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弈觉得他的男朋友谢祠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但仔细一想他男朋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没有一天是正常的。
五颜六色的头发是他的代表作,抽象是他的日常生活。
这不又给他的头发染成了红色。
“宋时弈,你弄好了没?我的脖子都快断了。”谢祠眠伸手戳着眼前瘦劲的腰,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后又偷摸了两把。
“快了。”
宋时弈加快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地将调色盒里剩余的染发膏轻涂在谢祠眠的黑发上。神情真挚又温柔,对待稀世珍宝般一丝不苟。
感受到头顶凉意的谢祠眠打了个喷嚏,对着宋时弈的脸来了个攻击。
“我说不是故意的你信吗?”谢祠眠露出讨好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要多假就有多假,眼底是难以抑制且愈发高涨的挑衅。
宋时弈早已习惯,冷静摘下手套,用纸巾擦掉后继续给面前的移动闯祸机染发。
“再乱动,我就给你染成非主流。”宋时弈将低下去的脑袋摆正,语调悠悠,“你应该不想顶着这样的头去见朋友。”
挑衅的意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椅子上的人立刻直起身子当模板。
在宋时弈的指挥下,听话得像个提线木偶。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忍让,毕竟谁都不敢得罪掌握自己头发的造型师。
“明天的聚会我就不去了。”宋时弈擦拭着谢祠眠洗完后的头发,将毛巾放置桌边后,调试着吹风机的风力,“有我的地方,令人寝食难安。”
“这个理由你上次用过。”
“那这次换成这家店我不喜欢。”
“每次都是这样,见我的朋友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不是讨厌,是非常讨厌。”
宋时弈任凭手中的吹风机被谢祠眠夺走,他从来都不是那种说话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他的喜欢与讨厌都直白地放在明面上。
对于宋时弈为什么会讨厌这个人,谢祠眠到现在也是一知半解的状态。他有去问过,但宋时弈却并未多说。
现在这个话题再一次被挑起放到了两人的面前。
宋时弈望着拧眉吹风的谢祠眠,无声叹气。对于另一半的交际圈,他从来都不会去干涉。
可能是因为地球是圆的,导致交友圈也成了个循环,谢祠眠的朋友里有个他最讨厌的。
至于为什么会讨厌,可能是因为对方嘴欠。
宋时弈和谢祠眠刚谈恋爱的那年,身边的人都不看好。那时候他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要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这四个字像是道枷锁,逼着他克己复礼。
他怕谢祠眠在意他们之间的差距,也怕谢祠眠和他只是玩玩而已。他们之间存在着许多潜在的问题,一旦被某些事情挑起,立刻暴露无遗。
心底的不安加上刻意的掩藏,让他彻底忘记堵不如疏这个道理。
“算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次我就放过你。”
迎面的暖风吹散了宋时弈的思绪,抬眸望去是笑得开怀的人影。暖黄色的呼吸灯忽闪,伴随他的呼吸声经久绵长。
好想一辈子就这样。
*
头疼是宋时弈的第一反应,等清醒过来是一阵又一阵的耳鸣。一把小锤子在不断地用力敲击脑内的颅骨,传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豆大的汗珠顺着宋时弈的苍白的面庞滑下,总是星光熠熠的眼瞳此刻充满着惊慌与无措,可下一瞬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心翼翼的扯开谢祠眠扣住他腰的手,将被子严丝合缝的盖好,没事人一样走出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卸去了所有的伪装,顺着房门坐下直至朝阳初升。
谢祠眠醒来早已是中午,闭着眼凭着本能地向宋时弈那边靠去,却发现扑了个空。
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顶着个鸡窝头将家里所有的角落转了个遍都没有看见宋时弈的影子。
“奇怪,宋时弈什么时候和田螺姑娘学了一招。”学会了隐身这个技能。
等人回来了,他可得好好地拷打一番。
谢祠眠将自己收拾完,拿起手机才发现宋时弈早就给自己发了信息说明了去向。
【松鼠鱼】:出去一趟,饭在冰箱记得用微波炉加热。
【松鼠鱼】:要穿的衣服在衣帽间左边的柜子里。
谢祠眠先截图保存,才回复了对方。
【小馋猫】:没问题,兄弟。
【小馋猫】:我办事你放心.gif
意识到不对劲,谢祠眠连忙撤回,重新发了一句。
【小馋猫】:知道了。
另一边的宋时弈,早在谢祠眠发第一条信息的时候就打开了手机。对于撤回的消息,他早就看了个一清二楚。
耳鸣声逐渐变小,但持续良久。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睛,眼前似有一层蒙蒙薄雾,透过些许微弱的光。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富有节奏的乐声里交杂着玻璃撞击时所发出的脆响,头顶绚丽多彩的灯光,照得场下的人似是鬼魅。
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凭栏独坐望着半无悲无喜。左手虚握着手机,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被点燃的烟,任其火花慢慢燃烧,掉落点点烟蒂。
“宋时弈,我和你妈妈这辈子的夫妻关系到这就结束了。你可以恨我但别恨你妈妈,你妈妈她不容易。”
“要就怪,就怪你爸我没用,没能力,没出息。”
“你要是想和你妈妈走我也愿意,就是你不能一辈子都不来看我,逢年过节的日子那么多,你总得来见我一次。”
电话里的男人还在絮絮叨叨,宋时弈也不知自己听进去了几个字。他正要开口,却听见对面的人早就停止了言语,在不断地抽泣。
他这张嘴只能煽风点火,对于排忧解难算是一点都不通。好在对面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说了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宋时弈抬手将烟摁灭,对于这件事他不做任何评价,他早就不是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更何况他需要的时候早就过了。
手机壁纸上的一家三口笑意融融,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各怀心事,最后各奔东西。
“别坐这了,到我们上场了。”宋时弈的肩膀被人轻拍,手机顺着力道掉落在了地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坏了,修理的钱我来出。”
“不用。”宋时弈将手机捡起揣进口袋,有些东西再修也无法复原。
头顶的灯光变得梦幻,伴随着歌声起舞摇晃。宋时弈翻看乐谱轻哼着歌曲,随着主唱的节奏渐入佳境。
“怎么样,我就说这间酒吧和别的酒吧不一样吧。”坐在卡座里的谢祠眠听得正入迷,就被一个带着浑身酒气的人勾住了脖子。
好不容将人扒拉开,就听见酒吧的主唱说了句下次再见。
谢祠眠气地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换来的休闲时间就被这样白白给浪费了。抬手将杯子里的冰球送进口中,用力地咬了下去。
众人见谢祠眠这副模样,大气不敢喘一个,连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们可不想惹上这个祖宗,让自己少几年寿命。
酒吧里的人逐渐离去,唯有在生闷气的谢祠眠浑然不觉,坐在卡座里将嘴里的冰球咬的嘎吱作响。
台下的灯光忽地全部熄灭,唯留下台上的几道微弱光线。
“今天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先走了。”
乐队的人收完乐器和宋时弈打着招呼,笑着从他的身边走过,“明天见。”
“明天见。”
宋时弈从后场走出坐在他所属的和声位上,享受着四下无人的安静以及给他带来安全感的黑暗。
-怎么好像前一秒钟还在自由放空突然就变失落
-成长变成了我和我的隔阂
-怎么好像有一阵风在赶来的途中说它懂我的梦
-让我在它的怀抱中彻底放松
……
谢祠眠生的闷气随着冰的融化渐渐淡去,抬眸望去眼前唯有几盏零碎的灯光。有个人坐在角落轻声演唱他的孤单。
在此刻他好像和另一个人无限同频,享受着短暂的安宁。
宋时弈似是望了一眼台下,又似乎只是不经意的下意识反应。他起身离开,最后的光亮随着他的身影一同消散。
谢祠眠却觉得那个人一定看到了自己。
因为他哭得太大声,最后是嚎叫出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情绪失了控,可能是因为家里的压抑,也有可能是听歌入了迷。
反正现在没有人,他还可以继续放纵下去。
靠在不远处的墙角默默计时的宋时弈,眼见手表上的指针划动即将变成零点,最后一点耐心告罄,不由得出声提醒。
“你还要在这里鬼叫多久?”
谢祠眠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意识到自己现在脸上应该不大好看,连忙用袖子擦了把脸,才敢回答来人的问题。
即使昏暗无光无人可窥探他半分,他也要保持自己的体面,防止丢了某些人引以为傲的面子。
“这不是鬼叫,这叫作真情流露。”
“我还没说你一声招呼不打就出来吓人,是有多可怕呢。”谢祠眠从卡座起身,许是嚎久了嗓子疼,说话断断续续,“反倒你先开始人身攻击。”
宋时弈闻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他倒要看看什么妖魔鬼怪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妖怪倒是没有,哭花了脸的猫倒是有一只。
灯光下,青年粉金色的头发自带着光晕,泛红的眼眶里仍有残留的泪水,在光照来的那一刻瞬间掉落,顺着脸颊消失不见。
面前的人被毫无征兆的光亮晃了眼睛,抬起手遮挡光的行径。
“你开手电筒做什么?”
“你是见光死吗?”宋时弈不答反问。
手腕微动,照明的光亮落在地上,形成一道光圈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了一起。
谢祠眠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是在讽刺自己,脑海闪过短视频里如何和回击阴阳怪气的话的人。
“你长得这么帅,是山海经哪一页的?”
“你以后对象有福了,和你亲嘴能变得百毒不侵。”
这些话对宋时弈来说还不如被蚊子咬一口的威力大,上下扫了一眼谢祠眠,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见对手功力太深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半分,谢祠眠举白旗认输。
深吸一口气,露出和善的笑容朝宋时弈伸出友谊之手,“算了,不打不相识。”
“我叫谢祠眠,我们交个朋友?”
“不交。”
宋时弈转身想走,却被人拉住了手,定在原地。
“不交朋友,那交男朋友行不行?”
手机闪烁显示电量不足后自动关机,月上枝头透过玻璃倒映出它的形迹。
在无边的黑暗里,那双眼眸如同夏夜繁星,发出不可忽视的光影。
轻敲着宋时弈心底那扇孤暗无光的门,从那道裂开了的缝隙里,带着一发不可收的吵闹,融入他本索然无味的生活。
给他带来奢望已久的幸福。
本章引用了歌曲《空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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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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