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见任何需要留存的东西。”
谭文眯眼瞧着他，语气并不友好，“你给我的，只不过是一堆盖了章的废纸。”
张炳生气急，忍不住说：“可这都是实操后的数据。”
“是一月前的数据，现在的各项参数都有修改。”
谭文替他补充，“你拿陈旧的数据给投资方，属于工作失误。”瞥眼，看向堆满纸屑的垃圾桶，“未经核实就落定盖章，属于自大傲慢。”
张炳生握紧的拳头恍然松开，咬牙道：“我重新做报表给临展。”
“不用。”
谭文的语气冷淡，“没有人会选择自己丢掉的东西。”转眸，视线重回屏幕，“你把手上的客户全部转给唐一。”
张炳生错愕：“什么？”
“只有他有补救垃圾的时间。”
谭文并未抬眸：“你以后的任何工作，不需要找我对接。”
一语落地，耳畔像是闪过雷鸣。
张炳生愣在原地，半晌都没能回神。他仅比唐一晚来公司两个月，却也属于元老级别，谭文这样做，简直没给他留任何的脸面。
谭文问：“还不走吗。”
张炳生想扯动唇角，可笑容依旧难看：“好的，谭总。”
总裁室的门推开又被合上，田梓昕飞快低头，又忍不住悄悄抬眸看向张炳生。
张炳生的脸色极差，脚步像带了风，只顾向前挤走，并未注意旁侧的动向。
田梓昕嘟囔：“他这是咋，吃炸药了？”
刘璐小声说“估计是哪里没做好，被谭总批评了。”
“啊？”
田梓昕深表不信，也下意识压低嗓音，“可我没听见有骂人的动静。”
刘璐的脑袋快凑近她额头：“你是不知道，我们谭总生气时，越是平静就越可怕。”说着，撇唇做鬼脸。
办公区内，空调似乎比方才更低。
田梓昕忍不住打个寒颤，双手磨搓着环抱肩膀：“听着就吓人。”
刘璐一个劲儿点头，表示非常赞同她的话。
田梓昕回头望一眼张炳生的背影，感慨道：“唉，又是一个倒霉蛋。”
话落，却听见开门声，谭文手持瓷杯，缓步朝茶水间走去。
田梓昕立马垂首，挺直腰杆看向电脑屏幕，生怕又与他来一个视线碰撞。
路过前排工位，谭文故意看向田梓昕的方向。后者立马咳嗽两声，态度比之前还要认真。他稍许扬起唇角，抿了口咖啡，径直走过她身边。
脚步声渐远，田梓昕这才松一口气，抬手擦去额间的冷汗，转头问：“这报表还有哪里需要改？”
中午，外面的日头比火炉还要辣。
刘璐关掉文档站起身，笑着说：“走吧，去吃饭。”
田梓昕点头：“好。”，顺手将短发扎成小辫，刚准备起身，面前却被阴影笼罩。她微怔，抬头却见张炳生站在面前，讶然问：“你来做什么？”
张炳生的脸色缓和稍许：“你新入职，我带你去餐厅。”
刘璐仍等在旁边，眼神有些许困惑。
田梓昕小声解释道：“下次吧，我今天和同事约好了。”见刘璐看向自己，忙投以抱歉的笑，“稍等，我马上就来。”
“同事难道有我重要吗。”
张炳生侧身，肩膀挡住她与刘璐的视线，“你难道不打算和我说些什么？”
田梓昕有些冒火：“即使想说也不是今天，请让路好吗，大哥。”嗓音提高，引来周遭人视线。
总裁办公室内，谭文掀开百叶窗，沉默地看向外面的动静，片刻，拇指与食指轻推眼镜。他缓而垂手，提步朝门口走去。
屋面，张炳生依旧不肯让步。
刘璐不忍见两人继续僵持，忙轻声劝田梓昕：“嗯，要不然咱们明天去。今天外面阳光太晒，跑出去也容易热。”
田梓昕皱了皱眉，愧疚地说：“可我一开始答应你了。”
刘璐笑，刚想说‘没关系’，话还未出口，却听见身后人说。
“你们在搞什么。”
是谭文的声音。
田梓昕一怔，立马收起外露的情绪，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
张炳生右手插进口袋，挑衅似地回复：“谭总，我在喊我女朋友去吃饭。”特意强调‘我’字，像在证明自己的所有权。
田梓昕听得不舒服，皱了皱眉，却强压火气没反驳他的话。
刘璐实在不想卷入这场莫名的纷争，趁着谭文来的功夫，已经跑出去老远。
一旁的电梯间，人们好奇地探身，想要窥清里间到底发生什么。
刘璐轻啧，双手环抱胸前：“这么想看热闹，怎么不进去看？”
话落，众人皆收回视线。贾火正好奇地凑上前问：“刘姐，出什么事了啊。”
刘璐挑眉：“想知道？”
贾火正点头如捣蒜，简直要把‘想’字写在脸上。
电梯门缓而打开，刘璐信步跨入其中，抬手去按关闭键：“你可以直接去问谭总。”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贾火正还想要再问，电梯门已在面前缓而关闭，忙着急想钻进去，却还是就差一点：“刘姐，别走啊。”
办公区内，僵持仍在继续。
谭文没理会，甚至看不上张炳生的挑衅，只微微侧目问田梓昕：“你愿意和他去吗？”
张炳生攸地皱眉，却见谭文看都没看自己，又气又恼地嗤笑两声。
外面的阳光胜过屋内的空调，田梓昕感觉浑身十分燥热，无论情况如何，她都不想让谭文看见自己的笑话。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宁愿对方永远记得自己少年时的风采。而不是任由时光飞逝，逐渐拉远她与他的距离。
“当然。”
田梓昕避开谭文的视线，摊手说，“我正好也想去周边的食堂。菜品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转头，问张炳生。
张炳生点头：“我感觉不错。”话落，又看向谭文，勾了勾唇角说，“谭总，那我们先走了。”
谭文仍看向田梓昕，掩于袖口的手稍许攥拳，微微沉眸，又问：“你当真愿意和他去？”喉间发紧，嗓音莫名干涩。
田梓昕心头一软，几乎要冲动得否认，手指胡乱拨动短发，眉头皱起又舒展：“当然啊，我愿意。”忍了忍，还是别扭地说，“你也去吃饭吧，毕竟身体最重要。”
话落，无人回答。
田梓昕心虚，拽住张炳生的衣袖要往外走：“食堂在哪，你带路。”
张炳生眼里没有笑意，却扬高唇角：“你跟着我就行。”
谭文看向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拳头微微颤抖着，半晌，泄气似得松开。空荡的办公区内，他的身影格外落寞。
电梯缓而下行，终于在一楼开门。
张炳生双手插兜向外走，回头，却见田梓昕仍站在电梯内，轻啧一声，侧身问：“你不出来吗？”
“啊。”
田梓昕如大梦惊醒，忙大步跨出电梯，没走两步又驻足，纠结地说，“要不我再上去一趟吧。谭文，不，谭总还没走呢。”
张炳生哼哼着：“管他做什么，现在是午休时间。”
田梓昕想起谭文孤单的背影，心中又生钝痛，喃喃地想要说服对方：“但他是一个人......”
“一个人又怎样？”
张炳生不想再为此纠结，上前去拽田梓昕的胳膊，“他又死不了。走罢，晚些菜就被抢光了。”
田梓昕垂眼，只能磨蹭着跟在他身后。
进入食堂，排队的人果真很多。菜品的香味涌入鼻尖，连心情都变得好很多。
张炳生寻到处空位，忙喊田梓昕过来坐：“你歇着，我去点菜。”
他语速极快，鼻尖因为燥热泛起细汗，眸间的光如记忆里一般闪耀。
田梓昕一瞬恍然，再回过神时，已经颔首答应。
张炳生笑着说：“等我。”话落，就快步跑去打饭。
田梓昕望向他的背影，竟开始怀念起大学的岁月。
她与张炳生是大学同学，她读英文系，对方则选择计算机专业。两人谈过三年恋爱，直至张炳生去外地工作，才与她断了联系。
异地恋爱十分艰苦，张炳生又常以工作忙碌为由，鲜少抽空与她见面，但并没有明确地提出分手。田梓昕不喜欢被空耗时间，才决定当断则断，早日和对方划清界限。
可如今两人在同家公司，张炳生却一改往日的冷漠，仿佛又重新拥有恋爱时的热情。
田梓昕虽然搞不懂他的想法，但还是决定再等一等看。她不喜欢太麻烦的关系，但开始与结束都需要繁琐的流程。
“来来来，快趁热吃。”
张炳生挨个将菜品搬上桌，边放边介绍，“酸菜鱼，白灼虾，还有你最喜欢的奥尔良烤鸡翅。喏，筷子给你。”
田梓昕接过，环顾方桌上的菜品，竟全部都附和她的口味，稍许扬唇，借开玩笑的口吻问：“多日未见，你这是开窍了？”
张炳生的笑僵在唇角：“这不是太忙嘛，我也很想你啊。”
田梓昕哼哼着，仍想刺他一句：“想到根本不回我的消息？张炳生，你当我傻嘛。”
话落，瞬间安静，衬得周围更加热闹。
张炳生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将剥好的虾放入她碗里：“别说了，先吃饭吧。”话落，又重新拿一只虾继续剥。
田梓昕望向往里的虾米，微微垂下眼帘，筷子夹住菜什，正要放入口中。
可唇畔尚未触及虾米，张炳生又问：“田梓昕，你之前就认识谭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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