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这几行字写得仓促，应该是虞烟登机之后才匆匆写的。
不过很难否认陆北曦写的一手好字，很劲瘦但又飘逸，还似当年一般有股少年意气。
“靠，这孙子阴魂不散！走，这飞机咱不坐了，再跟你那弟弟玩几天。”
斓灯气得大骂，说着就要拉虞烟起来。
虞烟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着斓灯，
“你怎么比我反应还激烈，哎，你抢了我的戏，我还演啥？”
斓灯看虞烟完全没任何反应，也呆呆地坐下，反应过来又觉得不对，又拉了虞烟一把，
“你这反应不对，你搞什么幺蛾子。”
“咱坐坐陆机长的飞机，他要是给咱开海里了，你说这结局是不是也挺戏剧化的。”
“你还敢开这种玩笑！你要给自己逝去的青春陪葬，我可不陪着。”
说着斓灯就真去收拾东西，一副一秒也待不下去了的样子。
虞烟扭头看空姐被这儿的动静吸引了，正往这儿走过来，赶紧把斓灯摁回座位上，两手扶着斓灯的肩膀故作深沉道，
“那我死肯定也是要和你死一块儿呀，斓大画家。”
“呸呸呸，去你的。”
斓灯一巴掌拍开虞烟的手，倒也安静坐下了。
飞机平稳地滑入平流层之后，斓灯看虞烟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在看书，按耐不住了问她，
“你咋想的，去吗？”
“去呗，现在坐的可是陆机长的飞机，开得这么好，我总得领情吧。”
“咱们可是正经买票的，他理应开得好。”
“行行行。”虞烟笑，“我去一趟也不吃亏，他起码得给我买杯茶吧，困死我了。”
“你还缺人请你喝茶？认真的，你真打算去？”
虞烟合上了手里的书，收起了刚跟斓灯打趣时的笑容，转而看向窗外。
表情淡淡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发生过的事情总要有个结局，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
下了飞机，斓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往机场咖啡厅走过去，虞烟笑着拉着她往停车场方向走，
“朋友，您就别去了，啊。你忘了他高中说你抢他女朋友吗，你过去再闹上一闹，真坐实我是脚踏两条船了。我们先把行李放车上”
虞烟朝过来接机的小竹招手，
“我让小竹先送你回我那，姐再讹他点汽油钱。”
小竹一溜烟跑过来接走一部分行李，三个人并排往停车场走过去。
停车场。
“我可真走了？不用我留下给你撑腰？”
斓灯趴在车窗上，一只手里吊着虞烟家的钥匙，刚刚从虞烟给小竹的车钥匙上取下来。
看虞烟掏出口袋里的Blackstone，用刚刚在超市买的打火机点上，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让烟雾在口腔里打着转。
虞烟的鼻头冻得红红的，看着楚楚可怜，
“这些年尽是我给你撑腰了，我用的着你？一会儿真打起来我还得护着你。”
又吸了一口。烟雾和哈气又让斓灯产生了那种虞烟仿佛站在河的对岸的那种虚无飘渺的感觉。
虞烟走过来接过钥匙揣进兜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纯黑奔驰大G，示意小竹可以开车了，小竹点了点头，车子往前驶去。
斓灯还开着窗户往后探头，
“哎，有事千万打电话啊，你再敢玩失踪我抓到你五马分尸！”
虞烟朝着斓灯抬了抬夹着烟的那只手，意思自己听到了，转身向咖啡厅的方向走过去。
虞烟走到机场大门口，没急着进去，先四周看了一圈找到个垃圾桶，走过去站定，才慢悠悠的继续抽手里剩下的半根烟。
Blackstone很耐抽，虽然很冲但抽完不会留下什么烟味，陆北曦不抽烟。
虞烟有点走神，回过神来看看脚下，又看看来往的车，就是不着急进去，想让自己别显得那么不值钱。
来往的路人有人认出虞烟，一些上来搭话要签名，虞烟夹着烟熟练地签好，又嘱咐他们回家注意安全。
还有些正掏出手机打算拍些照片，就看一个高大帅气的亚洲男生从机场大门走出来，穿着一身机长制服，整个人气场很强大，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会被拉去拍国航宣传片的那种正派角色。
他环视了一周拿着手机准备拍照的路人，眼神不怒自威，大家都有点被这气场震慑住了，像被家长抓到做坏事的小孩，讪讪地陆续走开。
陆北曦看人们离开了，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却好像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还一边吸烟一边低着头，用脚踢着路边的碎石。
她穿着一身水泥灰卫衣，外面裹着一件短绒毛厚外套，戴着一顶**的粉色鸭舌帽，踩着她乘机必穿的毛毛拖。
整个人气质懒懒的，像只刚睡醒的猫。
随便一个大学生都可能和她撞衫，但她就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觉得她人如其名，像一缕烟，看得见摸不着，随时都会消散。
她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但还是这样漂亮的有生命力，陆北曦心想。
看了半响陆北曦走上前去，在虞烟身边站定，插着兜没说话。
他只穿着一件制服，很单薄，像是没来得及拿外套就匆匆出来。
“哟，陆机长，好久不见。”
虞烟抬起头看向远方，但没回过头看陆北曦。
“这么不想见到我？”
陆北曦的声音很好听，音域很低，但带着股少年的活力，像敲一只新打造的钟，钟声不那么深沉，但还是一圈一圈荡到你心里去。
用这种声音说出来的任何话语，都像是一个飞扬的少年在课外活动时邀请他心爱的女孩儿去看一场他的球赛，和他现在的气质有些违和。
“也不是。烟瘾犯了，别自作多情。”
虞烟又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
陆北曦自嘲地笑了一下，没言语。
两个人站在一起，气质迥然不同。
陆北曦大学时候参过军，整个人舒展挺拔、向上蓬勃，即使在严冬中也像一棵松，有种自带的威仪。
他的姿态能给周围的人带来强烈的安全感，像是天塌下来，他也能一把撑住似的。
虞烟则近些年有些畏寒，她的骨架偏大，即使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肩颈还是骨骼分明。
穿礼服时她的仪态自不必说，举手投足风情万种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穿休闲装的时候她的肩却会习惯性的稍向里缩着，这是较为能够带给她安全感的姿态。
此时指尖夹着烟，像放学后不愿意回家的青春期叛逆少女。
乍一看感觉这是两个绝不会产生交集的人，但此时他们站在一起，又有种说不清的和谐感，像是两种气质相互对撞，达成了某种平衡。
两个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虞烟手里的烟燃尽了。
她在旁边的垃圾桶上摁灭之后，又想抽出一根来续上。
这些年就是这样，遇上和陆北曦沾边的任何东西，她就停不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但抽出一半她迟疑了，还是放回去，揣回兜里，用胳膊肘指了一下里面，示意他们进去说。
陆北曦点了点头，虞烟就径直走向机场大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当门在虞烟身后合上时，陆北曦才反应过来虞烟没有等自己一起走，也没嚷嚷着让他帮忙开门，下意识的习惯一下子冒头把陆北曦自己都吓了一跳，赶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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