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表演全部终止，一切镁光灯重新转向，打在了这个穿着小星星卫衣，看着一团学生气的男生身上。
徐良生一时之间停了下来，顿了几秒，才终于反应过来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红着脸怒斥：“你……你血口喷人！好啊你们麒麟工业的人！不仅赖账，还污蔑我！我是她亲弟弟，我能杀我姐姐吗！”
一声反问，铿锵有力。
比起手足相残，大家还是更愿意相信，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头子秦墨在杀人。
“我的姐姐就这么没了，我怎么活啊——”许良生哭喊的声音覆盖了整个门口的广场。
周围镁光灯闪的吓人，秦墨正在想怎么接话，旁边的晏行川皱紧了眉头，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秦墨连忙扶住他，晏行川艰难的摇摇头。
他的头脑中传来一片眩晕，耳朵也有着强烈的耳鸣，那些镁光灯的闪烁变成了一片片光晕，而周围人群的喧闹像是隔着几千几万里。
秦墨想起来他脑补受损，连忙试图拨开人群：“不舒服的话，你先回去。”
而晏行川则摇了摇头，他不是因为镁光灯和嘈杂声不舒服，而是因为……
他抬起头，看向许良生，那张因悲痛而产生的扭曲表情如同面具一样僵硬的漂浮在他的身体上，而他真正的脸，则带着一股狰狞的笑意，死死的盯着秦墨。
“他在说谎。”晏行川捂着自己快要裂开的头，他的面前，这群舞动的人群像是一个个拿着面具的僵尸，而他们的表情，要么根本漠不关心，要么疲惫且心不在焉，有的则跟徐良生一样笑着，荒唐的笑着。
他受不了了，冲上去一把抓住许良生的手，死死的盯着他：“别装了，你根本就不伤心，你一点也不难过！你甚至巴不得她现在就死了！”
“你——你说什么！”徐良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错愕的开口：“那可是我亲姐姐。”
“熟人之间发生谋杀案的比例本来就比陌生人之间高得多，其中雾华市腾华15年至腾华24年，130起杀人案件中发生家庭内部的案件35起,占27％.”
数据清晰有力，旁边有好奇的开始搜索查询，发现分毫不差。徐家人诡异的沉默了，而那些自媒体看见一个干干净净瘦瘦弱弱的小帅哥开始雷凌风行的发言，立即将镜头转向了他，毕竟徐家人已经闹了好几个小时了，观众也腻了，他们需要新的进展。
于是有人问：“动机呢？”
“动机……”晏行川将目光转向周围徐良生的旁边，那是个个头不高的女孩，开起来跟徐良生一样的年纪。而她身后站着一个与徐良生父亲徐安辉一边大的女人。
“你们是谁？”晏行川拧着眉头，他用一切的毅力将自己的头疼压制下来，在他的视线里，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同样覆盖着名为悲苦的面具，而面具底下，有着跟徐良生一样古怪荒唐的笑容。
女孩经不住晏行川的质问，回答的小心翼翼：“我是徐良生的，未婚妻……”
晏行川又看向徐良生：“你结婚要花多少钱？”
见徐良生不回答，他又转向了那个女孩：“多少钱，你说。”
“三十万……”
晏行川终于明白他们面具下的笑容意味着什么，那份剧烈的头痛终于消失：“上个月你们给徐莲花买了30万的人身保险，对不对！”
一语既出，所有人鸦雀无声。
过了两秒，人群中立即传来了小声的嘟囔：“照这么说……肯定就是为了骗保杀人啊。”
“就是，否则怎么前脚刚买保险，后脚人就死了。”
在细碎的议论声中，徐良生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晏行川的鼻子质问：“你凭什么！有证据吗你！”
在这个时候，秦墨走到徐良生面前，看向他：“你邻居告诉我的。”
这句话无凭无据，准确来说，就是栽赃陷害。
但对于徐良生和他的“同乡”们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
“我就给了一千块，他就说了个清清楚楚。”秦墨对徐良生微笑。正在商场纵横的他太明白，世界上击溃敌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离间，而从这群人互相看向对方的目光中，秦墨就知道，他的离间非常有效。
徐良生为了闹事要钱，喊上了所有能喊上的人。只是这年头人都贪，叫来的邻居问他要了好几千的“劳务费”，他见出的钱多，就想要更多的赔偿金，尤其在看到麒麟工业高耸入云的大楼之后，更是狠狠心在后面加了个零，翻了十倍。
这么大一笔钱，他大手一挥，又许了每个邻居两瓶茅台，两条中华，可现在……他们居然卖我？！
他们居然，把老子给出卖了？
不需要秦墨再多说什么，徐良生已经闹的口干舌燥焦头烂额，他本来就埋怨到现在为止就他一个出力，对那群时不时就想撤退的邻居有一百万分不满，而现在，他们还出卖老子？！
什么都被兜出来了，老子怎么要钱？
徐良生拧着眉头，眼神狠的恨不得从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那些为了钱赶来的邻居一听真相竟然如此严峻，连忙摆手摇头，退的五尺远，巴不得立即跟徐良生拉开距离。而徐良生无人可咬，将目光钉在了面前这个白面书生脸上。
与此同时，那些刚才还在帮腔他的新闻媒体和围观路人，说辞倒的比狂风中的麦子还快：“为了结婚……这是真在吃姐姐的血啊。”
“既然是邻居说的……应该不会有假，我早就说这里有问题。”
“刚才那个小哥说的很有道理哎，他斯斯文文长得还漂亮，面对这么多人没证据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吧。”
“……没想到麒麟工业还有这么个人，他看起来很温柔而且很博学的样子。”
闲言碎语，杂七杂八。
刚才还被徐良生握在手里的利剑，此刻就刺向了他自己。
徐良生的怒气冲顶，他本就是瓦工，一身腱子肉，所有愤怒无处发泄，举起拳头，直接往晏行川的脸上砸去！
晏行川站在他面前不到一米，拳头一挥，他立即感觉到了一股力量压过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了徐良生的拳头。
一身黑西装，打着精致的灰色领带，身材修长，面孔冰冷。
除了秦墨还有谁？！
他身材比徐良生高半个头，平时又有健身和练拳击的习惯，反应速度再怎么说也比野路子快一点。他一上来就看见徐良生要冲晏行川砸拳，下意识就直接抓了上去，好险不险，刚好在晏行川眼前抓住。
而晏行川丝毫没躲，虽然他是因为反应太慢实在躲不开，但看起来，就是相信有人来救他，不愿意躲的样子。
闪光灯闪的更猛了，直播间里，点赞比刚才多了数十倍。
“哇，这个转折，哇！”
秦墨拧着徐良生的胳膊，而这个时候，保安终于有理由冲上来，将徐良生按在了地上。
“不要在麒麟工业门口打人，尤其是，不要打我的人。”秦墨的声音低沉，尤其是在他真的生气的时候，虽然保持着风度和理解，但一切都像是巨浪在冰面下翻腾。
“第三工厂的监控我们已经去调查，人我们会尽力找，这是麒麟工业的义务。但刚才他所说的东西——”秦墨一字一句的盯着徐良生的眼睛：“我会一个字不差的告诉司法署，同时我也会参与调查，一定会，水、落、石、出。”
“你这是……反咬一口！”徐良生还在挣扎：“你这是污蔑我们徐家人的清白！”
“现在最需要清白的是徐莲花，不是你。”秦墨转身，同时伸手抓住晏行川的手腕：“晏行川，我们走。”
他离开的一瞬间，各大直播间里的点赞数达到了最**。
秦墨带着晏行川离开人群，他的头疼才缓缓消失。
“你还好吗？”车内，秦墨看出来了晏行川状态不对，带着他往麒麟医院赶。
专门为他准备的贝拉医生照常上班，在关切的询问下，晏行川说出了自己看到“面具”的事实。
贝拉拧紧了眉毛：“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出事以后……偶尔会见到。”晏行川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以为是自己精神出了点幻觉，用药以后好了一些，但刺激比较大的时候还是会有。今天比较忙，我刚好忘了吃药……”
秦墨想起来，自己带着晏行川满世界乱跑，根本没给他休息的时间。
贝拉看着林诗梁给他开的处方单：“怪不得有不少镇静的药物，林医生知道你的病情吗？”
“他只是知道我偶尔会产生幻觉……但是了解的不那么详细。”晏行川说：“他不知道我能看到那些面具。”
贝拉想了想：“那你就先停药。”
“嗯？”晏行川有些惊讶，秦墨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结论。
贝拉说：“林医生对你的病症一直是治标不治本，我们又没有办法通过正常转院来了解到你之前的病例，所以在彻底弄清楚你的病症之前，我很难对症下药。”
“那这样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吗？”秦墨有些担忧。
晏行川摇摇头：“倒是没什么影响，就是会有点儿……”晏行川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古怪的画面，只是伸手比划了一下：“奇怪，仅此而已。”
“而且。”贝拉略微迟疑了一下开口：“我怀疑，这其实不是幻觉，大脑损伤，导致对人谎言可视化的一种‘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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