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不料好运眷顾了她们。
万达广场招聘栏中阅览求职公告,某南方报系下期刊招聘临时工,工期不长、薪酬尚可。这份工作要求时间自由,弹性大,经常加夜班,对学历并没有太高要求,总体来说竞争人数很少。沈梦溪顺利通过面试,意外进入扛起相机记录中国的圈层,她主要负责联系人员和协助整理仪器设备,韩如兰空闲时间常来帮忙。
附近大学城餐馆、理发店、宾馆招工要求至少三个月工时,包含15天使用期,螳螂并不感兴趣,认为爸妈花重金把她培养这么大,不是给人端盘子和扫地的。她在附近音乐商店买了一把电吉他,选了天桥人流比较繁忙位置成为街头歌手,干完这个月就收工。
期刊招聘助理,主理人是南音师太,俗世称呼邱睿之,大学研究社会关系学的博导。她55出家至今81岁高龄,号称中国新闻界一面旗帜,在多家刊物上发表过社会问题文章。
记者群体中,有许多人海里孤胆英雄。
石野,中国惟一一位从中国海军陆战队走出来的政法记者。以笔为剑,揭开了许多惊人黑幕,为此六次走上法庭,多次遭人追杀,四次死里逃生;崔松旺,天津体育学院新闻与法学专业毕业。连续四天在火车站假扮智障人,最终"如愿"以500元的价格被卖进黑窑厂干活。历经艰险终于逃出,协助警方,控制了8名黑窑厂老板和招募人,解救智障奴工30名;简光洲,他的报道《甘肃十四名婴儿疑喝三鹿奶粉致肾病》刊出之后,文章曝光让多名贪腐高官先后下台。打破媒体"某"规则,直接说出了"三鹿"两个字,引发了中国奶制品行业地震。
南音师太最近一次课题研究是“聚焦中国同性恋群体”,纪录片拍摄组辗转于各地,途径3个省份,采用实景跟拍。最后一段录制选在当地咖啡厅,是组里一个新闻学研究生师妹的毕业设计,女记者叫陈嘉仪,中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在校生。
他们采访了一个街头男妓。叫东东的男孩来自孤儿院,在13岁就靠出卖□□为生。从小缺少家庭温暖,学校中遭遇到霸凌和强干,又在交易后偷窃客户价值5万手表被送到少管所。少管制度有极大缺陷,青少年罪犯交叉感染,今年16岁再次因为吸毒锒铛入狱。
陈嘉仪说:
男孩是被这个社会结构中所有“恶”推落。
所有“恶”——霸凌者、性犯罪者、骗徒、瘾君子。。。一双双罪恶手掌在他成长中,一边施力一边大喊“去死吧!”
沈梦溪和韩如兰从咖啡馆出来,拍摄视频需要后期配音和剪辑,以及后续校稿和调色工作。螳螂看着大街上车水马龙、青天白日,一张熟悉面孔浮现在脑海。
“死吧!死虫子,你真恶心。”
“你这样的人,为什么活着?”
她闭上眼!
一个瘦弱男学生舔着她脚底口香糖,露出讨好表情,问究竟做错了什么?他儿时被父亲踢打,热水壶残渣刺进肋骨,差点躺在汪洋血泊中死去,所以习惯突如其来、没有理由的暴力。
“喂,你还好吗?”
韩如兰低头看着自己刺刀手臂,低声说:
“我曾经也是一名霸凌者。”
退掉宾馆房间,她们到大学城附近找了一间出租屋。沈梦溪工资恰好可以付房租,加上银行卡中积蓄,金钱上不是问题。白天她去报社上班,韩如兰百无聊赖抱着电吉他出门,天桥上有不少流浪歌手,这几天彼此都已混熟,让她意外的是居然收获了一批粉丝。螳螂削瘦单薄身体裹在运动衣里,其貌不扬,手足很纤细。她热衷于唱摇滚音乐,几乎能完美诠释窦唯《无地自容》,爆发力与其独特嗓音很快引起广泛关注。
头天收入是350,隔天翻倍到680,后来她在片区唱出了名声,有人特别卡点来听歌,还有大学生给她献花。靠点歌收入,三天净挣3000多,那是2004年的3000。附近流浪歌手半是嫉妒、半是好意,提醒她起个响亮艺名去参加节目,能够在电视台上一炮而红,后半辈子就可以衣食无忧。韩如兰每天唱完一个小时就收工,她从未有过出名想法,因为已经衣食无忧了,对于建议也只是笑笑。
夏天黄昏,她刚刚摆好摊位,人群里走来一个奇怪“女人”,不,是男人,他穿着夸张又时髦大衣,浑身暗香浮动,眼角裹着浓浓烟熏妆,左边耳钉上挂着耳钉。自称GAY吧老板的男人给了一张名片,问晚上愿不愿意来唐璜酒吧面试。
沈梦溪手上事情很杂乱,又架不住她反复请求,愿意陪同一起去酒吧面试。她不觉得韩如兰有多么想要这份工作,大概纯属无聊,想着让她也能放松一下,一起出去玩。
结果刚到唐璜酒吧,报社打来加班电话,说有事情需要处理。俩人在门口分手,并约定好,沈梦溪一个小时左右来这接她。
从入口进去后,耳边都是奔放音乐,光线昏暗,人头攒动。
“烟熏妆”一路领着她走到吧台,说请客喝饮料,点了一杯由绿薄荷香甜酒、白可可香甜酒、鲜奶油勾兑的“草蜢”鸡尾酒,老板和她在VIP区域坐下,不着急谈生意,因为这时炸场表演开始。
刺目灯光下,出来几个钢管舞舞者,当中是一个英俊俄罗斯人,伴舞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无一例外化起浓妆,打扮十分夸张。
随着音乐响起,刺激动作撩拨着神经。汗珠从男人精壮皮肉上滑过,紧身衣裤勾勒臀腹轮廓,空气里烟酒气糅杂刺激因子,鼻尖是一点即燃男性荷尔蒙。中央斯拉夫人独特狂野和俊美,他是舞台与力量结合,光斑华丽的落在豹纹皮裤上,最后脱衣环节,汗湿豹子头上衣扔给了台下疯狂的男同,他用手滑过腹部绵延毛发,仰着脸表情茫然渴望,旁边伴舞将“丛林妖娆野兽”抬起,他呼啸整个娱乐场。
韩如兰品尝着“草蜢”鸡尾酒,,眯起眼睛感受雄性妖孽美,独属于男人的风情万种。
她来谈价钱,从现场沸腾气氛来看,红得发紫头牌舞者收入不会低。特别谢场环节,有人上台往俄罗斯人裤缝里塞百元大钞。
“烟熏妆”耸了耸肩,他举起酒,露出指缝间文字母纹身,食指戴着钻戒来看,应该是老公名字“你都看到了,我们这生意特别好,驻场费用不会让你吃亏。”
“之前有人来应聘过么?”
“当然有啦~而且价位比你低,被我拒绝了。”画着浓眼线男人打量她,耳环摇摆“说句实话,我不差那几个钱。”
“嗯。”她捧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烟熏妆”妩媚一笑,好像对这种敷衍态度并不反感,继续说“我生意做这么大,看人眼光一向很准。外国钢管舞者就是我找来的,那个时候他在长沙,房租都交不起。但你跟他不一样,某些方面我们很类似~”
“哦。”
“第一次见你就感觉到了。。。我们都不差钱。”
她错愕地看着“她”徐徐吐出一口烟雾,好像没有弄明白怎样得出这个结论,浓浓眼妆下面烟波流转“你开价4500,我给你5000,怎样?我们交个朋友。”
这个价位给的确实诱人。
韩如兰点了点头,老板带她到舞台后面去签合同。路过回廊有化妆间、换衣间、厕所,墙壁花哨壁灯投射出暧昧光影。两侧各一排奢华沙发,头顶一个妖艳的水晶球来回转,洒下五彩斑斓光圈,领班手里抱着男模换下来的紧身衣服,领口一抹脏色,阵阵古龙香水掩盖不住汗味,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画眼线,涂指甲油。
中场休息间隙,舞者们来到VIP房休息,这里临着老板办公室。刚才舞台上俄罗斯人拿出一张锡纸,上面是白色粉末,周围人过来用吸管分食,卸妆后这些男人疲态尽显。
“烟熏妆”拉着办公室大门,当看见她停住脚步露出震惊表情,男人笑着解释“职业需求,人不是铁打,总要有点东西提神。。。我想你不介意吧?”
螳螂耸了耸肩
“妹妹你可真酷。”
沈梦溪忙完工作后,在酒吧门口打电话,不久后韩如兰从唐璜酒吧出来“面试怎么样?还顺利么。”
她却没说话。
安静巷子中只有脚步声,螳螂抬头看见天上是一轮满月,好像神明在俯瞰人间。她忽然拉起沈的手,扭头往回走,后者也没有多问。回到酒吧路过那些疯狂、强劲跟随灯光扭动的腰肢,一边跳舞又和周围人贴身暧昧。。。她们来到舞台后面,位于VIP室附近有一个房间,吸嗨了后,那些人需要散发体内欲念能量。
流程是先打K然后开始轮流交易,少年神志朦胧浑身挂满液体,裤子脱下丢在一旁地上,腿都合不拢。四周都是用过的避孕套,一管针插在胳膊上,这对毒瘾患者并不稀罕,麻杆一样手臂全部是青紫色的针眼,静脉水肿盘旋如树木根部。
眼神中透露出疯狂。
幻觉里黑暗摇摇晃晃。
看见这些行尸走肉般人类,韩如兰走过去在少年面前蹲下,她想给白飞穿上裤子,挽回些尊严和体面。沈梦溪凝视着这一幕,这个人曾经把她照片公布在网上,给来无尽创伤。最终,她还是走了过去帮助韩如兰。
两个保安冲进来,大声叱喝想把她们拖出去,办公室里老板出来看着这一幕,命令保安停止,“烟熏妆”见韩如兰去而复返有些意外“这里面有你认识的熟人吗?”
狗一样颓废坐在地上的白飞,扯住沈梦溪手臂颤抖地问“妈妈!你是妈妈吗?”
世界每天擦肩而过的路人有千千万,曾经雨巷中观音般身影“妈妈,你回来看我了?”带着梦幻微笑,他伸出手想触碰母亲脸庞,看看这是不是真实的。
“住手!我不是你妈妈。”沈梦溪往后退
“妈妈,别走!”
韩如兰走过去,弯腰蹲下身
“对不起!”
对不起,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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