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少卿,今日来的倒是早啊。”
许琼林刚进了朱雀门,身后便有一人追了上来,正是宗正寺少卿毕直。
因着昌平伯的案子,许琼林对着面前的毕直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他上前与自己搭话总不好不理,便回道:“毕大人来的也是一般的早啊。”
毕直也知道因为半年前的事头,这许大人对自己没多大的好感,但想着自己承了晋王殿下的差事,只得同许琼林一道走,一道说,“许少卿可知道晋王殿下欲与您交好呀?”
许琼林心里冷笑,交好,倒是不知道晋王殿下的交好竟然是让群臣参奏自己来表示。虽心里头知道晋王殿下是一只老狐狸,明面上还是不好撕破脸皮,温声道:“我与晋王殿下没有什么私交,倒是真不知道晋王殿下竟然是想要同我这样的小官交好。”
毕直早早就知晓了许琼林的性子,虽没有读书人的清高,但是不愿意与皇亲国戚攀扯上关系的性子一直没有改过。笑嘻嘻地打着圆场:“许少卿是青年才俊,晋王殿下自然是十分青睐于许少卿的才华,这才托了我请许少卿一起摆个酒聊个天。”
许琼林慢慢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陛下向来不喜欢王爷和官员攀扯在一起,今次晋王殿下请我过府,若是没有一个好的由头,下官也不好去晋王府上叨扰。”
“怎么会没有由头,前几日晋王世子不就是因个误会被罚停学在家了么,许大人也当去看看晋王世子,师生不和,于教学也无益啊。”毕直还在不断地打着哈哈,但也开始慢慢看不管眼前这人,太过于高傲。
许琼林回想了一下那日,差一点那拳头就要落到长孙殿下的身上,自己当时的拳头都忍不住攥紧,幸好程行挡了下来,却也是被打倒在地,可见萧东之那厮是用了死劲的,这又怎么能叫做误会。
许琼林不自觉地提了一下自己的音量,“那日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宗□□有宗□□的规矩,那么国子监自然也有国子监的规矩,殴打同窗是在我面前所为,殴打同窗停学半月,欺辱我是我亲耳听到,欺辱师长停学半月,加起来正是一个月,不知道毕大人所说的误会在哪里?”许琼林一脸好笑的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毕直。
毕直也是听出来了,这许琼林就是不识抬举,根本看不起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而已,还是个女子,没有晋王殿下的帮助估计这辈子也不过是一个少卿的位置,还在这里把着姿态不愿意松口。讽刺道:“许大人姿态当真是高,估计就算是太子殿下还在世也请不到许大人。”说完这句话便是直接拂袖而去,不想再和这许琼林走一道了。
含元殿之中,建康帝高高在上地坐在龙椅之上,锐利的眼光扫视着殿中跪拜着的大臣。
黄门令一声大喊道:“众卿平身。”,顿了一下,继续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毕直向左跨出一步,手执玉笏,奏道:“臣有本奏。臣奏大理寺少卿许琼林滥用职权,前昌平侯赵文一案实属有冤。许琼林不细细查明就直接是判了前昌平侯赵文流放岭南,赵文因受不得岭南苦寒,到了岭南没两个月就是直接病死在了那里。臣在此事上也有协理之职,可恨那许琼林竟然是完全不听臣的劝告仔细查问,臣有罪啊。”说完这句话毕直竟然就直接涕泗横流,一下子跪在了大殿之上,看起来真的很,看来是惯会做戏的了。
许琼林听着毕直所奏,估计这也是晋王殿下安排的了。若是自己早间应了晋王殿下的邀约,估计就没有现在的这一出了。
“许卿有何辩解之词?”前几日就已经暗暗找许琼林谈过此事,建康帝此刻倒是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想看看这许琼林会说些什么辩解之词。
许琼林手持玉笏站在毕直的一侧,冷眼看着跪着的毕直。正色道:“赵文之罪是臣基于人证物证才定下的罪,人证有赵文府中的两名妾室,都是赵文在民间强抢过来的好人家的女儿,大理寺之中存了她们的口供备案。物证则是赵文残杀老翁占地之时意外留下了一块玉佩,可以作为佐证,还有便是主簿手上昌平侯府的账簿,与昌平侯府的奉银相差甚远,若不是贪,那就是天下掉银子了。”
建康帝早早就已经试探过许琼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然是相信许琼林在此案之中并没有错判。但是却没有发现这宗□□少卿毕直竟然是和晋王勾搭到一处了,否则按着毕直这左右逢源的性子,怎么可能会为了帮晋王出声,就将自己搅进这乱局之中。
建康帝看着置身事外的晋王,冷声道:“毕直你有何说法?”
毕直看了一眼身侧站得笔直的许琼林,对比自己跪着的姿态 ,当真还是一个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心中不禁腹诽着,明面上还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罪臣前几日在上京之中遇见那前昌平侯的母亲安阳县主,县主大人好不凄惨,与臣诉说。说那主簿来京城告那御状实则是主簿于昌平侯府上的一位妻妾,在早年间曲径通幽,故而伪造账簿,就是想把那前昌平侯置之死地,这俩人才能够在一起。”毕直偷偷看了一眼晋王殿下,没有什么反应,紧接着又道:“再说那许琼林口中说的两位妾室,那是两位假人证啊,许琼林没有查证竟然是直接听信了。但是臣自从遇见了老夫人就着人多方查证,终于查明那两位妾室是现昌平伯赵武母家的家生子,这之中岂能没有猫腻。“
许琼林冷眸在晋王的背后紧紧地盯了几息,看来功夫是做到位了,将当时的证据都变得不堪一击了。许琼林正色道:“王侯子爵,所有的相关案宗都被收录到宗正寺之中,大理寺无权收录。臣请求陛下命宗正寺将此案宗卷翻出,容臣堂前自辩。”
建康帝此刻也不知道这许琼林到底是想如何引导这场闹剧,前几日便已经暗中提点过她,理应有时间重新整理这案子的宗卷,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被毕直反咬一口。“依照许卿所说,宗正寺之中收录的案卷也不过就是你说指出的这两样证据,重新翻看并没有什么大用,还不如你们两位去展示出新的证据来。”
“臣当时的案卷上已经写明,那两位妾室与现任昌平伯母家的关系。但那两位妾室与现任昌平伯母家关系不善,是被赶出的家门。那怎么可能会帮着昌平伯一家呢。”许琼林看着跪在地上的毕直身子微乎其微地抖动了一下,看来是当时并没有仔细看过许琼林写的宗卷,即使是现在把事情翻出来说,也只顾着去安排人把证据推翻,完全没有想到宗卷之中将这关系已经写的清清楚楚。
毕直的口气已经有些发颤,忿声道:“许琼林你怎知那两位妾室与现任昌平伯母家关系不善,我看你分明是在信口雌黄。”
许琼林看着回头盯着自己的毕直,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温声道:“宗正寺收录了这宗案子的主要证据,但是辅证的材料臣放在了大理寺之中。这辅证材料之中就有那两名妾室的前后户籍映证,这两名妾室还是经由昌平伯生母程氏亲手赶出的家门,怎么可能愿意为仇人作伪证。”
许琼林挺直腰板,直视建康帝,道:“毕大人先前还说主簿私通一事,毕大人可能不知道这主簿与那妾室自小就定下了婚约,约定下主簿取得功名就将这小娘子娶回家中去,那也算是一桩美谈。可惜那赵文欺行霸市,将那小娘子也抢了过去,这才有的后续之事。那小娘子与主簿的一纸婚约,信物皆收在了大理寺之中,做不得假。”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件事分明是毕直在这里污蔑许琼林。许大人看来也是一个狠角色,谁能想到许大人会自己将这案中的一点疑点写在那就案宗之中,有谁能想到辅证的材料竟然是都被这许琼林放在了大理寺之中。
毕直的身子听完这些也是垮了下去,看着晋王殿下完全就没有想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样子,看来自己今天是栽在了这一小丫头片子的手上了。高声哭道;“是臣识人不清啊,污蔑了许大人,臣有罪,陛下恕罪啊。”
建康帝也算是看够了这场闹剧,没想到这许琼林竟然是早早地就为自己谋划好了退路,估计不止这宗案子,其他案子她也是如此处理的。小小年纪如此深谋远虑,属实让人意外。
“既然毕直你也承认了许卿无过,看来当时你就没有好好查过案子,欺软怕硬的很。现在又是将这案子翻出来说,朕不管你这背后有何人主使,但你属实是没什么大用,不如就早早的回家养老吧,把这位子空出来有那些有才学的孩子。”
听完这话毕直的身子整个垮了下去,晋王殿下也将自己当作是一个弃子一般,若是自己将晋王殿下咬出来,恐怕就连回家养老都没有机会了,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许卿做的好,既然当时审案都是许卿一人所为,那么该赏,即日起便升任正三品吏部尚书。”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大周第一位二十岁就做到正三品的人,还是一位女大人,看来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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