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寂坐在车后座怀里的黑猫窝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睛睡觉，两个头交颈而卧。
祁陆随手递过去一瓶饮料：“口渴了吧？喝点水。”
林寂垂眸看着手里的那瓶东方树叶，因为太久没见光肤色苍白的手指收紧，骨节分明：“他…恢复神位了吗？”
在这天地间，林寂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虽然不愿承认，但这是事实。
已经死了。
不过祁陆愿意成全他这个恰如其分的美好误会：“应该是，具体的你问天明吧，我不太清楚。”
说完，他抬头快速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少年的神色，和初次见面一样，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迷茫。
林寂回过神，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地释然道：“也好……对了，暖暖怎么样了？我答应了帮她恢复人身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情…”
“天灾**嘛，也不是你想这样的，不要想太多。”祁陆安慰他：“魏暖暖那丫头挺好的，跟你妹妹就住在我附近，开了家烘培店。”
林寂点头：“她的小侄子还好吗？”
“好得很，小伙子都长可高了，很聪明，在上初中，明天我可以带你去瞧瞧他们…”祁陆突然想起来部队还有事：“啊对了，明天我可能没时间…”
林寂微笑着说：“没关系，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可以，地址…可以发我一下吗？”
祁陆敲了敲太阳穴附近：“我发你…哦，对了你得去人社局办一下身份认证芯片，植入大脑皮层就可以像我这样随时看虚拟屏了，现在这个时代发展的很快，手机早就成为过去式了。我们称之为‘轻脑'。”
“很有趣…”林寂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感觉有些脱节：“植入芯片会痛吗？”
祁陆摆摆手：“放心，那个轻脑的芯片就针尖大小，跟蚂蚁咬一口差不多。”
“那就好。”林寂点头。
“嘀——”
“到家了。”祁陆把车停在车库，回头冲林寂笑了笑：“下车吧。”
“嗯，好。”林寂点头，想打开车门，刚伸出手门就自动开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熟悉的清越男声自暗处传来。
“天明师叔？”林寂微微一惊，回头，看到了熟悉的脸，但天明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他长发束起，容颜不老，像是回到了天一观的时候。
“咳。”祁陆也下了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下午…事出突然，刚才想起来跟你说。”
“无妨。”天明耸了耸肩膀，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习惯了。那个…林师侄，好久不见，进屋吧，我已经做好饭了。”
林寂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三年前他和东方序乐被天明追捕的时候，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嗯。”
坐在饭桌前，天明看对面的林寂迟迟不动筷子，笑着说：“怎么？林师侄怕我下毒吗？”
“没有。”林寂夹了一块竹笋放进口中，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不知道为什么，胃口不太好。”
“你…”祁陆放下筷子，刚想说话，看了天明一眼，又拿起筷子继续默默吃饭。
天明被他小心翼翼的举动逗乐了，无奈起身来到林寂身侧：“林师侄，有劳，手给我一下。”
林寂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我就知道，你能长眠不起十多年，还能恢复得这般快，定然已经脱离了**凡胎，所以五谷杂粮对你而言不是能量来源，而是负担。”天明想了想，指挥祁陆：“请祁大将军帮忙拿一下我炼制的纯露给林师侄可以吗？”
“收到长官，马上去拿。”祁陆一听天明喊他军衔就知道这人必然心里不舒服了，立刻站起来，赶忙去地下工作室拿了一瓶纯露，这个天明也经常给他喝，所以十几年了，他都没生过病：“拿来了。”
他本来想把它直接给林寂，但想了一下还是先递给了天明：“给。”
天明笑了一声，接过来给林寂：“喝这个吧，之后我做你的饭就用灵芝和仙草，不给你吃这些了。”
“谢谢。”林寂站起来接过喝了一口：“还是原来的老味道。”
天明笑着点头：“你喜欢就好，明天让祁少送你去见林冉她们吧？我已经知会了宁澜和他家那位朋友，他们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他们去哪了？”林寂问。
“去云游四海，宁…纪云岸他在陪着他家那位找树神…”天明突然被祁陆拉住手腕，微微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哦，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说吧。”
林寂听到他提及东方序乐，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他的情况，但又怕会影响他的神途，只好按捺住思念，到客房洗漱去了。
看林寂走了，祁陆才说：“我没告诉他那个树神已经死了的事。”
天明坐在椅子上收拾碗筷，神色如常：“不告诉他也好。”
“等等，我还没吃完…”祁陆看到他吃了一半的饭被倒进了宠物饭盆。
“别吃了。”天明把饭盆放到门口，蹲下身，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盆壁。
只见很多野猫从草丛里跑了出来，围在饭盆前大快朵颐起来：“喵呜～”
天明摸了摸离他近的那只猫的头：“乖乖吃吧，不够还有。”
“你生气了？”祁陆摸了一下手腕处的表带，近些年他很少跟天明提起林寂了，仿佛之前的事都被尘封，但今天林寂突然又回来了，说毫无感觉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太自在地想跟天明说一下情况：“我对他…”
“我知道。”天明突然打断他，低头依旧在给猫把吃剩的食物拢到一起：“你不用解释，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我只要有一段回忆就可以了。”
“天明？”祁陆皱眉，“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个人总喜欢…”自以为神机妙算。
“我说了，我知道！”天明咬牙低声骂道：“滚吧，不用你提醒我。”
旁边的猫被他吓得都竖起了毛。
“对不住，”天明回头看了它们一眼，抬手撒了一些安神药粉：“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们的。”
祁陆看着他垂下的眼睫，俊秀的脸上表情慈悲，就像怜悯众生的佛，这一刻的天明离他很近，却又很远，他叹了口气，走近温声说：“天明，你听我说…”
“祁陆，你给我点时间行不行？这么多年我对你不算差吧？你把我替身也无所谓，我已经不在乎了。所以不用多说了，只是有点突然，我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天明笑着说。
“你准备干什么？”祁陆捏住他的手腕：“离开我？”
“祁陆，别忘了初心。你跟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给我一段回忆，我给你当一个替身。现在林师侄回来了，你敢说你一点都没有心动？”天明看到对面那个男人眼中的闪躲，笑着挣开他的手，缓缓走向地下室：“别自欺欺人了，我不过是你别无选择的选择，现在白月光回来了，就别装深情了。”
他什么都看的很透彻，也看得很开，祁陆却感觉心里不舒服，非常极度不爽，他跟上去想进门，却被门啪地挡在鼻子前，关在了门外：“天明！”
可天明已经进了工作室，周围布了结界，可以屏蔽一切。
祁陆无力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到林寂正在喝纯露，他抓了抓头发才走过去：“喝完就去睡吧。”
林寂点头，迟疑地问：“你们…吵架了？因为我？”
“不是…”祁陆感觉声音被烦躁噎住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经常闹别扭，不关你的事。早点休息。”
“好。”林寂回了自己的屋子，他关上门的时候看到阳台上孤单的背影在抽烟，火星明灭。
夜里。
林寂收拾了东西，打开门，小心地用心眼看了看，确认没有人才把一封信放在桌子上，出了门。
他不想打扰天明法师，也不希望祁陆为难，他的祝福都留在信件里了。
上一次走夜路还是和东方序乐一起，这一次只剩他一个人了。
“喵。”两头猫追了过来。
林寂把它抱起来：“你也来啦？”
两头猫轻轻咬住他的衣袖：“喵呜！”
“好吧，那你跟着我可能没有留在祁陆和天明师叔那里享福。”林寂看着两头猫坚决的眼神，无奈只好带它一起走。
还不知道林冉她们住哪里，林寂打算明天早上去办理身份认证芯片之后再麻烦工作人员帮他查一下地址。
现在他得找个地方休息下。
沙沙的树叶声伴着蛙声，林寂坐在河边的一棵树下，眯一会，猫窝在他的怀里很快就睡熟了。
天凉露寒，穿的衣服被打湿了，林寂刚要睡着，半梦半醒间感觉有点冷打了个喷嚏。
突然一阵风吹来，水面上起了雾气，林寂微微睁开眼睛，朦胧间看到一个白衣人踩着云雾步履蹁跹：“东方…序乐，是你吗？”
那个影子恍然散去，和雾气融为一体，林寂心里一颤，抬起手想抓住那抹雾气，却反被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了：“……”
看不清来人，只能任由他抱在怀中，林寂想要挣扎问问他是谁，却碰到了一束长长的银发，他放下心来，身上也不太冷了。
那个人就像玉石，一开始冰冰凉凉，却在怀抱中渐渐温暖，林寂闻着淡淡的木香陷入了深眠。
当他醒来的时候，雾气已经散了，清晨的阳光把水面照得波光粼粼，像洒了一地的金子。
林寂感叹着自然环境保护得这么灵秀，这才发现身上铺了一层树叶，被子一样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昨晚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林寂不确定是不是梦，因为真的很不真实。
抬头，树冠黄叶随着秋风飘落，枯叶之蝶般飞舞旋转着，不知不觉已是又一个深秋。
“喵？”两头猫舔了舔他的手指。
“东方序乐…我…想你了。”林寂低声说。
两头猫感受到他的伤心，蹭了蹭他的下巴：“喵喵～”
“我没事。”林寂打起精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叶子，抱着两头猫举步朝着市镇走去。
他走后，来了个清洁机器人。
机器人看着一地树叶发出疑惑的机械声，一边吸树叶，一边抱怨：“异常！异常！树叶，为什么长青树也会产生黄叶？编号559长青景观树出现病情，需要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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