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下竹林,说真的夜晚的竹林那树影跟鬼魅无甚差别。
有人说修行之人不怕鬼,还有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人们为何怕猛兽,事实只证明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人心再正也惧鬼神。
当背离了人群走向阴暗面,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
子时将至,连天边那轮圆月都亮的惊人,若是再染上血色便更显妖异。
衣角扫过草丛,耳廓微动,一柄折扇轻拍在掌心消失。
来了!
“师兄很守时嘛。”
与初见不同,苏漫月一头顺滑的长发底部染上了几分暗紫,连带着五官给人的感觉都变得更加邪气。
可偏偏身着一袭由浅色渐变的白裙,两种风格在同一人身上不是打架就是融合。
很巧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就属于后者,她长了一张很纯的脸,却拥有着一颗如宝石一般的玲珑心,虽洞察一切却也尖锐冰冷,像是天生没有情感的死物,更喜欢高高在上,拨云弹指间玩弄世人。
这又是一种不一样的心态,人性相同也相悖。
“自秘境一别,师兄,多日不见啊。”
刚入了竹林在这片空地站定,如果可以言时雨希望他们这辈子都不要见到,毕竟谁想招惹一个疯子?如果不是这个疯子先来招惹他的话。
“你要杀我。”余光在周遭扫荡一圈:“就你一个人来?”是否也未免太小巧他了?
“别那么严肃嘛。”她上前伸手边调起言时雨一缕落在衣上的长发,“你明知我要杀你却还敢来赴约不就是怕我真去找凌玥姐姐吗?放心,想来此刻山前小筑必定龙潭虎穴,师兄,你这面子师妹怎么会不给呢?”
长发在指尖打转,言时雨偏头,只一下缕缕发丝便被直接斩断。
划清界限的表现太明显,苏漫月愣了愣,看着手中那一截断发却莫名笑出声。
“言师兄,不对吧。”以苏漫月对言时雨的了解,他居然没有直接接茬而是斩断了那一截长发,眼中的笑意褪去一点:“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有趣了?”
逐步放开指尖力度,那东西顺着指尖缓缓飘落,“听闻你和烛龙前辈关系很好啊?上回在秘境中时我变奇怪,你一个人算计的明明不止我们,可为何出秘境时那同样被你算计的前辈却又站在师兄你这边?”
这个问题从前因为和善,是机缘巧合,如今嘛,只能说是缘分,是某一个人暗中筹谋,处心积虑。
他没回答,苏漫月替他回答:“从前……总是不懂,现在,我懂了。”
“合欢宗前段时间流出一秘药,师兄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东西很绝,可最绝的就在它只发作于修为进阶之际。”
说着就突然出手,因为距离很近言时雨只能一个侧身下腰然后一掌对过,内劲吹起彼此的衣袍,他俩修为有差,苏漫月对此十分自信。
却不想言时雨也丝毫不怯,丹田处似乎还隐隐悬浮着一种足够的威压,顺着经脉流淌置于掌中,然后苏漫月因此后退数步,整条右臂隐隐发麻。
她诧异,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了下风,结果抬手的同时又惊喜,“这是,烛龙之力。”
“他连内丹都给你了?师兄,我很好奇。”明明知道答案可这货却偏要装作不知,再接着歪头明知故问:“那药你是怎么解的?”
一瞬间往日种种浮现上头,明明是他赢了,可这会言时雨心底又有些不安:“那东西,是你?”
“不不不。”苏漫月摆手饶有趣味:“是师兄你啊,为人张扬树敌太多,就当相识一场给你个提示,那东西是从合欢宗流出去给了七玄宗长老的。”
七玄宗?言时雨静下心来细细思考,然后便一瞬锁定了目标,当初刚出秘境时寻衅滋事上洛河的那批人,原来,是他们。
苏漫月笑说:“怎么,找到目标了?”
她像是来闲聊的,在很多个时刻看似没有主次,但迎刃有余的模样确实很令人恼火。
所以。”言时雨暂时不想这些,不想被人带偏了思维,也不想和这个说动手就动手的人纠缠太久。
“你今日找我究竟为何?如果只是师妹你一人的叙旧大可不必,但若还有其他。”往竹林的阴影里看了看:“叫各位都出来吧,你请我来,这场鸿门宴总不会只叫一人。”
的确如此,树影叠盖住人影,鬼魅不行于日光。
苏漫月淡了脸上的笑颜,垂眸状似无意的踢了踢脚边碎石,她喜欢装作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啊,没心机,好骗人。
“实话实说,师兄,我其实一直很欣赏你。”
原本在秘境的时候他还是个不起眼弟子,直到重伤遁离,一个都不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人物却能屡次叫她吃了大亏。
从一开始是很想要他的命的,但烛龙都站在言时雨那边,苏漫月表示若非必要她还是不想得罪前辈。
“所以,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吗?”
“我知道你看重师门,所以封印破除后洛河可以是我魔界的座上宾。”
“你师尊重华真人,我们也可以不对再下手。”
“甚至如有必要,我们敬重你会如同敬重烛龙前辈一般。”
毕竟打从外表看他们现在的关系很亲近,但是这些都不是言时雨想要的。
他说:“其实今夜不只是场鸿门宴吧?你们在山上又有什么打算呢?”
这话一出苏漫月还有些震惊,然后突然猛的回眸,耳畔一声炸响,不远处的山巅一枚讯号弹响彻云霄。
他们露出了马脚,因为那个一闪而过的熟人。
在仙剑大会的开端,众多门派入场时言时雨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乌木,是他前世不曾见过,但梦中真真实实出现的小贼。
因为没人会猜到前世,所以……
苏漫月的笑容彻底挂不住,言时雨似乎总有办法打破她的计划,将她原有的从容粉碎在地面。
“那,就没得谈了?”
确实如此。
就比如他们今夜的计划,在仙剑大会之前给所有有威胁的门派弟子下药。
这是一个集中攻破的好时机,没有人会怀疑仙门百家的盛典,仙灵阁给出的水源居然会有问题。
可是有个人又又又一次的破坏了他们的计谋,言时雨可真是……不得不除啊。
再怎么精细看似好得手的计谋也抵不过有人提前知道了剧本,那么再怎么万无一失的手段到最后也只能沦为一场笑柄。
那么,晦暗的神色收拢,前一秒几乎咬牙切齿的叫出他的名讳,叫人以为轻松解决却不料对方敛去的眉眼是辛苦的忍耐,然后抬眼,“你……中计了。”
一声笛鸣周遭的竹林好似活了起来,言时雨警觉,也挡不住四周突然升起的幽绿数字。
他蹙眉也看见对方笑着向后,四周弥漫起浓黑的雾气,将所有可视范围再次缩短。
心中一跳,原本的把握在这一刻出乎意料,他有把握,把握的是在场所有人加在一起他也依然能够全身而退。
把握的是猜到今夜必有变故,所以提前知会了文清在山上埋伏。
可是他没有把握,他说万万没有想到曾经以为不一定会碰面的两个敌人居然这么快就勾结到一起。
就像那些个数据,计划有误,他实在是不该把柒七留在山上,而习铭也实在是不该与他同行,隐在树后。
“言兄。”
术业有专攻,可是他们对错了对子派错了人。
苏漫月本来该走却不料今日还有场意外之喜,“你居然还有帮手?”这样的话。
本打算直接将他留下的动作又顿了顿,凭空扬起鞭子,就说不要轻易招惹她,这女人真是说变脸就变脸的那一种。
言时雨回身迅速后撤,足间轻点上树梢,本以为在极短的时间内还能离开这一片黑雾,但待他拉住习铭要退的时候才发觉周遭全都是暗的。
逐渐下方的影子也消失,从黑雾中射出的利刃四面八方直逼着命门,言时雨手疾眼快一推人,提剑却只能不断的被消耗。
“东北方,生门在那里。”
习铭这样说,拉着言时雨的手才走出一步,可是眼前一阵狂风,最后一点标志都被黑雾所笼罩,他们哪还分得清哪里是方位?
黑暗能笼罩一切,同样也能模糊一切的认知,人失去方向没有平衡不知时间,渐渐的就容易失去自我与周围的环境逐渐同化。
习铭的面色都有些变化,这什么东西?他可从未听闻谁人做事用的是这般手段。
这下可真是被前辈给坑惨了,言时雨沉默,眼前所遭遇的这些明显就是007的数据封锁嘛,那是一种类似于系统界的防火墙,把他们识别成病毒后拦截阻断。
再用通俗一点的叫法是鬼打墙,除非有外力的引线,不然柒七或许都无法破解初始系统组成的数据。
苏漫月说:“既然你们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永远呆在这吧。”
手下留情了大小姐,但更大的可能是007真的会动手杀了他们吗?
毕竟按照上次在禹州的情况来看,他和习铭的前世似乎都曾与前辈达成过某种交易呢。
“叮铃~”
充当无头苍蝇撞了不知多久后,黑暗中言时雨突然感觉衣袖被拉扯,耳边传来一个铃铛碰撞声,然后就见习铭抬手,手腕那头的红线变得无比清晰,连接着黑暗的尽头。
“言兄,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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