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还想再说点什么。
从熠松开了她。顺手抹掉了她脸颊的冰淇淋渍。
他脸上僵硬的神情有一丝松动，但眼神依旧冰冷，片刻后恢复了如常的漠然。
“陈睦，我找你来，是取乐的，不是让你来反咬我一口的。”
“回酒店，现在。”他说。
陈睦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点，但被他捏住了肩膀。
喔，她知道了。
他今天可能不会似前几次那般温柔细致了。
……不。
——
指针定格在九点五十，x大机器人协会的实验室里灯火阑珊。
工作台上乱七八糟，堆满了拆解的零件，舵机，传感器，缠绕的线材和等待调试的电路板，似乎实验室成员也不太讲究，任由这些东西随意散放着。
那几台白天呼呼作响的主机此刻沉寂，显示屏漆黑，映照出实验室里略显凌乱的陈设，电源指示灯或熄灭或规律地闪烁着待机微光。只有角落里一台3D打印机还在发出轻微而单调的运作声。
林皓清就坐在在离打印机不远处的工作台边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随着电子锁解锁时的一道滋滋声，门被从外轻轻推开了，林皓清立刻抬头，直起身子，顺着门开的方向望去。
一道人影从缝隙中穿过，伴着语气温和的问话，“林学长，还没走呢。”
来人五官周正，皮肤是那种很少晒太阳的白皙。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的银色金属框眼镜，镜片擦拭得很干净。镜片后的眼睛狭长，眼神平静，看人时带着一种天生的、不易察觉的审视感，但被他脸上和煦的微笑掩饰起来。他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衫，搭配着深色休闲长裤和一双干净的白色板鞋，整个人挺拔清瘦。
他一手随意地插在裤袋里，姿态从容地走了过来。
“从屿？”林皓清稍感意外，随后笑笑，指了指边上运作的打印机。
“新设备，我得赶快偷偷用用。”他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随手拨了拨修得整齐利落的板寸，“好玩。”
“是东西忘在这了吗，这个点还来。”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环顾四周，不知道从屿现在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
“没有，学长，”从屿走近，目光在凌乱的台面上扫过，用词礼貌，“是有点私事想询问你一下，正好看到实验室还有灯。”
“哦？什么事？”林皓清有点意外，从屿在社团里待的挺久，能力也不错，但他的印象从屿很少和他有什么私下的交流。
“通信工程的陈睦学姐，”从屿报了个名字，神情泰然，“跟学长你同专业的，你应该知道她吧？”
林皓清点了点头，“陈睦？知道。怎么了？”
“最近准备电赛，知道她之前参加的成绩还不错，”从屿给出了合乎情理的理由，“本来想找她当面请教一下，但最近好像总也碰不到她人……”他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学长你这边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从屿对林皓清印象挺好，贫嘴了点，但为人正经，不会多管闲事。
“哦，”林皓清想了想，点头确认，“对，她那年国二好像，做软件这块的。”
他点开某个app，“我把她推给你，不过……”他脑海中浮现出陈睦那张清秀温婉，但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了从屿一眼，咧嘴一笑，带着调侃的意味，“你真请教比赛？她和你又不是一个专业，你有什么必要找她啊。别到时候是把学姐请教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从屿脸上笑容不变，顺着他的话，反客为主，“学长呢，我记得学姐在社团待的时间也不短，对她有没有什么想法。”
“得了吧，”林皓清立刻摆手，像是听到了什么麻烦事，“她……”林皓清组织语言，“和她说专业上的事还好，其他方面说得还不够费劲的。”
“你不问，她就不说话，你问了，她也不一定说话，我天，真受不了。”他在手机操作，把陈睦的联系人详情界面给从屿看了一眼，“就这个。”
“我想起来，”说着，他向斜上方45度角望了眼，眼睛一亮，好像记起来什么有意思的事，“我之前，应该是大一的时候吧，她就是大一和大二上的时候在社团，我有段时间因为买了张3060ti没钱了，天天在实验室吃包子，然后我老感觉她在偷偷翻我白眼，”他顿了顿，和从屿相视一笑，“后来有一次，应该是晚上，吃到第三个的时候，她走过来说，你出去。”
他惟妙惟肖地向从屿模仿陈睦当时那种冷漠又有点嫌弃，脸拉得老长的样子，连语气都学了七八分像。从屿看着他搞怪的样子，低头配合地笑笑。
“她就直直的说，林皓清，你出去吃。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还有点愤愤不平。
“她还说什么，本来实验室里就有股味……”林皓清走到打印机边上，把前盖掀开，抽出底板观察他打印的小器件，“你说是不是没事找事。”
从屿没回答，只是无声的笑笑。
“那我就先走了。”他确认了对方推过来的名片里的头像——白玉兰花，开口作别。
“好嘞好嘞。”林皓清挥挥手。
“学长也早点回去。”他礼貌地回应，退出实验室，轻轻带上了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他原本不想太过主动，觉得以自己的条件，不需要对哪个女生表现得如此上心。然而这种矜持和自傲被屡次遇不到人和从熠的反常击碎。
他和从熠讲起，一是对方毕竟是他哥哥，自家人，二是他不认为从熠会对陈睦这样的女生有多余的兴趣。他约会过的女孩无一不明艳活泼，光彩照人，相比之下陈睦清汤寡水。
但是，但是他就是觉得有点古怪。
而且他对从熠的道德水平有点拿捏不准。
从屿摁灭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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