖一些。”他说着话又把两条腿放下来在地面上。
这给他一个再回忆过去的支点，周越语气变得更笃定一些。
“所以我是真的对这里毫无印象，就好像是我的记忆被人篡改，过去曾今到过这个地方的片段被消除了。”
路嘉宁坐在椅子上，会场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光是视线里出现的这些，路嘉宁就已经瞥到了和他脸上一样的样式。
“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我也不是很想记得关于这个大厅的事情，和酒有关就不能是什么好事情。”
周越眼皮一跳，听出来路嘉宁话里有话。
“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意外，大一新生联谊舞会。醉酒的alpha和断片的我。没爹的孩子路晓晓就此呱呱坠地。”不等周越开启话头，路嘉宁只自己把答案递上去了。
周越撑着椅子的两只手青筋暴起来，天知道他又花了多少力气克制住想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什么没印象，不记得。
那个混乱的夜晚源自周越自己的不留意，级别分化的关键时间点上他其实是一点酒都沾不得，但那个时候周越太年轻了。18岁的周越即使从小被周夫人以世家豪门的那些规矩，要求，悉心培养上去。但是年轻人聚在一起就似乎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事情，周越的意外就是他知道自己在s和三s之间的重要时刻，进酒。
面具挡下周越脸上变换的神色。
路嘉宁满不在乎笑起来。
“反正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陈芝麻烂谷子。我不如庆幸一下那个alpha其实长得很帅气，不然路晓晓也不会长成现在的样子。”
——不，其实你应该破口大骂我是一个王八蛋。
周越抓住路嘉宁的手腕，使得力气有些大，几乎给他捏出些不太好看的红痕出来。
“你觉得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
“周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傅又驰进到吧台以后换了一件服务生的衣服，在他身上其实有点小。傅又驰训练痕迹饱满，侍应生这种均码的服装在别人身上可能正合身，但是在傅又驰身上隐隐有蹦扣子的风险。
宋思衡再一次拎着他那个药箱子出现在歌舞厅的大堂内，至于周越在哪里他现在还不是特别关心。
舞会来都来了，喝一杯酒再走也未尝不可。
“你要问过去的我对于周越的印象，还是现在的我对于周越的印象，这两种你要是分开来问我你可以得到相去万里的答案。”乔寻之少见的对于自己这个蠢货队友有耐心，谢天谢地傅又驰这次问的问题对他的胃口。
Beta伸手拽自己胸前的领子。那些线订的扣子真的岌岌可危，乔寻之从他左边站到右边去，端起一杯舞厅中央长桌上的红酒。
杯子里液体晃动，摇着摇着就变换出乔寻之要说的话。
“首先，家世顶尖。个人教养优秀。财富全帝都如果他们家说自己是第二，大概没有人会说自己是第一。简单了说就是资产雄厚，但是这些都属于他的外部条件。那么讲自身的，周越长了一张，无论是a是o看了都觉得极其完美的脸。加上他本人自律，和善又非常有责任心，所以他在我心里用两个字总结，就是完美。”
傅又驰龇牙，侍应生也要戴面具，不能直接表达自己对于乔寻之脑残粉的嘲讽让他感到不悦。
“呵呵，那你还是应该意识到，是a是o都觉得完美的脸，可能在我这个beta眼里就会很一般了。”傅又驰斜眼盯着不远处的宋思衡，他看起来已经再度进入了医生的这个职业身份里，戴了面具之后他的板寸头也被遮挡下去大半，与之同时的那种压迫感也不再那么明显了。
甚至还有人上去和宋思衡聊天。
傅又驰脚踢了踢乔寻之，他很巧妙地借用人流穿梭形成的几秒视野盲区，转到了乔寻之的侧对身。这个角度宋思衡即使转过身也无法通过唇语判断出他们两个的交谈内容。
一个组织一条心，说到底是为一个老板打工的人。傅又驰自说自话就替乔寻之冰释前嫌了自己打伤对方下属的事情，又把自己抢了对方住处的事情一笔购销。
他露出一行齐整的白牙，要乔寻之给他交个底。
“我说真的，你真打算按照宋思衡说的那样，你要帮着他把事情闹大，再莫名其妙搭进去一个不在计划里的omega进去。”
乔寻之深邃的瞳仁自下而上看了傅又驰一眼，他喝了酒脸有点发红。不过眉梢眼角看起来气势更盛。男人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唇侧肌肉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那里在轻微的颤抖。乔寻之咬着一块内侧的口腔壁，他甚少和傅又驰达成共识，这时一个眼神过去就知道了对方大部分的意思。
“那是当然——----两家和气生财，总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生意才能做得好。”
宋思衡在那边的交谈眼看进行了个七七八八，乔寻之见他把给人家摸脉的手收回来，知道大概是要回来看着他们两个了，所以话头临时一转。
奉承话手到擒来。
宋思衡眯了眯眼睛，乔寻之手上酒杯里酒未喝完，宋思衡居然就这样就这他举杯的手饮下了后半杯深红色的液体。
“我看到周越了，他坐在那边的高台上。”
——-————
“你在我心中就是一个。说话有时候过于直白，居高位但是不爱摆架子，审美有点奇怪还很喜欢小孩的一个人。”路嘉宁唇角带着笑，他其实很想看看谢怀瑾口中极少喝醉过的周越喝起酒来的样子，所以有心就要把周越往中央酒桌上领。
周越闷声不应，他以为自己对于陆晓晓的那种喜欢和路嘉宁所说的这种，很喜欢小孩其实不能混为一谈。
因为周越喜欢路晓晓可能有四成是因为血脉吸引，另外的六成是因为，在周越本来的计划里，他就是需要一个更亲近路嘉宁的人接受他，自己才能慢慢融入路嘉宁的生活。
第一顿请路嘉宁吃饭，之所以会挑那家很擅长儿童甜品的餐厅，其实也有希望陆晓晓可以多在omega面前提及自己的缘故。孩子的确可以拴住母亲的心，如果路晓晓可以率先表示出愿意接受的情绪，事情就会变得容易一些。
“如果我其实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周越话说了一半后半句被疼痛截停在嗓子眼。
视觉很清晰，不是视觉的问题。
Alpha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这一瞬间可能是在到抽气，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在顺着他的脸往下流。
他抬手摸自己的脸，什么也没摸到。
周越看到路嘉宁回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话说了一半就再没有了下文。
“然后呢，如果你不是我认为的这样，你怎么办……”
周越眼睛看着路嘉宁说话，没错omega在说话，但他的世界好像真的被人篡改了。他双手去抚摸路嘉宁的脸，脖颈，震颤的声带。
周围没有了舒缓的D大调圆舞曲，没有路嘉宁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什么也听不见。没有他自己的呼吸声，没有焦急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周越的世界被消音了。
他变成了一个聋子。
“你怎么周越。你眼睛……”路嘉宁回握住周越的手，指尖冰凉，周越的手何曾有过这种温度。周越的手难道不是一直宽阔有力，又总是爱不安分所以带着灼人的热意吗。
“我眼睛没有问题。”周越看着他说话，眼瞳完好。
“我这一次可能是，听不见了。”
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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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舞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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