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将白日的喧嚣与热浪一并吞没。商场的璀璨灯火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只留下模糊的光晕作为背景。
从熠牵着陈睦，沿着被昏黄路灯照亮的江边步道慢慢走着。他提议说想散步，带着陈睦来到一个小公园。
有点晚了，但沿江步道还是有零星散步或夜跑的人影，作为盛夏的预告。再过一个月，这段路在湿热的夏夜里会很热闹。
江风带着微凉的水汽拂面而来，吹散了些许温热，也吹动了陈睦额前的碎发。远处亮灯的大桥如长虹卧波，倒映在粼粼的江面上，与岸边高楼的霓虹交织出一派浮华都市的景象。但繁华倒影于水面似乎只是一搅即散。
路过一个移动冰淇淋摊位时，他停下来，问她吃不吃。
她吃不吃都可以。
陈睦接过摞了三个球的甜筒，轻咬一口，冰凉的甜意在口腔里弥漫开。她小口地舔着，目光有些放空地望着远处江面上缓缓驶过的、装饰着彩灯的游船。
身边的人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侧。从熠带着笑意，在她还带着冰淇淋凉气的脸颊上浅浅地啄了一下，动作自然迅速，带着亲昵和占有欲。
“我是不是对你很好？”
他问道，声音在江风中显得很清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期待，还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陈睦停下舔舐冰淇淋的动作，冰淇淋的甜腻感似乎还停留在舌尖。江面倒映的璀璨灯火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跳跃，却未点亮任何明显的情绪。
……好？
陈睦默念。
他对她，是很好吧。
说起来，她应该“谢谢”他。用一种感激涕零、受宠若惊的态度。
谢谢他看上自己，慷慨解囊，让她免于被债务所困，可以更专注当下重要的事。而且她所要付出的只是当个女朋友而已，这是很多人都会做或者正在做的事。
陈睦微微皱起了眉，开始认真思考。或许她该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但这个他轻巧说出的问题重重地落在她的脑海里，怎么赶也赶不走。
是啊，他待她温柔，体贴她，装饰她。
就像……
就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在忙碌一番后，渴望得到确认和赞赏。
陈睦想起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抱怨——他偶尔觉得自己在家很多余。这是他笑着说的，一带而过，但她记得很清楚。
她慢慢地将口中的冰凉咽下，那点甜味似乎也变得寡淡了。她抬起头，迎上从熠期待的目光，声音很平静。
“是，”她顿了顿，看着从熠眼中因得到肯定而漾起的惬意，继续说道，“但或许你只想证明自己还有点本事，还被人需要。”
她像一个旁观者，揣测着他的行为动机，忘了自己也身陷其中。
其实，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她只是在以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机械的的方式，处理他提出的这个问题并输出结果，忘记考虑后果，也没有任何润色。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从熠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松开一直牵着陈睦的手，下一秒，却猛地抬手，捏住了陈睦的下巴，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动作粗暴而突然。
陈睦没料到他的动作，重心不稳，轻呼一声，手里的冰淇淋拿捏不住，部分蹭到了她的脸颊上，黏腻冰凉。她另一只手慌忙抓住从熠钳制着她下巴的那只手臂，试图稳住自己。这个被迫仰视的姿态，加上脸上狼狈的冰淇淋渍，让她在此刻显得格外脆弱无助，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楚楚可怜。
“我……”陈睦稳住自己，忘记松开她抓着从熠的手。
“谁替你还的钱？谁给你买的衣服？”
陈睦略显慌乱的眼神流连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他没有提高音量，但语气骤冷，他好像还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陈睦，你男朋友的本事还需要证明？”
她垂眸，避开他锐利的视线，又忍不住抬眼确认他的表情。
“……”
她意识到她的回答刺痛了他。
但是她不喜欢他问出的问题，也不喜欢他的反问。
她就是不喜欢。
于是她把冰淇淋戳到了他的脸上，香草抹茶和巧克力的混合口味，他的脸变得五颜六色。她欣赏着那种狼狈的神情转移到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她，她试着往反方向跑。
不。
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重新舒展开，从幻想里挣脱出来。眼前依然是从熠面无表情的脸，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摩挲着她的肌肤，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答复。
好了，不要，不要反驳他，不要再试着惹恼他了。她努力说服自己。
不。
她动了动嘴，轻轻道，“可是那又不是你自己挣的钱。”
她踩了小狗的尾巴，现在又不合时宜地朝着对方屁股踢了一脚。
“……”
她不该这么做的。
……逞口舌之快有意思吗。她在心里垂头丧气。
他脸上的血色似乎都褪去了一点，捏着陈睦下巴的手指骤然收紧，力道让她清晰地感到了疼痛。但他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勃然大怒，反而是在瞬间的僵硬之后沉寂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但平静之下是更汹涌的暗流。
他会把她怎么样呢，陈睦忍不住想。
他维持着捏住她下巴的姿势，迫使她无法逃离。他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后悔或胆怯，但陈睦此刻只是木然地承受着，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
“……对，对不起。”
僵持一会，她开始试着给明显被激怒的小狗顺毛，“对不起，我，我是随口说一说……”
她快速眨着眼睛，试图挤出一点眼泪，但失败了。脸被他捏住的地方开始泛红，说话都有点不方便，她想摇头表示歉意，然而拗不过从熠的手劲。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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