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竟没有一具尸体在墓中！”谷风回话时十分惊异。
“找到咯。”曾惜拍手：“这便是昨天那没脸鬼。”
“可是无脸鬼只有一个啊？”明明丢的是数具少女尸体，谷风问。
“其他供给它的那具所谓‘最好的肉身’了呗。以尸养尸，应该听说过点吧。”曾惜期待地看着李必邀，似乎等着他说些什么。
李必邀却一反常态地不语。
“赵老先生，虽然前夜我们二人已经从鬼物手里保下了两位小姐，但是我们还没抓到它。”曾惜摇着扇子，忽然合起，以扇子指门外：“这鬼物，今日午时阳光最盛之时，它会去对面情归殿，届时请赵老爷疏散了路人香客，莫要伤及无辜。”
“不会打草惊蛇吗？”赵老爷问。
“不必担心，今天就是天上下刀子，它也会来。”曾惜笑回。
为什么去情归殿？
鬼物昨夜说它的肉身，时机快到……
又为什么非得二月初十。
很简单，二月初十，是某个东西在人间受香火供奉的整整第六百年。
这年份是赵老爷翻了地方志后告诉曾惜的，他听了，就心下了然了。
其他的道士僧人何故对这赵希真束手无策？只因她的力量，与神一样，是来自于香火的，那驱邪符怎么能有用？而曾惜猜到了它非什么普通鬼，所以曾惜画的符咒，多加了一道，不仅防鬼怪，有法力的，它都防。
香火是神的法力来源的一部分，连带着那些受香火跪拜的东西也会沾了灵气，第六百年，恰好使得这法力到了一个阈值，这种信仰的力量，也许，够一次飞升？这也是赵希真说的可以天天见的原因吧。
其实见的是她姐姐，所以果然，她这几百年，也没放弃过找她姐姐，不过这相互寻找的两个人问什么又六百年见不到，这又不得而知了。
……
须知越是香火供奉法力便越是强盛。
整个咸康城中，供的最多的就是赵锦字。
而最大的情归庙在咸康城中心，赵府门前。
此情归庙中，受香火最多的是什么？
那尊神像。
像的不是赵锦字，像的是赵希真。
两个问题，时间，地点，其实是一个问题，今年二月初十即是整整六百年之期，鬼物肉身就在那神台上安供。
赵锦字之所以找不到妹妹，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只是因为在这六百年间，她的尸体竟是一直在以姐姐的神像的形式存在，只是身魂分离，已经死透了。
但最近数年月间，既因法力也为少女新尸的滋养，她的□□有了重新脉络通畅，只待魂魄归位的征兆，作为双生子姐姐的赵锦字这才有了感应
于是沙溪下界。
曾惜抬眼望去，忽然，有个戴斗笠的白衣女子接住他的目光，它没有脸，可曾惜就是看得出来，它在对他笑。
来了。
李必邀已经冲出，可还是慢了一步，那鬼物察觉，它已经躺上了供台，就那一瞬间，那个白衣女子的身体迅速干瘪衰老，直至化为白骨，然后白骨化齑粉，最后，灰飞烟灭。
须臾之间。
与此同时，端坐高台的那情归像脸上的白瓷层层剥落，露出白皙的皮肤，恍如生人。
她睁眼了，那也晚了，曾惜不会让它飞升的，这等鬼物也能飞升，完全是对仙界的侮辱。李必邀掐住了她的脖子，曾惜不敢再看了，这完全，这根本，这是一张跟情归子赵锦字一模一样的脸，像到令人悚然。
它不停地挣扎，挣扎，用那张脸，用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可曾惜注意到它终究还是没法飞升，也许是法力不够，也许一具借尸还魂的鬼身飞升有违天道，总之它现在，只是拥有了一具法力充沛的身体。
终究不是神，李必邀手拿把掐。
他寸寸压制着赵希真的进攻，毫不留情也毫不过分，赵希真大概当人的时候也是个没练过武的，就算是周身充满法力它大约还是无法通过招式使出，只待李必邀从异变之中回神，制服它是极容易的。
曾惜明白赵希真何故要在前一个晚上杀死赵晚霜了。
太像了，双生子，还是赵氏本家，相貌也似，这样的身体，一定会对这神像里的尸体有很大好处。
不过时间不等人，实在无法得手也不能误了整整六百年的良机。
李必邀制服赵希真。
曾惜走上前去捏了个诀，将赵希真封在了翻墨扇中。
向赵老爷道别后他就回天庭了，这件事必须解决，放在明面上解决。
李必邀御剑带他：“抓稳了。”他飞的极快，谷风在后面呼哧呼哧跟着，几乎被甩脱，迎面而来的云因为过快的速度而冲在脸上，很是狼狈，但曾惜却因为李必邀在前而安然无恙。
曾惜原本有点对小孩愧疚，不过想想，觉得练练也好，只对李必邀道：“我在想呢，你是不是来过天庭？”毕竟寻常什么道行深浅的道人也不会御剑飞的一高就高到南天门的……
“对啊，那你猜我是谁？也许我们见过呢，神仙哥哥。”他笑得不怀好意。
“这我哪里想得起，我做神仙没一千年也有几百年了，谁能记得清清楚楚，虽说你是重元族算个特征，但是必邀啊，你真的叫必邀吗?”他言下之意，或许李必邀口中他们初遇时，李必邀根本没告诉他本名，又或许曾惜那时道行还不够深，没看出他是重元族。
“见过的，神仙哥哥你还是细细想吧，我不会告诉你的。”李必邀笑意更甚。
“或者叫你叔叔你会突然想起呢。”李必邀捏捏他的手。
“叔叔……”
曾惜忽然被什么击中了心里。
很快到了南天门，这里的守卫也毕恭毕敬道：“闲题仙君。”见了李必邀却一脸疑惑，似乎不知道这凡人何故在此。
“我殿中人。”曾惜解释道，于是守卫放行。
他直奔情归殿，喊谷风通知花喧也来。
赵锦字在殿中端坐，似乎还喝了一口茶，沙溪月溪侍立近旁，看见曾惜进来，她似乎微不可查摇了摇头，但面上还是笑的。
“闲题啊……听说你将希真带回来了。”赵锦字开口。
“是带回来了，我正有不少事情也要问锦字姐姐。”曾惜答，李必邀站在他身后。
“你也真是，不该先向我介绍介绍新朋友吗？”赵锦字笑。
“在下是个凡人。”李必邀开口。
“凡人，那倒奇了，沙溪却说你道行颇高，真是以人身修炼的吗？得练几百年吧。”赵锦字几乎看出他是重元族了。
“也有可能我天生根骨上佳？”李必邀答。
听了这话，沙溪月溪皆惊疑不定看着他，赵锦字却不置可否，又转对曾惜：“闲题此去收获不少，看来交了个厉害朋友，不过还是言归正传……”
“让我看看我妹妹。”她语气一下子软了。
“姐姐，此前希真姑娘多次作乱，你绝非不知，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派沙溪暗中保护，甚至放走希真姑娘，我如今放它出来，难保你不会再包庇它。”曾惜道。
“我不会的。”她轻声道：“我派沙溪下去时，并不知道真真犯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她神色落寞：“百年不见，我以为她早就轮回百世忘了我，谁知却是受了百年苦楚，变成这副模样。”
曾惜方才看见过以尸养尸的场面，只觉这么大的动作，这么剧烈的转化，发生在赵锦字庙里，她应该早有觉察，甚至，算来从城中第一户女儿出事，到如今赵老爷的女儿万幸躲过，再算上供台上那堆齑粉，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六次……六次，赵锦字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能是她一直在包庇，情令智昏。
但赵锦字贵为情归子，五人神之一，若一口咬定不知道，天庭自然是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唉。”他叹一口气。
“放她出来，我只看一眼，然后你欲知什么，闲题，我与她之间的事，我全告诉你。”赵锦字道。
好吧，锦字姐姐你快说啊！！！（其实最后不是她说的，因为她下一章会很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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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祈情真 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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