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翩然落下，掀起一帘白纱。
空气静默。
虞清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衣服是传统的童话式衣服，酒红色的拖地长裙，腰际镶嵌着一颗颗硕大的宝石，她头发也烫成了大卷发，视线被一顶黑纱帽挡住。
不过是一场演习，她有必要穿成这样吗？
白秋站在对面，看着一层薄薄的黑纱下面她若隐若现的红唇，心跳如擂鼓。
“我……”
他的唇磕磕巴巴，上下打架，话悬在嗓子里。
虞清懒洋洋地睨了眼，透过发丝瞧见小人鱼通红的耳根，虽然她戴了黑纱，眼前所有的东西都被压上了一种黑色，但小人鱼的皮肤一向很白，哪里的颜色深了浅了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她冷淡着开口，如白秋所愿般扮演着另一个角色。
“你怎么了？”
白秋定定地盯着她，“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虞清对于接下来的流程很熟悉，她挑挑眉，“嗯哼，你说。”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嗯，我知道，是公主。”
虞清很深刻地知道白秋喜欢的是公主，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拎过来演练的替代品，被迫听着不属于自己的告白，去赚那几箱子的钱。
白秋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告白语，准备述说，却注意到虞清面部的表情变化，一下子咽回肚子里，“你不高兴？”
两人是几十年的朋友，基本上可以说是对于双方情感的观察，是细致入微的。
“是发生什么了？”
他强硬地盯着虞清的脸，想要探究个清楚，或者说他想要个他心心念念许久了的答案，比如说，她是否对他有一丝一点除了朋友的喜欢。
虞清避开白秋的目光。
她摇了摇头，“我最近有些累，可能实在是不太适应陆上的生活。”
白秋：“……好，那我们改天。”
接下来的几天，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就是因为那个事情，总之，一到了要练习练习告白的时候就耽搁了。
海妖大人最近这几天很是烦躁。
自己的朋友要结婚了，结果发现他对象喜欢别人，自己这个做朋友的要告诉他吗？为什么那两人既然相互喜欢，但又要和别人结婚呢？
是为了得到一个世俗上的名头，然后私底下便再无约束了吗？
如果小人鱼放弃了在海底的一切来到了海上，就碰见了这样的人，实在是有些令人难过。
虞清托着下巴，视线望向窗外。
还有几天就要结婚了，大大小小的佣人们也都放假回来了，打扫着，装饰着，开始准备宴请各个宾客，餐食的清单厨师长也已定下，所有的准备就绪。
就连婚服都寄送了过来。
似乎还要修改一下尺寸。
“噔噔噔。”
屋外传来敲门声，估计又是来找小人鱼的。
虞清幻化成白秋的模样，起身开了门，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奶奶站在门口，身着长袍，是前段时间来量身材做衣服的女士。
“您好，请问您觉得衣服怎么样，有什么要修改的意见吗？”
“有。”
虞清眯眼回想了一阵，好像就是昨天晚上，白秋说那衣服的腰有些宽，怎么怎么不对劲。
“我给您拿衣服去。”
衣服就在白秋的屋子里，虞清站在白秋的屋门口，犹豫了半晌，手指飞速掐了个魔法泡泡传声。
“裁缝阿姨要来取你的衣服，我进一下你的屋子。”
“好。”
白秋回的很快，就像每次，无论干什么他都回的很快。
虞清有些愣神，她推开门，小人鱼的屋子映入她的眼帘，整整齐齐的，在床边有一个小桌子，衣服就在桌子上放着，上面还落了本书。
虞清取完衣服就往出走，放在桌子上的红皮子小本咔哒一声落在地上。
“？”
“阿姨好，这是衣服。”
“好嘞，我看看哈。”
裁缝阿姨往远一站，眯着眼瞧了几眼，“嗯，是有些。”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合了本子就离开了。
虞清关了门。
没想到她临时变换的模样，竟然和小人鱼本体挺像的。她走进小人鱼的屋子，本想拾起那本掉落在地上的红皮书，结果那书页摊开，直接落入她的眼里。
【晴，喜欢她很久了，她什么时候才会喜欢我呢？
阴，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笑呢？
……
她真的俩不喜欢我吗？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人鱼一族里最好看的了，还有着漂亮的鱼尾，她不会是讨厌鱼尾巴？
她好像有一点点喜欢我。】
一字一句，记录了小人鱼琐碎的心思，纠结又令人心动。
当然虞清并没有多高兴，她直接垮了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小本子，她记得这两人从相遇到现在应该不超过一个月，怎么能爱成这样呢？
一见钟情吗？
虞清闭上眼，消化着自己的情绪。
“阿虞？”
白秋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红皮书摔在地上。
虞清转过身，看着门口愣住了的男子，又看了眼地上散落的书，“不好意思，它刚才掉地上了，我就捡起来了。”
这个的确是她的不对。
她强压着心底因为看到了书中的内容而产生的不满和怒气，抬眸注视进来的人。
“你很喜欢她？”
白秋望了眼她手里的本子，垂在身侧的手指捏起。
她看到了那个本子，所以，她会是什么反应呢？高兴？还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冒犯了她。
白秋点头，缓步靠近。
“是的，我非常喜欢她。”
他脚步压近，眸子深深地注视着白秋的脸，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的表情，他身高很高，走过来的时候影子逐渐遮盖了虞清的身影。
一向温柔美丽的美人鱼，首次露出了属于猛兽的一面。
他加重了声音，几乎带着逼迫的语气质问道，其中夹杂了不可见的悲伤。她的表情是拒绝。
“你觉得呢？”
虞清步步后退，身后的空间越来越小，她的手抚在桌子上，一寸寸后挪，直到后背贴到了墙上。他这是在干什么，她是看了他的日记，可这又不是她故意的，那本书原本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桌上，突然就掉了下来。
她胸口起起伏伏。
带着满腔的不满，她抬手撑在人鱼的胸膛上，阻挡了两人变得更近。
“她不喜欢你，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公主不喜欢你，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不要再把时间投在没有结果的事情上了。手下的肌肤滚烫，砰砰直跳的心脏在那一瞬停止，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
海蓝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场雾。
一颗颗泪珠从眼尾滑落，砸在地上，变成一颗颗珍珠。
白秋眨了眨眼睛，带着笑问。
“真的吗？”
他哭了？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哭了。
虞清一怔，抬手想要抹去他眼角的泪，手腕被紧紧抓住，热意透过手腕传来，无比炙热，他的手在抖。
长痛不如短痛。
虞清重重点头，“对，她不喜欢你，你可以换一个人喜欢。”
白秋扯起嘴角笑了笑，松开手腕转身离去，他声音冷了下来，“我这辈子认定她了，不会改变。”
哪怕变成泡沫，也是他应得的。
虞清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嗤笑一声，扭头望了眼窗外，一声响指，海妖大人重新戴上了自己厚重的斗篷，她朝着大海飞去。
这个破地方有什么留下来的必要？
……
红皮书落在了地面，书页展开。
一阵微风刮过，往后翻了几页，一个人名显露。
【……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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