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带上晏行川来到第二医院,站在了副主任医师林诗梁的门前。
作为第二医院的医生,林诗梁不能算颇有盛名,也能算小有成就,在他门口求医的病患络绎不绝,不少都是胶质瘤这样的恶性大病。
相比之下,晏行川可以称得上是活蹦乱跳,朝气蓬勃。
“林医生说了,我没什么太大问题。”晏行川对于秦墨对他病情过于关心这件事实在是不好意思,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他实在没想通自己做了什么值得秦大总裁这么贴身照顾。
秦墨一边拿手机挂着号,一边头也不抬:“你的失读症不治了?”
“这病治不好吧?”晏行川久病成医,对于这个病的了解也算是半个专家:“它的问题本质上是大脑受损,这个只能看运气,它自己能不能愈合。”
“再说了。”晏行川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已经习惯了,没什么不好的。”
秦墨看着他的表情似乎很复杂:“你还记得吗?你以前说自己要当最了不起的科学家。你的人工智能项目【白泽】,就这么甘心放下?”
“人嘛。”晏行川说的还是很洒脱:“我时运不济,那就等后来者吧。”
“没有后来者。”秦墨的语气变得凝重:“我不缺钱,也不缺人才,但在你项目停工之后实验到现在,只产出了一堆垃圾,所有人都告诉我,除了你,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看向晏行川的眼睛,晏行川的眼睛一点点变大,他的瞳孔里增加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上大学以后的事情,他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他只记得无数数字曾被自己工整的记录在笔记本上,那薄薄的几页纸,竟然成为了其他人无法逾越的鸿沟。
秦墨看着晏行川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些惊喜:“你想起来了?”
晏行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我以前那么牛逼。”
秦墨:“……”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晏行川的肩膀:“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我会尽量让你也变得像以前那么牛逼,这样至少……”
秦墨的声音变小,嘟囔了两句:“至少能还我一个清白。”
互联网上,秦墨将晏行川从云帆大酒店的消息已经传开。
除了少数比较谨慎的围观群众认为:应该再看看情况。
其他大部分人都认为秦墨打算杀人灭口。
当然,还有一部分所谓“后援会”的成员,正在出产新的同人文和同人图,那一部分秦墨没点进去看。
而秦墨坚持要转院的原因还有一个。
他问晏行川拿到了他的病例和药方,给贝拉看过。
贝拉看着药方沉默了有将近十分钟,手中的红色圆珠笔一下一下敲着纸面,像是在敲一个凝重的低音鼓。
“这些药……没有坏处。”贝拉迟疑了很久,终于想出了合适的措辞。
秦墨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也没有什么好处?”
“对。”贝拉推了推眼镜,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凝在处方上:“按照我们的话来说,这些属于安慰剂和维生素,可以提高免疫力,舒缓情绪,但对于实际的治愈,没有任何作用。”
她的笔又指向了那几张CT:“让他已经受损的大脑重新活跃,除了手术之外,基本上只有电击等激烈的疗法有用——当然我不是说林医生必须采用这个方法,但非常显然的是,他的治疗方式非常消极。”
“非常、非常,消极。”贝拉又强调了几遍这个词。
等了大概二十几分钟,终于等到里面叫号。
晏行川走近病房,客气的喊了一声:“林医生。”林诗梁也非常熟稔的对他点头,可当他抬头看见秦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收敛的。
“秦墨,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个病人一直在我们这里治疗,不能随便转院。”林诗梁说的义正词严:“我是一个医生,应该对患者负责。”
“可是两年了,您并没有治出任何结果,还不如换个医生试试。”
秦墨反驳的太直接,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
两秒后,林诗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你们麒麟医院的医生就有结果了?!”
“我是说,试试。”秦墨开口。
气氛一下子紧张,两人四目相对,狭小的病房像是一个即将燃爆的炸弹,晏行川看了看他们两个人,有些尴尬的抬起手,又被秦墨一下子按了下去。
“当初的事情,是我们秦家和您之间的私怨。”秦墨虽然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林诗梁的地方,但人心复杂,难免别人记仇:“把晏行川转院,要什么补偿您可以提。”
林诗梁看着他,冷笑了一声:“秦家财大气粗,不要说一个我,整个医院你都可以买下来。”
他站了起来,与秦墨直视:“但我绝对不可能放人。”
说完,他补了一句:“这跟私怨无关。”
秦墨的眼睛微微低了一下,这是他在思考的表现。他的思考很快得出一个结果:“理由呢?”
“我不能告诉你。”林诗梁稍微停顿了一秒,抬起了眼睛:“这一点,是私怨。”
晏行川听秦墨和林诗梁打了一串哑谜,又照例拿了点维生素和安神镇静养生的药物离开。
秦墨坐在他的跑车里,接了好几个电话,也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坐在那里,手指不停的敲着方向盘,仿佛要将方向盘敲穿。
晏行川感受到从他身体里弥散出的焦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有钱人放着几千万上下的生意不做,非得在这儿跟他个穷的叮当响的病患较劲。
那个……“白泽”……真的这么重要吗?
晏行川忘了很多事,但提到白泽的时候,他总能感觉到一个模糊的、白色的影子在他废墟一样的记忆当中奔驰,它在无数断壁残垣中散碎着粒子一样的影子,最后汇聚成一道光,在他伸手的时候,骤然消失,只剩下一些手心温存的余温。
他睁开眼,发现秦墨正握着他的手,那段温暖的温度,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秦墨握着他的手,或许跟受伤有关系,晏行川的手心凉的吓人。他忍不住想要将他焐热,用一种有些犹豫的话语问他:“小五,你想不想治?”
小五是晏行川的小名,晏行川不太清楚秦墨为什么会了解,但他大概能猜到,两个人之间或许关系很亲密,他想了想,点点头:“想。”
想,还是想的。
人生的旅程漫长如河流,中间有一段被凭空抽掉,他总会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缺了一块,更何况,还有那个模糊的“白泽”。
“我刚刚打过电话了。”秦墨说:“君倪跟我说,你前两天在麒麟医院检查的消息刚传出去,就有人来我们公司查账,把我们十年前的税务和流水全部都翻了一遍,还好我们本来就遵纪守法,没有出问题。”
“啊?”晏行川再傻也听得出来,这是被人针对了。
秦墨点点头:“林医生说的没错,他不能把你从医院转出来。这一点,不是私怨。”
“所以小五,我想问你,【白梨花案】是不是意外,到底牵扯到了谁?”
是不是意外?到底有谁?
晏行川陷入了沉默。
他把脸迈进了手里,眼睛无神的盯着副驾驶的地毯和自己有些旧的运动鞋,想了很久。
“这件事,警察问了我很多遍。”晏行川如实开口:“我妈说,肯定是【白泽】价值太高,引来了别人的嫉妒,负责案件的云警官也这么认为。”
“当时负责开车的是左安教授,他为人很谨慎,是十几年的老司机。那条路笔直,旁边没有任何障碍物,在高速路上车速九十多码,怎么能那么巧撞上护栏翻车下去?更何况,车祸当天下午,实验室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但是,之后直到现在,两年多了,还没有任何类似【白泽】的AI出现,所以为了抢夺研究成果的说法,似乎说不通。”
秦墨问:“所以成了悬案。”
“对。”晏行川点点头:“后来司法署一直安排我在第二医院看病,一开始他们还派人保护我,发现没人来找我麻烦之后,也就放弃了。再具体的,可能要问问当时的警官。”
他坐在那儿说的一板一眼,像个好好上课的乖娃娃。
秦墨听笑了,问他:“你以前就这么上课的?”
“呃?”晏行川没搞清楚话题怎么转的这么快。
“怪不得老师都喜欢你。”秦墨又笑了一声,一脚油门,离开了医院。
“哎?”晏行川还是没搞懂:“我们去哪儿?”
“看病。”秦墨言简意赅。
“可他们不是不让转院吗?”
“最多是你以前的病例调不出来,但可以让医生给你先看看。”秦墨拧着眉头:“但为什么转不出来……我会去司法署问问情况,当初那个负责你的警官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
“记得。”晏行川乖乖点头:“云亦容。”
秦墨将名字转给了他的王牌助理君倪,君倪很快在司法署公开档案里查到了她的相关资料。
与想象中的刑警不一样,这位司法署第三科唯一的女刑警穿着高跟鞋、盘发戴着警帽,穿着女式黑白警员服。她没有化妆,但五官依旧足够称得上艳丽。可她的神情却过分严肃。那双黑色的眼瞳直视着前方,像是洞穿一切的利刃。
“我会想办法联系云警官,问问当时的情况……”君倪正在编辑短信,给自己老板一个交代。
而就在这个时候,麒麟工业第三工厂突然给她连发了十几条信息。
每一条上头都写着三个巨大的字: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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