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步是牵手。
虞清本来想着，这多好办，更何况她还回忆了一下，中午的时候不是牵上了吗，这更好了，一下子完成了两个任务。
她勾起唇角。
她完成任务的速度就是这样快。
虞清塞在沙发里，长长的黑卷发垂在身侧，一双紫红色的眸子带着势在必得的笑，一手翻开了任务书籍，可那本施了魔法的书在牵手的对应页上却没有画上红色的对钩。
嗯？
她坐直了身子，仔细地端详，连忙抬起头左右搜寻白秋的身影。
白秋端着一杯茶，正站在窗台处，垂着眼眺望远处，金黄色的长发被暖黄色的灯光一照，像是一个用蛛丝编织而成的柔顺的金色巢穴，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
是海底最美丽的人鱼。
却为了所谓的爱情来到了海上。
虞清又看了眼书籍，眸色变淡。海妖大人一向有制定计划的习惯，昨天就给这本书施加了魔法，每完成一项事物，相应的那页书上就会竖出现一个大大的红勾。
她没有完成？
虞清站起身，左手拎书，快步走到白秋身边牵起他的手。
白秋：“……”
两人微顿，对视一眼，难以言说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白秋视线像是一股涓涓的水流，划过她愣住的眸子，不自觉微张的唇，自然地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他食指动了动。
虞清掌心一痒，像是被蛰了，快速收回手，她咳了两声，举起书，不敢看白秋的视线。
“这本书，咱们上午按理说是牵手了，但是没有显示成功。”
“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白秋看着上面的红圈，疑惑到。
“不可能啊。”虞清看书，泛黄的书籍上用红色墨水画了一个圈，似乎是新画上去的，还带着淡淡的墨水的芳香。
“刚刚还没有的，奇了怪了，难不成刚才我眼花了。”
虞清食指推了推眼镜，眸中露出疑惑。身旁传来一声清润的笑，“可能法术有延迟吧，没事，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白秋走到门口，摆了摆手。
“我晚上先出去了，可能很晚才回来，你先睡吧。”
虞清不自觉地接话，“你要去哪里啊？”
白秋没有说话，反而挑了挑眉。
虞清这才注意到，晚上白秋似乎换了一身新衣服，裁剪更为贴身，布料质感也上了一个档次，白色的衬衫面料中似乎夹杂着金丝，他身长玉立，活脱脱一位贵族王子。
她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你是要和公主约会去吗？过得愉快！”
虞清微笑着祝贺，看着他的背影在门后消失，嘴角的弧度越来越降了下来，有时候对于自己在朋友心目中的地位的下降，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落寞，这完全是正常的事情，是情理之中的。
压低眉眼，一股郁气在身旁围绕。
她站起身来，又在屋子里徘徊，发现到处都是属于人鱼的那股淡淡的清爽的海风，像是一束无法逃脱的无形的牢笼。
她的情绪，她的思想都被操控。
像是溺在海里。
虞清不知不觉中也站在了窗边，手指抚着窗帘，细数着窗帘的褶皱，到最后也不知道是数了窗帘褶子还是下面悬挂的坠子。佣人们走了，整个城堡寂静无比，从树林上飞过的鸟叫尖锐刺耳，呱呱地惹人生厌。
她一挥手，鸟被强行闭麦，蹲坐在树枝上呆住了。
这下子应该安静了吧。
另一个方向的笑声传来。
虞清：“……”
她趴在窗户上，俯身看下去。
茂密的树影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视野，在四个角上穿梭着枝丫，共同指向了视线的焦点，弯曲的花园小径中散步的一男一女，衣着华丽，动作优雅，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虞清关了窗。
她沉默了几分钟，带着中午烤的剩下的面包。没有去花园，也没有去餐厅，没有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海风吹起。
夜色昏暗，所有的事物都被压黑，只看见海面浮跃的银色和空中悬挂的月亮。
浪潮声入耳，巨大的浪潮涌来，拍打在岸边激起道道的雪白泡沫，岸上深灰色的石头打湿，成了一块棕褐色。这样的声音说实话她并没有怎么听过。
虞清不是一只多么爱出门的海妖，她喜欢像母亲一样在海底研究自己各式各样的魔药，不喜欢出海，也没有什么唱歌的天赋去坐在礁石上迷惑来往的游船，自然也没有坐在海边过，静静地听着海声。
她走在岸边的圆润的小石头上。
墨色的长卷发被风卷起，绸布制成的长裙裹挟在身上，长长的裙摆甩在身后，和海浪一般起起伏伏。
虞清找了块有棱角的石头坐了上去。
她静望海面，里面倒映着的皎洁的圆月，作为一只理智的海妖，她要梳理梳理自己的情绪。
……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走来，拍了拍石块坐了上去，共沐一片月光。
……
一直到深夜，虞清才慢悠悠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又回到了城堡里。传送定位点出错，她整个人出现在后花园的一片灌木丛后，双手平摊在腰腹，脑袋碰到了草木，整个人躺在了草地上。
虞清：“……”
她本想以这样的姿势直接传送到屋子，在泡泡中睡去。
难不成大半夜不睡觉，她困迷糊了，这样简单的魔法都做不了了？实在不行就在这里睡了？
虞清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看到灌木丛的后面，有两个衣着华丽的人举止亲密。这个时间点，这个地方，除了这个城堡的主人还有小人鱼谁敢在这里？她沉默一笑，准备拍拍衣服上的土，准备离去。
嗯？不对。
公主和小人鱼的个子都很高，而刚刚看见的两人却有着一头的身高差。她眯着想了一阵，那两人衣服好像和小人鱼的不一样。
虞清爬下来，透过灌木的缝隙抬头看。
她彻底傻眼了。
揉了揉眼，仔细看。
那高个子的穿着白色裙子的岂不就是今晚和人鱼一起出去的公主，他衣衫断裂，精壮的手臂将一人牢牢困在怀里，而他怀里的，正是老皇帝的妻子，这个城堡的继后。
“母后，你就这么忍心看着我结婚吗？”
王后向后躲闪，却被掐着腰拉进，从这个偷窥的角度，也不太能听清两人说的话，只能隐隐看见那恶毒王后的睫毛上结了一层水珠，可怜兮兮地结成一簇一簇。
“这般行为不可。”
公主笑道，“不可，那我这般呢？”
他托着王后的脸，垂下头——
虞清闭了眼转身。
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哪怕她再是不懂人类的感情，也知道那是亲吻，更何况她还看了书。
先是惊讶，随后一股无言的愤怒涌上心头。
她为小人鱼感到不值。
小人鱼为了和她能更好的恋爱，专门和她这个电灯泡联系，而这个两个星期后就要结婚的人，竟然在这里和别人亲吻。
岂有此理！
虞清转身离开，一片魔法的雾气炸开，她回到了卧室。
屋内还是原来的那个样子，只是灯光换了暖黄色，悬挂的水晶灯芯下，小人鱼悠悠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那本恋爱指导书。
见她回来，抬眸看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你回来了。”
“嗯。”
虞清站在原地，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往前走，就这样告诉他，不要在这里呆着了，公主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是王后，而且公主还是个男的，感觉这里的每一个消息都很离谱。
还是回到大海里多好。
润和的大海能包容所有的情绪。
她心脏被捏起，眼前一幕幕闪过刚才看到的暧昧场景，一会儿又是涛涛声动的大海，一会儿又是两人牵手在草地上跑。
抬眸处。
人鱼捧着手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阿虞，接下来我们练习告白怎么样？我已经想了许多稿子了，你看看。”
他很期待。
虞清闭了闭眼，也没注意到小人鱼故意加上的称呼，叹了口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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