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规格并不算大，加上行政人事，也仅有15名员工。
田梓昕打量着周围，悄悄观察起办公室的环境，足尖轻点地面，她看见正往茶水间走的张炳生，轻啧一声，赶紧收回视线。
刘璐将她的离职证明和体检报告归入档案，起身说：“走，我带你绕一圈。”
田梓昕忙答应：“好。”两三步赶上前，思索着问，“你也是行政岗吗？”
“嗯。”
刘璐抬手，示意她往左转，“公司目前的用人规划已满，我还要兼人事和前台。不过幸好你来了，否则我要分出心思找翻译。”
田梓昕‘啊’了一声，同情地说：“可恶的资本家。”
刘璐笑，认可地点了点头：“可怜的打工人。”
她笑起来很好看，就像掩于尘封多年的枯树终于长出枝丫，即使身穿一套黑色的职业装，眉宇间依旧有年轻的朝气。
“唉，我错啦。”
田梓昕轻撞她的肩膀，“你和谭文一点也不像，你比他好太多啦。”
刘璐竟有些惊慌，忙摆手说：“我哪能和谭总比呀，这得属于登月碰瓷了。”轻咳两下，特意压低嗓音，“小点声，旁边就是谭总的办公室。”
田梓昕忙答应，下意识放轻脚步，蹑手捏脚地想赶紧离开，刚走没两步，却听见旁边的开门声。
谭文歪头看向她，深表不解：“你在做什么？”
田梓昕‘哎呀’一声，五官皱成包子褶，仍弓着腰，不想与他对视。
刘璐挡在她身前，解释道：“谭总，我在带新人参观公司环境。”
谭文点头答应：“嗯。”又看向她身后的田梓昕，眉头微挑，“新人这是怎么了，肚子疼？”
刘璐笑着缓和气氛，掩于旁侧的手一个劲儿轻戳背后人，
田梓昕暗呼声‘真倒霉’，也能慢悠悠地站直身体，抚顺耳畔乱发，眯眼笑：“我没事，谭总不用担心。”唇角扬起，笑得像只小狐狸。
阳光洒来，偏巧落在她的眉间，她稍许欠身，碎发扫过脖颈。光线朦胧之中，她像是从千万次梦里走出来的美人。
谭文喉结上下滑动，耳尖却隐隐发红，掩唇轻咳一声，仓促地避开目光：“嗯，那去忙吧。”心脏在狂跳，仿佛要跃出胸膛。
刘璐松一口气，对身旁人轻声说：“我们走。”
田梓昕瞧着谭文泛红的耳尖，得意地在心里哼哼：“小样，这还搞不定你。”嘚瑟完，没忘记维持伪装，“好，还劳烦你带路。”
刘璐愣住，不明情况地扯动唇角：“不不，都是我应该做的。”
身后，传来‘砰’的轻响。
田梓昕悄然回目，却见总经理室的门已被关上，不觉抿唇偷笑，脚步比之前更轻快。
刘璐继续介绍：“这里是茶水间，你以后可以来这儿打水。如果带饭的话，旁边就有冰箱和微波炉。”
田梓昕点头：“好。”瞧见不远处的软塌，讶然道，“这不会是员工休息区吧？”
刘璐被她吃惊的表情逗笑，清清嗓说：“对啊，谁叫咱们老板人性化呢。来，这里是会客厅，打印机在这儿。”
......
直到瞧不见两人的身影，办公区才终于传来骚动。
贾火正开口：“看见没，我就说她和谭总认识。”
旁边人立马附和：“对，好像两人的关系还不一般呢。”
前桌提出猜测：“不会是小刘要辞职，才临时加塞个姑娘吧。嘶，我看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个会做事的人啊。”
贾火正忍不住哼哼：“谁知道啊，这年头啥样的人没有。”
话落，有文件被猛然摔于桌面。
贾火正吓一跳，顺势抬起头：“张，张哥。”
张炳生站在他面前，眸间看不出喜怒：“上班时间，讲什么废话。”
同事们见状，纷纷将注意力归于手头的工作，一时间，周围只能听见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张炳生准备离开，贾火正忙追上来，双手于身前磨搓，笑容有些牵强：“张哥，能问你个事情吗？”
张炳生皱眉：“什么事？”
贾火正左右观望着，见无人注意自己，才凑身上前：“新来的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张炳生眉头舒展，依旧看着他并未回答。
对视两秒，贾火正的唇角越扬越高，终究忍不住，抬手搭上他肩膀：“可以啊，你有这门路怎么不早说。诶，让你女朋友给谭总说两句好话，这不比苦哈哈上班加薪快嘛。”
张炳生理解着他的话，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日所见的场景：田梓昕只是应聘基础的行政岗，却能让谭文亲自面试，两人言行举止间的熟悉，的确像是旧识。
张炳生忍不住笑哼，侧目与他对视，语调上扬：“门路？”
贾火正仍笑呵呵地看向他，贴耳补充：“是不可多得的门路。”
张炳生朝他肩膀拍了一把，扬唇笑着未做回应，眼里隐约可见小人得志的快乐，从对方的勾搭中撤身，提步往打印机的方向去。
贾火正望向他背影，压低声音喊：“张哥，千万别忘记兄弟我啊。”
张炳生挥挥手，算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办公区内，一片都是打字声，噼里啪啦得没个停歇，速度比正常打字要快。
田梓昕好奇地问：“这么些人都在写代码嘛？”
刘璐将她拉入工作群，又将相关样表发给她：“我也不清楚，咱们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
“好吧。”
田梓昕悻然点头，挨个打开表格，这些表都是基础的考勤统计，迟到和加班皆以分钟来计算。
谭文的公司属于小规模企业，没想到竟然对考勤有如此严格的标准，看来他是想认真打造一家优秀的公司。
田梓昕曾处理过更复杂的报表，现在这些数据于她而言较为简单，只扫过去一眼，就大抵能知道应该要怎么样做。
她正垂眼看着，却隐约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这种目光掺杂着好奇与揣测，并没有任何的善意。
田梓昕的眉头皱起又松开，清清嗓，故意提高音量：“姐，你平常都喜欢干什么？逛街，运动？”
刘璐一怔：“看看韩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我比较宅，不怎么出门。”说完，客套地反问，“你呢。”
田梓昕用余光扫一圈周围人，下巴微昂：“我经常去拳馆打拳。毕竟跆拳道这种东西，不经常练就容易手生。”
话落，那恼人的视线瞬间消失。人们各干各的事，再也不敢偷摸着瞧她。
田梓昕哼了声，将屏幕挪到刘璐面前：“是这样做，没错吧。”
刘璐仔细而认真地检查，片刻惊呼：“不错诶，你上手好快啊。”笑，轻拍她肩膀，“看来我有个非常不错的搭档喽。”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遭人全部听见。
方才在说闲言碎语的人们纷纷垂下脑袋，皆咳嗽着掩饰尴尬。
田梓昕心中得意，耸肩说：“当然，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刘璐笑，已然将她当成能并肩作战的工作伙伴：“中午一起去吃饭，正好带你见一见财务的小姐姐。”
田梓昕点头：“好。”
总经理办公室的玻璃墙内，谭文正手捧咖啡看向外面的的动静，见田梓昕与刘璐有说有笑地工作，原先紧绷的唇角稍许上扬。
他偶然听见技术编程组的谈话，知道那些人对田梓昕的突然到来，心存怀疑甚至不满，对方说得皆为事实，他并没有理由去澄清什么。
谭文相信田梓昕的工作能力，毕竟在职场上，只有本事够强才足以封住说闲话的嘴。因为无论在哪里，人们大都倾慕于强者。
“咚咚—”
这时，门被敲响。
谭文顺手拉上百叶窗，端着咖啡走回座位：“进来。”
瓷杯与桌面接触的一瞬，张炳生手拿资料入内：“谭总。”垂眼，十分恭敬地说。
谭文并未看他：“有什么事？”
张炳生将文件递去：“临展那边回复，说暂时不考虑与我们合作。”趁对方翻看纸页的功夫，悄然回头望。
谭文办公室的玻璃窗，正对着田梓昕的工位。
张炳生垂眼，唇角稍许上扬：‘没想到贾火正这家伙，竟然还能起到些作用。’愈加认定贾火正的话，腰杆挺得更直，仿佛认准谭文一定会给予他更好的工作机会。
谭文依旧没抬头：“数据给他们看过了？”
张炳生说：“对方认可我们的运行数据，但认为没有真人的测试样本，理论的数据不足以证明能实践成功。”
他表达的态度非常冷淡，仿佛并未谈成合作，与他本人没有任何的关系。
谭文将手边的报表放入碎纸机，机器运作的声音嗡然作响。
张炳生右眉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拳：“这是什么意思？相关资料还需要留存。”
“你给谁留存？”
谭文抬起头，双手交叠放于桌前，昂首，眼神睥睨地望向他。
机器吞掉最后一些纸张，将全部碎片吐出，垃圾桶里，是张炳生半月的努力。
嗡鸣声缓而退散，办公室里格外安静。
张炳生隐忍着没说话，身侧的拳头似在微微颤抖：“唐总说过，任何盖公章的文档，公司内部都需要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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