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总角之宴

“开国老臣陆续凋零。宗室之中,琅琊王去岁驾薨,下邳王垂垂老矣,仅汝南王堪用;

外戚之中,羊公早丧,杜公病笃,贾氏前年病逝,唯杨国舅一人在朝;

朝臣之中,山公去岁丧亡,张公被贬幽燕,卫少傅已然垂暮。”

“而汝南王素来优柔寡断,卫少傅老迈昏聩,若禁中有变,届时杨国舅与杨后里应外合,恐重现高平陵故事……”

受制于寿命,古人往往早熟,小小年纪的司马遹更是被当今皇帝司马炎称赞有司马懿的风范。

司马遹之前可以说是已经被儒家伦理道德腌入味儿了。只是最近被司马乂这么一搅和,开始怀疑起这所谓的亘古不变的普世价值观。

就说刚刚司马乂评析的当下时局,司马遹非常郁闷,为什么国舅杨骏不能依照儒家的观念,推掉自己的显职呢?如果众正盈朝,恪守君君臣臣,哪里需要着重考虑什么制衡驭下。

司马遹又随便落了一子,说道:“杨国舅没有子嗣,怎么可能篡位?”

司马乂:“不是担心杨国舅篡位。而是担心有这种可能。”

司马遹很疑惑,不再关注棋盘,转头问司马乂:“这有什么区别?”

司马乂分析说:“篡位,肯定是不可能,杨国舅没理由篡位。毕竟他没儿子,宗族之中,又多忠义之士。况且二皇兄还是他的从甥。”

“我们担心的,是杨国舅篡位的可能,篡位的能力。待父皇百年之后,杨国舅势必权倾朝野。届时,无论杨国舅想不想篡位,都会有人打着清君侧的名号,来讨伐杨国舅。”

“而这些嚷嚷着清君侧的人,到底是不是心里想着皇上,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可以肯定,其中必然有一批人,想做下一个权倾朝野的杨国舅。”

“最坏的结果就是,这种现象持续循环。杨国舅身死,胜利者成为新的杨国舅,然后身死,再有新的杨国舅……大晋一定会由此衰败!”

司马遹明白了内中关节,但仍有疑惑:“时局之事和地图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与我联名?”

这时候,司马乂要感谢自己的地理人身份。地理人们普遍知道的是,裴秀总结创制“制图六体”,规定了地图绘制的原则,影响中国制图一千多年。

而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裴秀在他的时代,第一身份其实是政治家,而不是地理学家。裴秀的身后,是河东裴氏。家族人才辈出,世人以“八裴”对标太原王氏与琅琊王氏的“八王”。

司马乂这次没有像前些天戏弄江禾那样放大炮,而是认认真真地打了半刻钟腹稿,一直到司马遹作势要用棋罐帮他清醒,才开口答话。

司马遹听完,又思考了几刻钟。司马乂可不敢拿棋罐物理催促,耐心等着。最后,司马遹同意了这场以地图为契机的政治联盟。

……

晚上,司马乂与江禾独处。两人又在下棋,只不过玩法变成了五子棋。

司马乂盘腿坐着,开始逗弄眼前的娃娃:“你看,我真是把你当心腹看。白天说那些话,都不避开你。”

江禾跪坐,坐姿很标准。他并未直面司马乂的调侃,而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未来真的会乱吗?”

司马乂回答:“我百分百地确定这件事。过些年,绝对要内战的。历代王朝新建,总得用武力来给新皇帝正名。更何况父皇的安排还是如此混乱。肯定要打的。”

司马乂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既不严肃,也不忧虑,好像这事儿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说话的样子,宛如酒后吹牛的闲汉。但这又更加让人坚信此人所言不虚。因为,说真话,用不着矫揉造作,都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江禾又问:“殿下会被卷进去吗?”

司马乂笑了:“到时候,咱们不仅会卷进去,而且有可能还是内战的先锋呢!”

当下有个潮流,就是谈玄。有人还喜欢用儒家的著作去注解老庄的思想。好比是拿着马哲,跟宗教人士说,二者思想暗合。

以儒入道,这不是说儒家势力越来越大,相反,显示出的是,人们几乎要失去对儒学的信心。

但江禾是时代潮流中的一块顽石。他一直坚信孔孟荀子的“至理名言”。他是真的被儒家经典切切实实腌入味儿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犹如编在大脑的程序,而且外围还套了几堵防火墙。所以,毫无意外地,他说:

“殿下,您不应该以身犯险。国家越是动荡,越是该安分守己啊!”

安分守己……我还iPhone手机呢。司马乂没好气地说:“问题产生了,我们不去解决,指望它自己消失吗?”

江禾也很犟:“神器动摇,犹水面涟漪。待四方平静,自然复归原貌。”

司马乂觉得这很荒谬:“你也说了,前提是四方平静。咱们最多管得了一方。其他几方不配合,怎么可能静下来?”

此时跟江禾说这么多,主要还是因为司马乂确实把江禾引为了推心置腹的亲信。思想工作统一了,以后交代任务才能事半功倍。

江禾很清楚地感受到司马乂言语中的急躁,也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先前对“应变”的看法太理想化了。

“殿下,如果陷身漩涡在所难免,江禾决不惜命!”

司马乂抚掌大笑:“好!今后你我定要戮力同心!”

这两天,小屁孩儿们为了一石粮食,摸腰撅屁股,顶着西北风,给司马乂打工。

司马乂也没闲着。他在准备跟杜锡打擂台。

原因很简单,孙老夫子以交接教学为名,把自己背的朱熹版《大学》,七七八八讲给了杜锡。

杜锡更更更是天天在儒学咸菜缸里游泳。得知这一情况,第一堂课,就要司马乂作出解释。关键是,他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他对司马乂许诺说,如果能把他辩倒,自己以后在课业上能简则简。

司马乂为了这逃课大礼包,请了两天的准备时间。司马乂决心要在这两天时间内,挖掘出朱熹和无数理学泰斗们的毕生心血。

“让我想想,我记得朱熹这老头儿是这么解释前三段改动的,好像叫什么经来着……”

“我该不该把亲改成新呢?我记得,老王说不好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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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在西晋
连载中雨中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