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乾转头，看见满是防备的人，摸了一下下巴：“以前你也是这么拒绝人的吗？”
这出品人的身位，以前估计没人拒绝过他，任星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会冷不丁被拒绝了，眼里都是诧异，僵硬感满车。
“你和卫总说的不一样。”宫乾的注视里全是打量。
任星泛着冷笑，要开车门离开：“拍一天确实戏挺累的，宫总开车过来也很累吧，别说这些了，有时间就多歇会。”
宫乾又“咔哒”一下把车门锁上了。
“不是，宫总你是不是……”他收回手，正视宫乾的眼睛，把“有病”这俩字咽进肚子里。
宫乾向他甩了一沓照片，都是他和林峥渡在一起的。
有监控器下的画面。
还有最近的，在海滨小镇，他和林峥渡入夜后看连串的渔船，看低矮的小镇瓦房，逗那两只小奶狗。
宫乾：“林总大忙人，和妻子度着蜜月，还有时间抽出来和明星体验小镇风光。”
任星看过一张张照片，听宫乾继续说话：“监控画面是一个匿名账号发进我邮箱里的，小镇里的，是我找人拍的。”
他说得坦荡，貌似觉得偷拍和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宫乾的语气扬起：“怎么样？现在可以答应我吃个饭了吗？”
“明天，”任星把愤怒压下，嘴角的微笑官方且冷，眼底利起来，“明天拍完早戏去吃饭吧。”
宫乾这时候绅士了，抬了抬手：“好的，照片你可以拿回去。”
他还有底片，看着任星开了车门后冷冰冰的脸，头伸出车窗：“任星，平时多笑笑，绷着脸一点都不可爱。”
任星没笑，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昨晚的事梗了一晚上，任星拍戏都不安生，拍完磨磨蹭蹭，在行李箱里找了套光鲜点的衣服，套了件短款羽绒服，扒拉到最深处，把一个小瓶子揣兜里。
小米很担心：“要我和你一块吗？”
“不用，”他深呼吸，“不会出什么大事。”
没有啥大事能出了，还是在开机宴那家餐厅，还是在那个包间，宫乾完全是故意的。
大圆桌上已经摆好了菜，任星去的时候服务生正把最后一道菜放好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宫乾把红酒倒上，一切又回到了当初的模样。
他举杯：“现在还是让你考虑，要不要喝下这杯酒。”
任星抓了一下头发，问：“你真的会把照片发出去吗？应该还有些视频吧？”
宫乾敲了一下桌面，指红酒。
任星看着那一片猩红，在杯中看自己。
“如果是以这样的理由喝这杯酒，”任星眨眼，眼神有点空，声音也沉下去，漠然得像是从躯体里出离出去，“那我不喝。”
宫乾的表情凝住。
“如果我不喝，你要行使出品人的权力，找个人把我替了，还是等这个电影演完了，行使商业人脉的权力，让我没有出路？”
任星思考了一下他们可能会使用到的手段，眼神没有焦距地抿唇一笑：“或者让我直接悄无声息的在世界上消失？”
宫乾推了一下眼镜，听他的声调平和又没有感情：“都没关系。”
“不打算拍戏了？”宫乾自己喝了口酒，俨然看一个正值叛逆期的小少年。
任星龇牙笑：“不拍了，也不混圈了。”
“这可和我听到的不一样，”宫乾说，“没戏拍了你怎么生活？不混圈了，退出男团退出公司？解约？违约金都付不起吧？”
任星作不在意样：“问题不大。”
宫乾撑着桌面冷笑了一下：“是林总给你这么大底气的吗？”
任星把脸扭向门，逐渐变得不耐烦。
“任星，你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我以为你已经看清楚利弊关系了，”宫乾的眼神里带上看愚蠢东西的玩味，“就算退出娱乐圈，林峥渡能保住你吗？”
“不说他那个刚起来的娱乐公司，就说他和宋子霁商业联姻，有多少事能自己做主？”
任星把头转回来，看着宫乾的眉目，看他绅士模样里藏着的蛇蝎心。
他说：“我不需要他保，我自己能做好自己的主。”
眼底的厌恶尽数溢出，任星问：“你们能做到哪种地步？和卫济岷联合起来定一个高昂的违约金数额，这本来就是我当时退无可退不得以签的条件，我认了，但确实赔不起。”
宫乾不解：“那你现在在挣扎什么？真是岁数年轻，人也单纯冲动。”
“给不起就只有一条命，”任星依旧平静，抿唇抿得挑起嘴角，“无非就是找点人，出事故意外身亡，你们确实有错综复杂的人脉，我永远都斗不过。”
他吸气，伸手指着自己的心脏：“宫总，你回去告诉卫济岷吧，真到了以命相搏，我不在乎我这具皮囊的，这里一定是最先烂掉的。”
“就这样，”他站起来，“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结果还是一口菜一口酒都没吃，他揣着兜在路上走，说了这么多话，威慑力极低，但他自己其实是有点畅快的，还是有点饿。
他进了家面馆，里面坐着好几个打渔归家吃饭的人，他打包。
提着面，又去小卖部买了包烟。
两只小狗又在门槛上，但这次是并肩坐着，已经认识他了，一见面就摇尾巴，跑他脚边嗅。
火腿肠逃不了，他坐门槛上，也把面放地上。
拆包装纸就被狗的小爪子按住了手，他一只一个轻轻拳头：“怎么还抢？”
狗甩着尾巴叫唤。
任星把火腿肠掰成两截，坐门槛上看着，完全不修边幅地端着面嗦。
吃完肠的小狗闻到味道不满足，趴他大腿上，任星又挑了挑面条，翻到三坨牛肉，又各给它俩一个。
“一个大明星，坐在这里吃面？”脚边出现一尾裙摆，厚实的布料，毛呢大衣盖在上面，周叶音在他身边坐下，柔顺的头发披在肩膀上，侧着脸看他，“听说宫出品人找你吃饭耶，咋在吃面？”
任星吃了一大口，咽下，热气燎脑袋，他看周叶音大晚上的画了个隆重的精致全妆，反问：“你呢？又要过去装喝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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