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里烟雾缭绕，一声声剧烈的咳嗽，锅碗瓢盆砸在地上，发出剧烈的震响。
白秋眸中一颤，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就已经跑了过去。
“阿鱼！”
他推开门，厨房边上排列着一排大锅，离门口最近的一口锅正熊熊地往出冒着火。除了火光，白气，半空中漂浮着一群五颜六色的魔法气团，剑拔弩张地对准了正在冒火的锅。
虞清一头墨色长发高高扎起，神色不忿地盯着。
她一挥手，一瓶泡泡魔药就想撒下去。
“别！”
白秋勉强从乱七八糟的地面跨过去，站在最前面，一手护住正在攻击的海妖大人，将火焰的接触面全部留给自己，一手举起旁边孤零零的锅盖，无惧火焰，直接盖了下去。
火焰熄了下去。
厨房里的温度也渐渐弱了下去。
白秋回过身。
虞清怔愣着看他，眼神呆呆的，一双紫红色的眸子仿佛还在燃着刚才的火光，她额上，面下抹着黑灰，像是个钻进煤灰里的小花猫。
白秋的眼神柔和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一小块布。
“来，擦一擦吧。”
他手伸到海妖的白皙的脸上，却打了个弯，想着塞到她手里。虞清往前走了几步，把脸递了过来，神情还恍恍惚惚的。
“不好意思，我看不见脏在哪里，你可以帮我擦一下吗？”
她的脸挨得很近，一下子就可以望见那双惑人的紫眸，眨动的睫毛，红唇吐出一口气，白秋忍不住躲闪了目光。
白秋折了折布料，俯下腰，眉眼眯起，一点又一点擦拭去她脸颊上的黑灰，有些地方实在是擦不掉，他拧开水龙头，轻轻沾了点水，直到脸上的灰烬全是擦去。
虞清面色平静，心脏却扑通扑通的跳，简直压不下去。
她又想到白秋走之前的那个眼神，窗户勉强可以映出室内人的影子，那个眼神很奇怪，又很熟悉，眉眼压低，嘴角不自禁流露出笑，像是父亲看母亲的眼神。
可他又喜欢那位公主。
难不成？
虞清歪着头，像是要望进他心里，虽然她是海里的海妖，但她研究的都是些可以改变外在东西的药水，像是看穿人心的东西几乎没有，可现在她却无比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因为在公主那边受了挫，所以想拿她来练手吗？
练手吗？
虞清咬着这几个字，不由得升起几分恼火。
白秋擦着擦着，却见面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冷了脸，接过他手里的手帕，拐到旁边站着。
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小人鱼垂了眼，唇角扯平，垂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缓了两三秒，问道：“这里怎么起了这么大的火？”
虞清擦了脸，又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我刚才看了眼那本书，里面有个做小蛋糕的教程，你既然不在，我就先学着，这样可以加快进程。”
加快进程……
小人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海蓝色的眸子像是破碎的冰面，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哑了，“不好意思，这件事的确是我唐突了。”
他顿了顿，“虞清，那我就不麻烦你了，我去找其他人试一试。来，你先出来，我找佣人帮忙打扫一下这里。”
说完就背过身准备离开，手腕被钳制，一只手狠狠拉住他的手腕。
“等等。”
“我什么时候有说不帮你这个忙了，咱们几十年的交情难不成你有困难了，我还不帮忙？再说了，你去找谁实验啊，这里的人你又不认识，难不成你要找公主吗？”
人鱼犹豫着点头，“或许也可以。”
虞清：呵。
她轻轻松开握着的手腕，眼见对面人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重重把他拉了过来，嘴角扬起一抹笑。
“那不行，我可是一个守诚信的海妖，这关乎着我长久的生意，我说了要帮你，就绝对要帮你，换谁都不行。”
白秋愣了神，垂眸看着身前仰起头笑的得意洋洋的女子。上午的阳光渐渐爬了上来，从玻璃窗里透了进来，几缕阳光随镜面流转照在了两人身上，她挑着眉，勾着唇，像是个为非作歹的却又让人喜欢的恶霸。
他笑了，“那好啊，一言为定。”
是你说好了要帮我的，那就一直不要变。
……
地面收拾得很快，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思，两人都没有叫佣人来帮忙，隐秘地享受着这种独属于二人的氛围。
会魔法在这个时候具有很大的作用。
一颗颗气泡在空中飞舞，落在地面上的时候黏在餐盘上，于是被泡泡带着落到了洗水池里，一个个盘子叠在一起。白秋能控制水流，涓涓的水流冲刷盘子。
桌子旁边堆叠的染了灰的碗筷越来越干净，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面粉袋子扎上了口，烧黑的锅底变白，白烟黑灰都散了不少。
一本书放在桌面上。
两人站在旁边，白秋单手倚着桌，虞清双手挽着臂，严肃地盯着面前的书。
“你会做小蛋糕吗？”
“我不会，我只会熬鱼汤。”
虞清摆了摆手，“别这么说，作为一条海鱼会做鱼汤已经很了不起了，不像我，压根没什么做饭天赋。”
“那咱们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做吧。”
“这个焦黄色的小蛋糕。”
虞清的手指在纸面上点了点，艰难地点头，说实话，做饭这项任务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难。
而白秋似乎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地有天赋。
他们搜罗来所有需要的材料，两个鸡蛋，一些些牛奶，油和低精面粉。鸡蛋和牛奶在刚才的爆炸中光荣牺牲，两人和公主申请了后，来到城堡后院的农场里。
湛蓝的天际，软绵绵的云朵，空中嗅到的清新的风，还有脚下踩着的大片的绿色草地，草地下是泥土，软软的，与海底里的感觉一点也不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束缚了他们的双腿，无法自由地游动。很奇怪，但也很有趣，怪不得她父母很喜欢到处旅游，甚至变换出了双腿。
“我好像听到了哞哞的声音。”
“这个好像就是牛的叫声，在前面。”
两人向前面跑去，衣摆在风中飘动，人影在草地中穿梭，碧绿色的大片草地中，只能看见两粒蹦跳着向前的黑影。
“天啊，这个就是牛啊，哇，它好高啊，手感也软绵绵的，和床下铺着的毯子一样。”
“哞。”
小人鱼学着叫了声。
“哈哈哈哈。”
一向自以为神秘的海妖大人哈哈大笑，捧着肚子，一手搭在小人鱼的肩上，“你是在学牛的叫声吗？”
小人鱼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却见海妖双手搭着他的肩，笑盈盈地看过来，笑得肚子一上一下，好不容易忍住，也学了一声牛的叫声。
“哞”
“诶，还是你叫的好听，怪不得是人美声甜的人鱼。”
草地上，偶尔吹起来一根根纤细的草，乱了两人的视线，他们学着唱着他们没有见过的生物的声音，阳光温暖，笑颜如花。
“哞”
一只牛缓缓走过来，字正腔圆地哞了一声，又淡定地离开。
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傻蛋。
两只海鱼愣在原地。
虞清拨了拨眼前的碎发，强制地想要压下自己嘴角的笑，却发现压根无法做到。白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咳了两声，“那咱们去奶牛场里挤一点奶吧。”
“好。”
很显然，这件事对于不从事这一行业的人都很难，更别说是两只刚上岸的海族了。
等到了中午一两点的时候，两个人蓬头垢面地从母鸡窝里钻出来，虞清提着一篮子鸡蛋，白秋提着一桶新鲜的牛奶，两人头发乱糟糟的，还偶尔能看见一两根鸡毛，身上全是牛奶汁，手还在偷鸡蛋的时候被凶恶的老母鸡叨了好几口。
两人彻底没有那种莫名端起来的人设。
什么神秘邪恶的海妖，什么优雅贵气的人鱼王子，经此一战，他们彻底释放，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小人鱼，你看见刚才那只母鸡了吗？她凶吗？我凶还是她凶？”
虞清已经完全按耐不住自己的本性，恶狠狠道：“我记她一辈子！”
白秋：“当然还是母鸡凶，毕竟你不会无缘无故地咬人，诶，照这么说的话，如果我也像母鸡一样叨你几口，你会不会也记我一辈子啊。”
虞清讶异。
白秋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也很好奇她的答案，要是她真的能记得的话，在离别的最后一天，在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狠狠地咬一口，她会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记一辈子呢？还也只是想想，咬上去得多疼啊。
虞清摆手，“这哪能比啊，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鱼，哪还用咬啊。”
“恨比爱长久？”
虞清挑眉，“我还是觉得爱更有暖心的力量，每每想起，我都会觉得很高兴。”
“可那终究是短暂的。”
“恨不也是短暂的吗？”
“每一次的暖心回忆我都会认真保存的，时不时拿来回忆，要是整个鱼生都是恨这恨那的，多累啊。更何况，我的仇从来不过夜，谁敢和我这个大名鼎鼎的海妖结仇。”
虞清把手里的鸡蛋篮子换到左手，离白秋近了些，认真说道，“就比如今天，我肯定是会记得的。”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勺热汤，热乎乎地拂过了他整个胸膛，手脚都变得轻飘飘了。
“好。”
……
“蛋糕糊了。”
“啊，鸡蛋掉桌子上了。”
“没事，我们还有一盘子鸡蛋，慢慢来，总会做成功的。”
海妖大人就像一个炸了毛的公鸡，瞪大了眼睛，奈何这东西总像是和他有仇一样。
人鱼王子边分离蛋清蛋黄，边注意着她的表情，眉眼划过柔和的笑。
……
甜香在厨房里弥漫，软软的蛋糕终于在四十分钟后出了锅。
“唔，好吃！”
“以后还吃吗？”
“当然！”
这篇文可能需要修改，加一条线索，要不然上不了榜单。
（崩溃地跑来跑去）（抱头）（软面条瘫倒）
这个故事照常发，发完之后再慢慢修改吧。
（崩溃地滚来滚去）（灰头土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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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海妖和人鱼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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