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苑林画廊2
老年男佣盯着警官证瞅了瞅，冷冷地说：“你们等下，我去问问老爷。”
不一会儿，那老年男佣出来了，手上举着伞，为难地说：“老爷很生气，说南京小警察敢来老虎头上耍威风叫他们滚！”
郑雨农的反应让白兰十分意外，但仔细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能在鱼龙混杂之城，把一家画廊弄得风生水起，肯定有手眼通天的背景，一个南京警察怎能令他在意！
雨越下越大，连那个老年男佣都发了善心，不忍他们继续淋雨，善意地规劝他们快点离开吧。
突然，一阵亮光穿透雨幕射了过来，周默与白兰都微微闭上了眼睛。
从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子，白色的手套在雨中非常醒目。
那老年男佣打开车门，以兴奋的语气从屋内喊叫到：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啦！”
然后小声地冲那中年男子说了风句话，那中年男子也大声地回应：“朱伯，我也一直想回啊，这不新片发布会刚结束哩嘛！”那男子一边说，一边穿过了周默与白兰身边。
隔着雨，周默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声音却十分耳熟，低沉而响亮。
“郑大哥！”周默尝试着叫了一声。一只脚刚跨过门廊的中年男子回过头来，迟疑了片刻，就大声叫起来：“周默！”一边叫一边走了过来，拍了拍周默的肩膀，又看了看白兰：“你怎么在这儿，来来，快进屋再说。”说着给白兰递了个“快走”的表情，拉起周默的手往屋里走去。
老年男佣喉头“咕咚”了一声，但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是少爷带进去的，反正后果由少爷担着，与他无干。
走进屋，郑君里先将两个人带到自己的卧房，又让老年男佣拿了套干净衣服让他们换上，然后说：“周兄弟，来找我，怎么不先给我一个电话！搞突然袭击可不行啊！”郑君里笑呵呵地说。“我这要先去见见我的老头子，否则待会儿又要吃了我！”说着做出一副恐怖的表情。
周默说：“没事儿，郑大哥，您请便！”
郑君里大步地走出自己的卧房。
白兰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朋友大惑不解，周默简单地讲述了下在火车上与郑君里相识的经过。
约二十分钟左右，郑君里大步流星地回来了。倒了三杯红酒，三人各一杯。一只手端着红酒，问周默：“周老弟你来找我怎么不打个电话？这位大美女是谁？”
从神态与动作来看，郑君里是个很随和的人，甚至是个太过于随便的人了。白兰大方地说：“郑先生您好，我叫白兰！”一边说，一边向郑君里伸出了手。
郑君里有些迟疑，这么大方又正经的介绍方式，他见的不多，随即也伸出手轻轻地握了握白兰的指尖，十分绅士。
周默小声地说：“郑大哥，我、我们不是来找你的。”
“哦？”郑君里往沙发背靠去，做出了一个意外的表情。
“我们是来找您父亲的，我之前并不知道您就是郑雨农老先生的儿子……”
周默十分担心，郑君里听到这种回答后，是否会因失望而冷眼相加，进而不会协助他恳求其父亲郑雨农。
“哇喔，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意外啊！”郑君里的脸上没有丝毫不爽，反而很开心，“知道吗，这就叫缘分。”然后小声地问：“找我老头子是不是碰壁了，他可不好打交道，只要你们哄好了我，我就帮你们哄好老爷子。”
很明显，郑君里最后一句话是开玩笑。
周默指着白兰说：“这是我女友，她父亲酷爱张大千先生的《敦煌飞天》，而这幅画就曾在令尊大人的画廊中被人买走，我们希望知道是谁买走了那幅画！为了能见令尊大人一面，刚才我们撒了谎，说我们是警察执行公务，实在不好意思！”毕竟是秘密调查，周默尽力保持住这个秘密。
“哈哈哈，没关系，地球不就是靠谎言在支撑着吗？只要用心不恶就不用不好意思，我也经常说谎，特别是对记者。”郑君里脸上依然是乐呵呵的表情。
白兰不禁想，这个男人的世界观也太宽容了，几乎没有底线。
“没关系，这件事我来帮你们搞定！”郑君里非常肯定地对周默说，然后对在旁边的老年男佣说了几句耳语，说是耳语，其实声音还足以传到周默与白兰耳中：“郑伯，别让老头子知道我接待过这二位。”
周默与白兰都明白其中用意，不让郑雨农知道，郑君里会更容易从郑雨农口中套得当初买画人的信息。
周默与白兰在郑君里的卧房里交谈了约一个小时，郑君里驱车送二人回旅馆。周默将自己的家庭地址与家庭电话告诉了郑君里。
******
1947年6月16日，周一，夜。
从上海回来后，周默每日一放学就回家，从不在外逗留，连喜爱的篮球运动都放弃了——他在等郑君里的电话。
连父亲的司机周三通都看出了周默是在等电话，趁老爷与太太不在客厅，便小声地问周默：“少爷，你是在等那个胡蝶的电话吧！”周默跟周三通吹过牛，说在火车上巧遇了胡蝶，并相谈甚欢。
“这你也看出来啦！胡蝶说要跟我私奔，具体时间等她通知。”周默认真地说。
“啊！？那我得告诉老爷跟太太去。”周三通作势转身上楼。在周三通心目中，他家少爷的形象是何等伟岸啊，他家老爷的地位是何等崇高啊，随随便便泡一个戏子不过是手到擒来，小事一桩，无论她有多出名，也不过是个戏子。
周默一下子跳起来，把周三通扑倒在地：“你你作死啊，我就开个玩笑，你还当真啦，我是失恋了，没心情玩，回家来图个清静。”
“真的是又失恋了？不是等电话？”周三通嘲笑似地问。
“需要我以福尔摩斯的名义发誓吗？”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电突然电话响起，周默弹簧似的一跃而起，握住电话听筒：“喂？”
周府忠仆周三通撇撇嘴说道：“还说不是在等电话！骗鬼啊！”然后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不太清晰的声响，少爷认真地听着，然后少爷对着听筒说了一声“是”，然后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声响。就见少爷脸上绽放出了笑容，最后连连道谢，然后挂断了电话，在一张便签上记下了一组电话号码和一个地址。挂断电话后，周默还打了个漂亮的响指。
周三通心想，装失恋，也要装像点嘛。但是他也不敢立即去向老爷与太太报告，万一是自己小提大作就不好了，只能让自己尽量做好跟踪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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