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往前迈开一步躲避，转身回头，将目光投向他：“是。”
黑暗的雾气朝他延伸：“你好狠心，林寂。”
林寂感到周身一阵冷意，忍不住咽了咽嗓子才回答：“东方序乐，是你在逼我。”
那团黑雾收回了触手，缓缓凝聚成人形立于林寂身侧，声音里充满了冷意：“你何尝不是在逼我呢？”
林寂欲要说话，一支散发着光芒的树枝被朦胧如手形的黑雾递了过来：“这是…”
东方序乐见他接过去了才道：“长明枝，可代我为尔照亮前行路。”
“谢谢…”林寂除了道谢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这个人明明前一秒还在跟他争锋相对，下一秒就赠他礼物…真是捉摸不定。
手中的树枝微凉，像东方序乐一样毫无人气，一端分叉又像是鹿角，触感细腻如玉石。
“不必客气。”东方序乐给完东西便背对着他，语气恢复了冷漠：“我以后不再纠缠于你，慢走，不送。”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自己走了？这是临别赠礼？林寂握紧手中的树枝：“哦……”
林寂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还是林既的那个时候，越过雾蒙蒙的高大身影看着他背后的黑暗，猛然想起做的每一个梦好像都和他有关联。
无论是风雨交加还是月明风清，林寂总会梦到那棵树，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梦一醒就会忘记梦里的一切，只是有一种怅然若失，现在陡然却想了起来。
也许他冥冥中已经预料到了和他的相遇纠葛，只是天机不可泄露，所以总是记不清楚。
现在一切明朗，是不是代表他和东方序乐的际遇成为了无法更迭的历史，已经不足为患了呢？
林寂并不愿意就这样结束，然而东方序乐背对着他的样子让他感觉如坠冰窟，他一定失望极了，可是…自己是人啊，怎么能不念同族之情，罔顾众生疾苦呢？
所以林寂只好忍着痛苦也转过身，走向来时的路，每走一步都感觉很累，脚下的土像是化作了黏腻的胶液，粘得他走不动路。
“喵喵…”两头猫前后看了看，不知道该跟着哪个主人走了。
林寂以为东方序乐会叫住他的，然而并没有。
一直到他走到白骨成堆的结界入口处，也没有等来挽留。
林寂的心更沉重了，他的鼻子很酸，却并不想哭泣，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流，只是隐忍不发太久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觉得他还可以承受，比起当年以为被师父出卖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多心痛，只是心口堵得慌。
“咳咳——”林寂捂住嘴蹲在地上，还是没有挡住喷溅出来的血液，鲜红色的血迹染红了地面的枯叶。
树枝掉落在地上，照亮了林寂的手，指间皆是往下滴落的血珠。
“喵！”两头猫见状飞奔到林寂身旁，舔了舔他的手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树神大人似乎身形一颤，却并没有过来：“喵？”
林寂喘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身，他走两步，停下来，看了看地上发着光的树枝。
终于还是踉跄着走过去，俯身捡起来，把上面的血液用袖子擦干净，攥在掌心。
他犹豫着反复摩挲着手里的那根树枝，在想该不该回头，该不该去向东方序乐表明他的真实心意，该不该放弃道义只为了他…
“哗啦”
突然。
面前的骨堆分开了一个出口，林寂抿唇回头：“你真的……”
站在门前的祁陆看到唇角和衣襟都是血液的林寂，快步冲了过来，揽住他瘦削到不盈一握的的肩：“林大师？！”
东方序乐的身影散作雾气隐入了树叶里。
林寂的心脏猛然沉入谷底，克制不住地抽搐着，摇头推开那双揽着他的手，自己走出结界。
“林寂？”祁陆看着他，缓缓收回手臂，跟在他的背后亦步亦趋，脸色并不好看。
二人刚一走出结界，骨堆就迫不及待地合拢了。
林寂回头看着那堆白骨，隔开了他和他。
他觉得也许东方序乐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非他不可，不然为什么会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他的建议呢？明明可以两全其美，他却偏要刀剑相交。
累…好累…林寂靠住一旁的树，缓缓倒了下去。
“林寂！”祁陆回过神搂住他，看着青年苍白的面容，皱眉锤了一下旁边的树身，咬牙低声骂道：“妖树！你居然敢伤害他…你放心，我一定杀了这棵妖树，为你讨回公道。”
林寂醒来发现他正趴在一个坚实的背上，定睛看到了背着他的人：“祁陆……”
“林大师，你醒了啊。”祁陆把他往上提了提：“我带你去找你表哥，放心，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那个妖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林寂垂下眼睛，心里麻木到毫无知觉了，这个人对他很好，但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祁陆歪过头看了他一眼，闷声问道：“你跟妖树…以前是那种关系吗？”
“嗯？”林寂想了想，摇头：“不是。”跟他有过那种关系的人也许从来就不是他，只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还在苟延残喘地怀念，而现在东方序乐亲手斩断了这份念想。
祁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这个人光明磊落，不想当三。”
“……”林寂被他的坦诚震惊到了，他有些尴尬地左右看了看，轻咳一声：“我感觉好多了，让我下来吧。”
“好。”祁陆见他脸颊绯红知道他害羞了，也没有再勉强他，便把他轻轻放了下来，牵住他的胳膊：“接下来的路让我扶着你吧…好吗？”
林寂愣了愣，不知道他是一语双关还是字面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的手。
突然传来的婴儿啼哭打断了他的尴尬，林寂趁机抽回手，快步往声音的方向而去：“去看看。”
没有拒绝，祁陆就权当答应了，他高兴地笑着跟上：“林寂！你身体不舒服别跑那么快。我去就好…”
“嘘”林寂拉住他的袖子躲在一块石头背后，闭目将神识向黑暗中传来婴孩小声抽泣的地方探查：“是魏暖暖，她怎么在这？”
“魏暖暖？那只蜥蜴？”祁陆目前为止对那只蜥蜴姑娘还是没什么好感，她性格娇蛮，不好伺候，实在太折磨人了。
林冉？！还有…她的男朋友？林寂皱眉，他对于这未来的妹夫并不怎么满意。
祁陆探头看了一眼，前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他揉了揉眼睛，低声说：“太黑了，现在都早上八点多了，半点日光都没有啊。”
林寂掏出东方序乐给他的那节木头，掏出刀犹豫了一下，最后削了一小块皮递给祁陆：“把它烧成灰抹在眼睛上就能看到了。”
祁陆接过来，打算用打火机烧，被林寂按住了手臂：“怎么了？”
林寂：“去空旷一点的地方，森林里禁止生火。”
“啊。”祁陆觉得这些遮天蔽日的树被烧了可一点也不可惜，不过他也没逆林寂的意，随便找了个他看不见的地方按照林寂的说法做了，果然眼前一亮，瞬间能看得清楚了：“草，神了。”
呜呜呜，有木有宝宝爱看的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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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临别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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