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习武之人,凌柏见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回到帝都的时候,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凌柏见还是住在之前的那个房间,里面的东西在他走后除了打扫时便没有动过。唯独先前他抄写的佛经不在原处,听人说在他走后的第二日伊杳就将那一摞东西拿走,具体用来干什么无从得知。
这次不用伊杳说,他自己也知晓每日抄写经书。他安分守己地呆在那个屋子里,一天又一天,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偶尔在府中碰见伊杳,凌柏见也只是同他正常地打个招呼便走。他再也没提及过自己悲惨的遭遇,也没让伊杳助他复仇,就连他自己本身也像是放下了那些硬扛在身上的仇恨一样。他不出门,不见外人,时刻盯着他的暗卫没见过他有任何想报仇的动作。
佛寺那边伊杳去过几次,李氏不会因为他将凌柏见又带回来而同他讲什么长篇大论的道理。只是每次在伊杳要回府的时候,亲自挑选一些适合平心静气的香料送给他。
听闻伊杳总让凌柏见抄写经书后,李氏还笑话他:“唯有他心甘情愿做一件事,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若是做那事非他所愿,做再多怕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伊杳听了后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让凌柏见停止抄书的打算。不论凌柏见是真不想报仇还是装样子,那样沉重的血仇日夜压着,让他有些事情可做也是好的,至少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不至于时时刻刻都执着于那些令人痛苦的东西。
夏日一来,温度便高了许多。人皮面具虽说是选用的是透气材料,闷住皮肤时间长了还是会出问题。凌柏见的脸皮上先是起了一些疹子,又戴了两日面具后,疹子扩散开,红肿连成一片,瞧着十分凄惨。
伊杳令大夫给他诊治,大夫再三叮嘱不可使用面具遮脸,否则红疹难消,可能会毁容。
这些天是自打凌柏见回府后,伊杳去凌柏见屋子去得最勤快的几日。他去了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凌柏见上药。涂药后就走,不会久留。
年年夏季,李氏喜欢做荷花糕给王府这边送过来。伊杳得到今年的第一份糕点,分了一些给凌柏见送过去,却没提这糕点的来路。
虽然凌柏见嘴上没说,但伊杳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一盒糕点被他拿在手里看了又看,仔仔细细洗过手后,捏起一块送到嘴边只咬了一小口。明明吃着很合口味,剩下的他却不肯再动,食盒盖上后放在一旁。
“多的是,明日再给你取便是。”伊杳以为他是舍不得吃,开口劝了一句。
凌柏见摇摇头,手指虚虚地点了一下自己涂满药膏的脸颊:“嚼东西就疼,让我缓一缓。”
伊杳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落在那一颗颗凸起的红疹上,定在上面不肯挪开。凌柏见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努力扯了个笑容,宽慰道:“过不了多久就好了,没那么娇气。”
“确定了要留在帝都?”伊杳忽然问他。
凌柏见没料到会有此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并非真没听清,伊杳没重复问题,而是又问了一句:“留在我身边,是你心甘情愿的吗?”
凌柏见的神色变得严肃,他不假思索地答:“是。”
得到答案后伊杳没立即说出下文,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凌柏见方才指尖挨着的那个疹子,见人因痛瑟缩,他撤回手。目光却还是没有收回,他一直看着那张脸,想了许久。
“我手下有精通改容换面的医师,凌柏见,若是你下定决心要重新生活,我便引他来见你。”
凌柏见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在这世上走一遭,亲朋好友皆离他远去。如今他的身份,他的名字,他的皮囊,最后连他的容貌都不是他的。除了仇恨深刻入骨,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吗?
“我愿意。”凌柏见面上平静得让人看不出半分不对劲,他答得很快,仿佛这是发自内心认同的答案,没有任何思索和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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