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然读的是国际高中,班上35个人,其中有30个人就已被心仪的大学提前录取,剩下5个留在国内的,还有3个打算去港大。
按理说,正常开学是八月中旬,但大部分同学需要一个适应期,都打算七月初就启程。
这次一别,下次想聚在一起,机会微乎其微。
班级群里都在起哄弄个聚餐,其他班的人也没闲着,最后不知道是谁提议,干脆就弄成年级聚会好了,提前交换一下留学信息,将来在外面还能有个照应。
司然不大想去,她是少数留在国内的人,并且,这几年,她唯一一个好朋友邹沅,还因为赵柯,和她闹翻了。
赵柯和她不同,他是有聚会必到场的那拨人,他享受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
回完消息,他侧过头,“瞿同学,明天下午同学聚会,我带你去挑几件合意的衣裳吧?”
“不想去。”
“平时你不去就算了,这次缺席,说不过去吧?”
“无所谓。”
“你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没了。”赵柯都给她冰敷了好一会,见她兴致不高,他说道:“瞿司然最最最好看了。”
“不是这个……”
他与她眼对着眼,笑问:“那是什么?”
司然思忖间,院门外正好开进来一台银色埃尔法,陆行言拎着挎包下车,视线望过来,司然迅速往旁边坐了些,和赵柯拉开了一段距离,拎起书包,她眼神透着几分怯意,“我、我还是去住酒店吧~”
她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成功离家出走,本来是想去瞿嘉治单位分配的教职工宿舍,结果开门的是一对本校的小情侣,后来才知道是瞿嘉治想着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租出去赚点钱弥补一点日常开支。
无处可去之下,赵柯想让她去他家,她果断拒绝,他们才在一起没几天,于情于理都不合适,然后,他就想起了陆家的这处民国遗留下来的老洋房。
陆行言每次回来都会住这里,就在云想山腹部,周围被绿植和苍天大树包裹,除了打理房子的几名老人,平时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
“住什么酒店?”赵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陆行言身旁,小声和他耳语了几句。
“随便。”他态度很淡,把行李交给管事的师傅,再度从房间里面出来,脖子上已经挂了台厚重的相机,而手上,拿着一枚黑色的收音筒。
赵柯会过意,忙声问道:“大晚上的你还出去吗?要不明天早上我陪你?”
“不用了。”他经过司然身侧,见她手无足措地样子,扬唇轻笑了一声。
司然尚未回过神,那抹灰绿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让她以为刚才的一切仅是她的幻觉。
赵柯未能捕捉这一切,拎起她的书包,“住楼上吧,楼上采光好点。”
司然搌着裙摆,“才刚认识就来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你去酒店更危险!你妈只要一报警,你的位置就会被她找到。”
司然沉默,他率先上楼,找了间稍大点的卧室,“瞿司然,来嘛,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阿言估计住下面,没人会打扰你的。”
她重重吁了口气,带着几分小心跟上去,房子装饰得很简单,统一的红木家具,古朴而厚重,配上民国时期的铁床,她有种观览前人故居的感觉。
抬眸,为了避免对墙体造成伤害,房间没有安装空调,所幸山中还算清凉,她倒没有觉得热与燥。
“怎样?”赵柯作为这里的熟客,从抽屉里取了张圆盘黑胶唱片放在那座复古的唱片机上,雨声由大渐小,“滴答”声一阵一阵,他转身,“这是阿言八岁录的,助眠效果十分不错。”
她悻悻地搅着手指,“他刚才也是去录这些声音吗?”
“对,他热衷于记录世界万物。”赵柯发出感概,“他天生患有自闭症,不爱和人接触,就连出生的时候都没有哭,但智商很高,比你和我都要高,12岁的时候门萨测试的结果是168。”
司然眼露诧异之色,赵巧姝在她15岁的时候也将她送到机构测过,她只拿了116分,那些题目,并不比前几天的高考简单多少。
狗的智商是40,正常人的智商是90—110,陆行言……
她蹙额,刚才他在笑她什么呢?做事不顾后果?在没有经济能力的情况下和家长翻脸,不得不寄人篱下?像个笨蛋么?
她越想越难堪,连赵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瞿司然,你在干嘛?喊你你都不答应。”
司然被吓了一跳,她看着手机上面的未接来电,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爸给我打电话了。”
“你爸算是站在你这边的,和他报个平安吧。”
“嗯。”她编辑好短信发过去。
赵柯倚在门上说道:“浴室就在走廊尽头,我检查过了,所有开关都是好的,时间也不早了,你先洗漱,我去楼下和阿言睡,明天我们一起去参加同学聚会,嗯?”
司然勉强点头,看着赵巧姝接二连三的来电,她心情忐忑,想了想,把手机设置成了飞行模式。
可能是山里无人打扰,也可能是唱片机发出的“滴答”、“滴答”声具备催眠效果,这晚,她洗漱完不到十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被关在书房面壁思过,听到赵巧姝的骂声,她差点透不过气来,打开窗户,看着楼下,有一瞬间甚至起了跳下去的心思。
恐惧让她吓得呜咽不止,她痛苦挣扎,身上的被子滑落在地,适时,雨声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她的思绪被转移,眉头舒展开,四肢放松下来,突然又觉得有些冷了。
伸手胡乱抓了抓,她拉住一块热源,试图盖住胸口和腹部,可惜面积有限,她只能蜷缩起来,去汲取那仅有的热度。
陆行言一手放在她的肚皮上,一手支着床沿,额间的湿发不时渗着水滴到她的枕边,与她的泪水混杂。
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听到哭声,就要走进来吗?
借着月光,他细细打量起她的脸,眉目温和无害,鼻尖透亮,嘴唇不大却也还算丰满,细看,还有一颗小小的唇珠,鹅蛋脸,颊边还有一丝可见的婴儿肥,视线往下,他别过头数秒,又望了过去。
她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肚子暖和了,又觉得胸口发凉,把那热源往上拽了拽,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抱着一个才见过两次的“陌生人”。
十八岁的少女,就像是一颗快熟透的白桃,没有防备心,任谁看了,都像欺负一把。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碳基生物不敢兴趣,受到这样的视觉冲击,还是没忍住划动指腹轻轻挟抵。
她舒服地轻呼了口气,两只手终于舍得松开他。
陆行言得以解脱,趁此机会拾起了地上的被子给她盖上,临出门前,他轻嗅掌心,是独属于她身上才有的馨香,和沐浴露不一样。
关于她,他也不是没听赵柯提起过。
并且三年前,就发过邮件给他。
他和他立贴为证吧,迟早会追到她。
一年后,他难得上线,看到他发来得数千条留言,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是关于她。
为了阻止他继续昏头昏脑下去,他一语中的,问他结果,追到没。
赵柯秒回:没有。
第二年,他又收到了关于她的诸多事迹。
他问他结果。
那次赵柯打来了电话,向他解释,他能感觉到她喜欢他。
他“噢”了一声。
第三年,也就是上个月,赵柯欣喜如狂,告诉他,她答应和他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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