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车辕疾驰溅起水珠儿,只车头处有一盏灯笼,四周都被夜色所笼罩。
沈阴阴盯着车窗,想要记住行驶的路程,因着田威实在是太过于谨慎,除了他们三个,再不许有旁人,连车夫都是他亲自上阵。
姜凝曜却半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见沈阴阴还在瞄着外面的路,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拽了过来。
沈阴阴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车厢外当着车夫的田威听见了,也只当这两个人在里面卿卿我我,心里边对这趟差事的把握又大了些。
“你记了也没用,这不是简单记路就能找到的地方。”
姜凝曜低声说道。
沈阴阴闻言一愣,紧贴着他坐下:
“你说的对,他连车夫都不让跟着,足以见谨慎和胆大。”
谨慎是处处小心,多一个人都不带。胆大是因为他对这条路的去处充满信心,相信寻常人绝不会找到。
说罢,她又凑近姜凝曜,嘴里笑吟吟的放大了声音,娇嗔动人。
“王爷别这样…….”
“你再这样,奴家就不理你了……”
“诶哟,疼得很!轻点儿…”
姜凝曜眉间皱的要夹死苍蝇,低声斥责:“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
沈阴阴白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蠢货,那意思是,这还用学吗?
“听话,快配合我。”
姜凝曜皱了皱眉,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
沈阴阴靠近他的耳边道:
“这个人眼神不善,像是杀过人,一身的臭味。”
姜凝曜挑眉:“那他身边有没有…..?”
他主动握住沈阴阴的手,却没在车厢里看着什么东西。
沈阴阴由着他握:
“没有,所以我猜他身上应该有很厉害的护身符。”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天色越发深沉,雨势也不见小,终于外面传来勒马喝停的声音。
“殿下,请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只见马车停在一户后院,前方楼坊灯火灼灼,传来歌舞之声,像是一处烟花之所。
田威将人引进后院的一间屋子,那里早有两个小厮等着,捧上两个黑布条。
姜凝曜眯眼:“这什么意思?”
田威笑道:“殿下,还请您与这位小郎君拿黑布蒙上眼睛,咱们才好走接下来的路。”
“哟,你们这破讲究还不少。”沈阴阴语气嘲讽。
田威笑而不语,显然是没得商量。
姜凝曜接过布条,似笑非笑道:
“真有些好货色,才对不起这番麻烦。”
蒙上黑布,周遭陷入了一片黑暗,这布料好得很,一丝光也透不进来。
姜凝曜一把揽过沈阴阴,将其护在怀里,随着一道木门打开,一股阴凉之气扑面而来,脚步踏上去,隐隐有回音,像是一条密道。
沈阴阴靠在他怀中,闻着那股熟悉的雪松紫杉味道,心里没由来的安定,精神也为之一振。
听着前方茶楼中传来客人的说话声,走了一会儿,那声音渐渐消散,只剩下几人的脚步声回荡,她在心里默默记数算时间。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改变了直行的路,开始了七拐八拐,沈阴阴还不察什么,而姜凝曜的心中已经敲响了警钟。
比起隐秘的密道,这个体量更像是建在酆都城下的暗道,能够通往上面的任何地方,有这样的密道,其中隐患巨大。
终于,又过了半个时辰,前方隐隐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田威停下步子:“殿下,且先等一等,我去安排一下。”
见姜凝曜点头,田威脚步朝前走,地道尽头的石门前站着一个人,他加快的步子,还未到跟前就行礼问安。
“你之前传信儿说今夜带来的人非同小可,是谁?”那人的声音低沉。
田威咧着嘴,神神秘秘的凑近,低声说了。
那人的语气也有一瞬的震惊:
“怎会是他?他身份尊贵,你可有把握?”
田威点点头:
“他声名在外,找乐子是常事。可乐子哪有那么好找,早晚都得寻到这档子事儿来。”
那人沉吟片刻:
“这事要谨慎,算了,你下去吧。我来会会他们。”
田威有些个犹疑:
“若是成了…..那…..”
“若是成了,你就不再是九品小官了。”
…….
姜凝曜与沈阴阴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却从语气中感受出田威对那人的讨好巴结,可见田威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小喽啰。
沈阴阴嗅了嗅鼻子,在密道里闻到了一股清淡的檀香味道,其中夹杂着些许腥味。
很快,田威回来了,因着他们二人出了地道,大概是走进了一件幽香古雅的房间,一个声音低沉沙哑的男人开口说话了:
“两位贵人可以解下黑布了。”
沈阴阴摘下眼上的布,被亮眼的烛火刺了眼,一时间有些恍惚,只见这间屋子灯火辉煌,面前除了田威,还站了一个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身形中规中矩,但脸上却带着红漆黑彩,狰狞威摄的钟馗面具。
沈阴阴面上不动声色,衣袖下牵着姜凝曜的手却紧了紧。
姜凝曜暗暗回握,抬起眼皮打量了这屋子一圈,雅致华丽,用的都是上上品,还挂着不少刻画着符文的木牌,最终把目光落在带着钟馗面具的人身上。
“这地方,还真是稀奇!你就是管事儿的?”
钟馗面具男人微微额首:
“贵人应当知晓,好事多磨,得来不易方知贵。”
姜凝曜哼了一声:
“这话说早了,还没看见东西,怎知好坏?”
钟馗面具男人挥挥手,田威便有眼色的告退了。
“贵人想看,随小的来就是,请!”
说着,便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两张兽形面具,恭敬的递上去。
姜凝曜接过戴在脸上,半搂着沈阴阴,跟着男人走出了屋子,推开房门本以为会见到院子,却没想到是另一间屋子,这里屋子连着屋子,各个装潢雅致,只在暗处藏着些不易察觉的‘小东西’。
沈阴阴扫了一眼屏风上刻画着符文的桃木牌,还有墙上挂着的带着倒刺的牛皮鞭子,烛架上如婴儿手臂一样粗的蜡烛,一股不适自胃中涌来,又强行压了下去。
这个带着钟馗面具的男人与田威不同,他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也不提及姜凝曜的身份,只称呼为贵人。
他在前方带着路,突然转过头来,开口:
“贵人过去好像并不通于此乐。”
姜凝曜淡淡道:
“你也说了是过去,人生苦短,行乐及时,方不悔矣。”
“贵人年纪轻轻却通透空悟,着实难得。不过……”
那张狰狞威慑面具下的眼睛带着一抹精光:
“贵人在此之前流连于望春阁,石墨轩,怎么会突然对此有了兴趣?莫不是听人说了什么?”
姜凝曜停下步子,目光直视对方,忽而抬脚就把一旁的落地琉璃花樽踹倒在地: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暗中窥探本王踪迹,脑袋是不想要了吗!”
钟馗面具男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姜凝曜的怒气,却不胆怯,而是笑呵呵的上前:
“贵人勿恼,您身份尊贵,我岂敢有胆窥探?不过是偶然听见传闻,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沈阴阴站在一旁静默不语,心下却暗暗焦急,不知姜凝曜要如何破局。
而前一刻还怒气横生的姜凝曜,下一秒忽而在面具下笑了起来,他一手拿着墨黑泥金扇子,挑起沈阴阴的下巴,姿态轻佻至极。
“晾你也没那个胆子!告诉你也无妨,之前柳家那小子在望春阁冲撞过我,一番查探才知道,他要死要活的,居然是因为个懂情趣儿的小厮…….”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
带钟馗面具的男人了然的点点头,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笑意:
“贵人在这里定然能寻到比柳家那个更出众的贴心人儿。”
姜凝曜敏锐的察觉到其话中的深意,轻飘飘的说道:
“怎么?柳家那个也是你们这儿出来的?”
面具男人但笑不语。
姜凝曜揽着怀中人的腰,再次开口:
“柳家那个倒不算个什么,只是能不能比得上我身边这个可人儿?”
面具男人的目光扫过他们二人,只见手掌下那纤细如柳条的腰肢,细的惊人,骨节分明的指尖摩蹭玩弄细腰深处,旖旎非常,令人想入非非。
他只很快一扫而过,便收敛的收回了目光,面具下的脸会心一笑:
“既然贵人有心求得,必定会得偿所愿,包君满意。更何况,这里可不止一种乐子,贵人独具慧眼,定然能从中寻到趣儿!”
说罢,便继续向前领路。
沈阴阴半靠在姜凝曜怀中,暗暗吐出一口浊气,手掌心有一层冷汗冒出。
她盯着前面带路的钟馗面具男人,惊心他的小心谨慎,不断试探,也为姜凝曜的反应而暗暗庆幸。
纨绔的底色让姜凝曜通过了这场试探。
钟馗面具男人对于姜凝曜如何找上他们,其实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姜凝曜的目的。
只要这个目的,是出于色!出于欲!那一切都无伤大雅。
而姜凝曜比沈阴阴更快的意识到这一点,说的话半真半假,即便去查证,也无懈可击,这才能卸下面具男人的第一层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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