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中秋晚宴

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趁着假日,沈疏攸没好意思打扰钟点工阿姨,自己动手将家里仔细打扫了一遍。午休后,他在书房静心练了会儿字,看着墨迹在宣纸上缓缓晕开,心情也渐渐沉淀下来。傍晚时分,他动身前往超市,仔细挑选了些海鲜和时令蔬菜,为今晚的赏月夜宴做准备。

曾几何时,中秋节是沈疏攸除春节外最期盼的节日。他喜爱这个节日特有的温润氛围,不似春节那般喧闹,却自有一份月圆人圆的宁静与圆满。

然而三年前的中秋夜,一场毫无预兆的分手彻底改变了他对这个日子的感受。那时,他与前男友许佑已相伴七年,上周还甜蜜地庆祝了对方的生日,谁知中秋当晚,许佑竟突然提出分手,理由简单却残酷:家人逼迫他必须结婚生子。七年的感情,终究敌不过世俗的压力。从那以后,中秋的圆月在他眼中总蒙着一层淡淡的阴影,无论当天过得多么愉快,记忆深处那份被决绝抛下的刺痛总会悄然浮现。

往年的中秋,他不是与家人共度,便是和许佑相伴,后者甚至占了多数。分手后的这两三年,他都选择回家陪伴父母。今年,因要与李欣溪“见家长”,他早早就告知家里不回去了。尽管回家仅需两小时车程,他仍是选择了逃避。因为每一次回家,那些明里暗里的催婚话语,都让他倍感疲惫,甚至比连轴工作还要累。

他原本计划这个中秋就如寻常日子一般,安静地独自度过,但这个计划,却被南铮的出现打乱了。

前天从古籍修复室离开后,两人共进晚餐时聊起中秋的安排。沈疏攸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的想法,随即问南铮是否回家。南铮闻言露出一丝苦笑,表示虽然父母身体欠佳,但好在有两个姐姐在身旁照料,他负责提供经济支持,也就不必在短短三天假期内奔波往返了,打算等到国庆长假再回去。

说话时,南铮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甚至有些许撒娇的意味,说着“一个人过团圆节真的好孤单啊,沈老师~”之类的话。沈疏攸素来心软,尤其对南铮这小狗般撒娇的姿态毫无抵抗力,便顺从对方心意发出邀请,中秋这天请南铮来家里做客。

天幕彻底暗了下来,一轮圆月如玉盘般悬于澄澈的夜空。今夜天气晴好,月光格外皎洁圆满,为中秋更添几分团圆氛围。

厨房里,沈疏攸已将所有食材准备妥当。今晚主打海鲜局,两层电蒸锅上层整齐列着六只饱满的大闸蟹,下层则铺满鲍鱼、大虾和扇贝等多种海货,层层叠叠,几乎找不到一丝缝隙。考虑到只有两个人用餐,他没有准备太多,只另配了两道清蔬:一小盘油菜,一盘油麦菜,都已摘洗妥当,青翠水灵地码在盘中。

一切就绪,只待南铮到来,便可开火蒸鲜,共赏中秋月。

沈疏攸瞥了眼手表,指针已过七点。他擦了擦手,正想到外面拿手机问问南铮到哪儿了,门铃却适时响了起来。他也顾不上解下围裙,便快步走向玄关。

“来了。”门一打开,南铮那张俊朗带笑的脸便映入眼帘。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牛仔套装,短款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简约的黑色T恤,搭配白色板鞋,发型清爽利落,整个人显得格外挺拔精神。他右手还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笑容明亮得让沈疏攸有一瞬间的晃神。

“沈老师,中秋快乐!”南铮笑着迈进屋,换上旁边的拖鞋,“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晚了一会儿。”当他的目光落在沈疏攸身上时,语调不禁上扬,带着几分惊喜:“哇,沈老师,你这围裙……还挺适合的,很有居家感。”

“就别打趣我了。”沈疏攸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旧的哆啦A梦围裙,哭笑不得。

“快请进,”他侧身让南铮走进玄关,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责怪,“不是说了家里什么都有,不用带东西吗?”

南铮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怎么能少了好酒助兴呢?”

“我酒量不行。”沈疏攸微微蹙眉。

“巧了,我也是。”南铮笑道,“不过是小酌怡情,应个景罢了。”

说话间,南铮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室内的陈设,随即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讶异。

“沈老师,你也太有格调了吧。”南铮下意识地在客厅踱步,环顾四周,墙上挂着几幅淡雅的山水字画,茶几、座椅与沙发皆是沉稳的实木所制,几盆文竹兰花错落点缀,整个空间古韵盎然。“这一瞬间,我还以为穿越到古代哪个文人雅士的书斋了。”

沈疏攸接过他手中的提袋,轻放在茶几上,含笑问道:“哦?那你想穿越到哪个朝代?”

南铮不假思索,信口开河:“当然是沈老师最钟爱的明代啊,就嘉靖年间吧,我也去做个力挽狂澜的治世能臣,名留青史,顺便也享受一下被沈老师仰慕的感觉。”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沈疏攸示意他坐下,转身为他倒了杯水,“我最倾心的,反倒是永乐时期。”

“沈老师,你好狡猾~”南铮故作委屈,“之前聊了那么久明史,你都没提过喜欢永乐年间,就是为了现在将我一军吧?好吧,我认输,就罚沈老师今晚替我多吃点,好好补补,您看起来太瘦了。”

沈疏攸拿他没办法,只能摇头轻笑。心里也不由地泛起一丝疑惑:自己明明是个性子偏静的人,怎么身边交好的朋友,一个个都这么活泼贫嘴,时常让他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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